黑色雪 第69章 陈年旧事

“梓萧，不要！！”白雪颜撕心裂肺地哀嚎，眼底瞬间涌起恐惧之色。她拼命挣扎着起身，试图向丁梓萧奔去。

但丁梓萧充耳不闻。白雪颜身后两人一同上前，用力按住她，并粗鲁地捂住了她的嘴。

“丁梓萧，你敢！”展黑泽双眼赤红，恶狠狠地怒吼，但他同样被死死按住，除了焦急外，完全无能为力。

祁霖一脸坦然，静静地望着丁梓萧，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

程恩离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依然面无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张地握成拳。顷刻间，仓库中仿佛寂静无声，她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只要丁梓萧扣动扳机，祁霖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就不必再恨了。

丁梓萧的手指微微一动。程恩离仿佛瞬间停止了心跳，忽然开口喊道：“住——”

但为时已晚。

“砰——”丁梓萧偏转手腕，果断开枪。

“啊——”章华闷哼一声，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落。他扶着右臂，踉跄着跌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右臂呼啸而过，最终穿透了他身后的铁皮墙板。

就在此时，祁霖一跃而起，捡起章华掉在地上的刀，冲到展黑泽面前，挥拳砸向控制着他的两人。几番打斗后，救出了展黑泽。

同时，丁梓萧向另一侧跑去，直接将枪口对准了按住白雪颜的人，冷冷道：“放开她。”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还未深思，便下意识地松开了白雪颜。

丁梓萧顺势将她护在身旁，又将枪口转向朱洛然一侧。看管朱洛然的是程恩离的人，本就了解丁梓萧的厉害，看到眼前的形势，还不等丁梓萧开口，就已放开了朱洛然。

丁梓萧护着她们后退，与祁霖和展黑泽汇合。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祁霖瞬间逆势翻盘。

“身手不错，没退步。”丁梓萧微微偏头，语气轻松地对祁霖道。

祁霖轻声笑着，对他不吝夸奖：“枪法有进步。”

丁梓萧鄙夷地瞟他一眼，不服气地道：“我才不会比你差。”

在安静的仓库中，两人宛如老朋友的对话清晰可闻，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

“丁梓萧，我就知道你对离姐不忠心！你这个叛徒！”章华回过神来，忍着痛，高声怒斥。

“丁梓萧，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戚雅不知何时来到章华身边，扶着他，一脸失望地瞪着丁梓萧。

丁梓萧没有理会他们，只淡然地将目光转向脸色发白却力持平静的程恩离。触到他的视线，程恩离郑重开口：“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丁梓萧暗暗深呼吸，沉吟片刻后，忽然感慨万千地笑道：“事情过去太久了，我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吧，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莫奕青。”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莫奕青是谁？

朱洛然瞬间僵直了身体，吃惊地瞪着丁梓萧，难以置信地问：“你是……阿青？”

丁梓萧回头看向她，友好地一笑：“洛然，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他深邃的眼眸似乎和遥远记忆中一对带着些许陌生的黑亮眼眸渐渐重合。朱洛然恍恍惚惚地陷入回忆的旋涡。

昏暗的密室中，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正在近身搏斗。两个人神情严肃，认真地博弈，但点到为止，气氛分外友好和睦。

最终，少时的祁霖趁年幼的莫奕青不备，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身体灵活地旋转，另一手将他按住，赢得了这场比拼。

“大哥、阿青，你们好厉害呀！”站在一旁的小朱洛然热烈地鼓掌。

“身手不错。”莫奕青颇为佩服地认输。他戴着帽子，口罩遮住大半脸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

祁霖微微喘着气，称赞道：“你也不错，已经进步很多了。”

莫奕青顿时被激起了斗志，他摩拳擦掌，骄傲地说：“再给我些时间，我肯定还会进步，不会比你差。”

祁霖灿然一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坚定地说：“阿青，我相信你！”

朱洛然想，这大概是祁霖在父亲去世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记忆中两个青涩的少年忽然间成长为如今挺拔出色的男人。

程恩离似乎也从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名字。她面上难掩震惊，诧异地反问：“你……你怎会是莫奕青？莫奕青明明已经……”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丁梓萧漫不经心地应道，“最初，我只是以‘莫奕青’的身份避难，但杜凯宇依然要我死。于是，我听从王君之先生的建议，顺势演了一场诈死的戏码，重新用回‘丁梓萧’这个名字。”

