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雪 第16章 幸福的味道

卧室里，美如天仙的女孩坐在床边，正在认真地做着什么，面前摆着一团又一团丝线，花花绿绿地很是鲜艳，让人眼花缭乱。她正低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眸，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酒红色的大波浪发上，更显美艳恬静。

白雪颜站在敞开的卧室门前，静静凝视她片刻，然后轻轻敲了敲门：“洛然姐姐。”

朱洛然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妩媚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戏谑，笑着调侃道：“原来是雪颜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啦？”

白雪颜难为情地“嘿嘿”一笑，连忙解释：“最近不上课的时候我都跟大哥去公司了，常常不在家嘛。”

朱洛然嫣然一笑：“那今天怎么不用去公司了？”

白雪颜一呆，脑子随即灵机一动，理直气壮道：“我也意识到这样做很不对，所以今天上午下课后就跟大哥请了假，回来负荆请罪。”

朱洛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颇为惊讶地说：“哟，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好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找你聊聊天，你刚才不是还嫌我最近来得少嘛。”白雪颜在朱洛然的床边坐下，随手拿起一团丝线，好奇道，“洛然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洛然促狭地笑笑，眸中滑过一丝了然，却顺着她的话说：“我在绣十字绣呢。你看看我绣得怎么样？”

白雪颜接过她递来的半成品，低下头认真地看起来：画布的左边已经绣好了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可爱小男孩，歪着头注视着身旁将头倚在他肩头的小女孩。小女孩还未绣完，还差一条裙子便可完工。可已有的画面上，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她的笑容甜美如蜜——好幸福的一幕！而且朱洛然的针脚细腻十足，足见她绣得多么用心。白雪颜的心蓦然柔软，由衷赞叹道：“好美！”

“是吗，我也很喜欢这幅图。”朱洛然开心地笑了，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的心血，仿佛那是她最珍视的宝贝。

但白雪颜却笑得有点邪恶：“是要送给黑泽的吧？”

朱洛然脸颊一红，笑而不语。

虽然她不说，白雪颜也心知肚明，但仍忍不住狐疑道：“不过，怎么突然想起绣这东西了呢？”

朱洛然乐呵呵地笑着，揶揄道：“这不是时下你们女大学生中最流行的吗？怎么你反过来问我了？”

白雪颜不觉一呆，困惑地眨眨眼睛：“嗯？时下最流行的？”

见她明显毫不知情的模样，朱洛然端出了大姐姐的架势，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啊，别总是除了上课就是跟大哥去公司的，没事的时候也要多和同学一块玩玩，这样才能有些年轻人的朝气。”

白雪颜歪着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同班那三个心仪展黑泽的女生，接着又莫名地脑补出自己和她们一起追着帅气男生犯花痴的场面，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连忙摇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没事就跟大哥去公司吧。”

朱洛然叹息一声，无奈地揉揉额角，惋惜地说：“你啊，让我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嘛。”白雪颜讨好般地说，再看一眼朱洛然手上的十字绣，禁不住跃跃欲试，“嗯……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啊！来，给你。”朱洛然爽快地答应，并把穿好线的针和图案递给她，手把手地教起来。

冰雪聪明的白雪颜很快就学会了，不一会儿便绣出了画中小女孩的衣领。

“嗯，真不错。”朱洛然不吝表扬。

然而，只听“砰”的一声，从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仿佛两个坚硬的东西撞在了一起，立刻吸引了两个女孩的注意。

“咦，楼下是怎么了？”朱洛然自言自语道，并向窗户边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一定不能让洛然看到我们在做什么，切记切记！拜托拜托！”白雪颜来找朱洛然前，展黑泽再三叮嘱。眼看着朱洛然就要走到窗口，展黑泽的计划马上就要暴露，白雪颜急得头上冒汗。

就在朱洛然靠近窗户的瞬间，白雪颜急中生智，呻吟一声。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吸引朱洛然的注意力。朱洛然果然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手指被针扎到了，有点疼。”白雪颜皱着眉解释。

朱洛然微眯双眼，半是怀疑半是审问地说：“你今天可是有点反常啊，以前学近身格斗的时候，你摔得鼻青脸肿时也没喊过一声疼，怎么这会儿就被针扎了一下，就喊疼了？”

白雪颜傻楞楞地看着朱洛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难道她的意图看起来这么明显吗？“呃，”她支吾片刻，心虚地答道，“也不是喊疼，就是一时没注意，冷不防被扎了一下，算是下意识的反应吧，哈哈。”

朱洛然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白雪颜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索性将十字绣放到一旁，自暴自弃地说：“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学了，我这双拿枪的手哪里做得了这个？”

“别这么说嘛，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们都能够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我也相信，我们一定会有那一天的。”朱洛然重回床边坐下，将手亲昵地搭在白雪颜的肩头，忽然又忧伤地叹息，“有时我也想，我和大哥过去经受的一切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如果你们没有被卷进来就好了……”

“洛然姐姐，别说傻话，如果当初大哥没有把我们带回来，我可能至今仍生活在高利贷的压迫下，黑泽也会过着流浪的生活，我和你不会相遇，你和黑泽更不会相爱啊！所以，有时候我很感谢大哥，如果没有遇见他，我更不会遇见你们，而且，我的人生也说不定早就结束了。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宁愿不要活在这个世上。”白雪颜反手握住她放于肩头的手，淡然笑道。

朱洛然心中感动，不禁紧紧地抱住了她：“好妹妹。”

这时，白雪颜口袋里的手机悄悄地震动两下——是展黑泽给她传暗号了。于是，她挤出笑脸，放开朱洛然，高兴地说：“我们说这些不开心的干什么？来，笑一笑，我们下楼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朱洛然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调侃道：“怎么，黑泽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让你带我下去了？”

这下，白雪颜真的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朱洛然哑然失笑：“傻丫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我会看不出来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夜幕低垂，天边还残留着一片火烧云，小花园里已被柔和的灯光充盈得亮堂堂。花园中央的空地上，朱红色的玫瑰、娇小的满天星和洁白的蕾丝共同点缀着方形的白色凉棚，淡绿色的抹茶生日蛋糕、精致的小菜和包装精美的礼物摆满了凉棚下的小桌。坐在桌子左边的是祁霖，黑色衬衫使他看上去沉稳而贵气，他同往日一般，带着温和的浅淡微笑；坐在桌子右边的展黑泽一袭黑色西服，系着领带，与平时轻松随意的模样截然不同，却更显气宇轩昂；坐在一旁的大提琴手悠闲地演奏着生日快乐歌。一阵风拂过，生日蜡烛的火光伴着清风摇曳生姿，空气中也弥漫着玫瑰花淡淡的香气。

别说是这个生日party的主角、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朱洛然，就连作为知情者的白雪颜也被这巨大而贴心的浪漫惊喜深深震撼。

朱洛然一现身，展黑泽便起身迎上来，握住她的右手，低下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印下深情的一吻，温柔地呢喃：“生日快乐，宝贝。”

朱洛然的眼中隐约闪烁着感动的泪光，闻言却不禁甜蜜地笑了，羞赧地打趣道：“只是个生日而已，干嘛穿成这样，还弄得这么正式？我是不是也应该换一件晚礼服？”

“这可不仅仅只是个生日，”展黑泽一板一眼地纠正道，“这是我的洛然的生日，怎么可以马虎？只要与你有关，我会尽全力给你最好的。来这边。”

他牵着朱洛然的手来到桌子旁。祁霖站起身来，微笑着送上祝福：“洛然，生日快乐。”

朱洛然轻轻拥抱了他，真诚地感谢道：“谢谢你，大哥。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真没想到你也来给我过生日了。”

“这是什么话，你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忘记？从小到大，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过生日吗？”祁霖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来，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吧。”展黑泽将三份礼物拿到她面前。

朱洛然笑得幸福，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第一份礼物——一套银色首饰赫然出现在眼前，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显美妙绝伦。

“好漂亮！”朱洛然由衷地感叹，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视线简直无法从那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上移开。