“‘避难’是什么意思？”程恩离锲而不舍地追问。

丁梓萧凉薄地笑道：“就是为了隐藏我目睹了杜凯宇和程先生联合谋害祁伯伯的事实。只是他们最初的计划没有成功，却害死了我爸爸！”

程恩离大骇，脸色立即变得惨白，难以相信地喃喃：“不……这不可能！我爸爸怎么会……”

“当年，杜凯宇私自干起了走私的勾当，程先生也与他合作，从中分一杯羹。但祁先生向来不同意这种做法，暗中阻止他们，这才惹祸上身。”丁梓萧木然地解释，“而我爸爸自从跟随程先生以来，不得已做了许多违法又违心的事，我妈妈因为常年担惊受怕，最终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爸爸很愧疚，从此有了离开连氏的想法。但程先生害怕爸爸泄露他们走私的秘密，决定将爸爸灭口。”

程恩离身体微颤，但一言不发地认真聆听。

丁梓萧继续道：“那天，程先生派我爸去接祁伯伯到连氏谈生意。正巧爸爸先去学校接我放学，便开车带我一起去了Unicorn。在去连氏的路上，爸爸发现刹车失灵，便把车开进小巷里，想要把车逼停。待我们撞上围墙，发动机漏油，大火燃起，车很快就会被火焰吞没。

“祁伯伯受伤最轻，他用力推开车门，逃了出去。他本可以立即离开，但他没有，而是想尽办法撬开副驾的车门，把我救了出去。本来他还打算救我爸爸，但驾驶座一侧撞上围墙，车变形严重，爸爸又受了很重的伤，祁伯伯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在车被大火吞没前拉着我逃开。就这样，我亲眼看着爸爸消失在火焰里。”

他的话音轻轻消散，仓库中更是鸦雀无声。

白雪颜认真地凝视着他，未曾察觉泪水早已爬满脸庞。

眼前仿佛又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丁梓萧微微合眼，努力将记忆中的梦魇驱散。

再睁开双眼，他的眸中已是一片清明，轻声道：“没过多久，杜凯宇的人就来确认祁伯伯是否已经在那场事故中身亡。祁伯伯给了我他的手表，让我去找阿霖，他自己则去引开杜凯宇的人。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祁伯伯虽然逃过了这一劫，但最终还是落在了杜凯宇手中。所有人都以为我爸爸的死是受祁伯伯连累，但没人知道，我也经历了那场所谓的‘意外’。”

祁霖轻舒一口气，将手搭在丁梓萧的肩上，沉默无言。

“可是……可是这不能证明我爸爸也参与了那件事！”程恩离两眼通红，声音颤抖着辩解。

丁梓萧嗤笑一声，漠然地道：“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意外。可在祁伯伯死后，程先生和杜凯宇走得实在太近，引起了王先生的怀疑。我以‘莫奕青’的身份留在祁家，也令杜凯宇猜忌。他企图在学校借同学之手将我打死，从而孤立阿霖。好在王先生早有防备，用一招‘金蝉脱壳’把我救出，又将计就计，顺势让我恢复了原来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入程家，查清祁伯伯之死的真相。”

“没想到，在程家这么多年，我不仅查出了程先生和杜凯宇联手暗害祁伯伯的事实，还查出了程先生借这件事除掉我爸爸的真相！因为那刹车根本就是程律凡派人故意破坏的！”丁梓萧的眸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程恩离面如死灰，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戚雅却再也无法沉默，歇斯底里地尖声惊叫：“不！不是的！你撒谎！先生不会这么做！”

“不会？”丁梓萧冷冷地反问，凌厉的目光忽然转向章华，怒道，“章华，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不忠心吗？告诉她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知道真相吗？不就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查出真相吗？”

戚雅震惊地看向眉头紧蹙的章华，乞求般期待着他开口否认。但章华倔强地回视着丁梓萧，却什么都没说。

程恩离什么都明白了。

忽然，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祁霖和丁梓萧，脚步轻盈地好似漂浮在云端。停在他们面前，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丁梓萧，终是什么话都未能说出口。末了，她又转向祁霖，声音沙哑地低声道：“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祁霖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恢复淡然，允道：“好。”

程恩离似是松了口气，在仓库内扫视一圈，轻声道：“你们都出去。”

但没有人挪动脚步。

丁梓萧淡淡望向祁霖，见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便牵起白雪颜发凉的手，率先离开。众人这才窸窸窣窣地跟随其后，陆续走出仓库。

偌大空旷的仓库里，祁霖和程恩离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