“你喜欢就好。”展黑泽满意地凝视着朱洛然欢喜的笑容，柔柔的声音似乎能将她融化一般。

“谢谢你，黑泽。”朱洛然俯过身去，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爱意浓浓的吻。

白雪颜不满地抗议起来：“喂喂！你们两个在我面前秀秀恩爱也就算了，现在大哥也在呢，你们好歹收敛一下好不好？”

大家都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展黑泽把最大的礼盒递给了朱洛然，说：“再看看老大送给你的礼物吧，绝对惊艳。”

“哦？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朱洛然好奇地接过来，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件朱红色抹胸礼服，绸缎面料丝滑柔软，胸前的红色蕾丝打成大大的蝴蝶结，上面缀着点点小巧莹亮的水钻，式样虽然简单，却不失高贵华丽。

“这……大哥，这一定很贵吧？我怎么好意思……”朱洛然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它舒适的质地，难为情地挣扎着。

祁霖温和地截住她的话：“洛然，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但这么说可就太客气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是一条裙子能衡量的吗？”

白雪颜也在一旁劝道：“是啊，洛然姐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哥的心意，收下吧！”

朱洛然思虑再三，终于接受了这份贵重的礼物：“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谢我了，快看看雪颜的礼物吧，你也会喜欢的。”祁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白雪颜。

“是吗？那我更不能错过了。”朱洛然歪着头，调皮地冲白雪颜眨眨眼睛，然后打开最后一个礼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双红色高跟鞋，鞋帮处一对黑色的蝴蝶结在两旁相互呼应，与祁霖、展黑泽的礼物也是相得益彰。

朱洛然欣喜地抱了抱一脸得意的白雪颜，说：“谢谢你啦，我的好雪颜，好妹妹。”

白雪颜也亲昵地回抱了她。忽然，她灵机一动，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洛然姐姐，你把这些都换上吧，也好试试合不合身哪。”

“对啊对啊，试试吧！”展黑泽眼前一亮，满心欢喜地催促道。

经不住他们再三鼓动，朱洛然抱起三份礼盒，脸色红润地向卧室快步走去。

一刻钟后，换好衣服的朱洛然再次出现在花园里，一直等着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呆愣住。

酒红色的大波浪发上伏着一只闪亮的银色蝴蝶，小巧的耳垂上坠着两只泛着银光的蝴蝶，若隐若现地隐在发丝中，修长的脖颈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银色蝴蝶项链；朱红色的华美礼服长及脚踝，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细腻白皙，精良的做工则勾勒出她窈窕迷人的身材；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将她的身型拉得更加修长高挑。此时的朱洛然，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傻愣着干嘛，快去呀！”白雪颜猛地推了一把还在一旁发愣的展黑泽。

展黑泽傻傻地走到朱洛然面前，伸出双手，虔诚地问：“我能请你跳支舞吗，我美丽的女神？”

朱洛然浅笑着低下头，羞赧地将手放在他宽大温热的掌心里。

音乐响起，这对相爱的男女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翩翩起舞，仿若朱洛然头上那只意欲翩飞的蝶。

白雪颜欣慰地望着他们，心中感慨万千，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个人。

想起那个清凉的雨夜，他灼热的吻引着她燃烧；想起他低沉的声音在雨中萦绕不绝：“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像是一颗巨石划破平静的海面，激开层层汹涌的浪花，掀起声声怒吼的风浪；又像一缕阳光劈开了阴霾的天空，灿烂地温暖了大地，带来无限明媚的春光。白雪颜傻傻地微笑着，就这样多了个男朋友，这种感觉是否就叫幸福？

大提琴仍在奏响厚重而欢快的乐章。面对此情此景，白雪颜忽然很想他。

悄悄起身，藏在一个盆景后，拨通了手机。

“雪颜。”手机的另一头传来那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她的心随之跳跃，神情霎时明朗。

然而电话接通，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应道：“嗯……是我。”

电话那头，丁梓萧爽朗地笑了起来：“我还在想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比较合适，没想到你却先打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很想给你打电话？”

白雪颜仿佛能想象到他俊朗的笑颜，唇角情不自禁地浮起一抹微笑，沾沾自喜道：“我未卜先知嘛！”

“错，”丁梓萧果断地纠正，“是我们心有灵犀。”

白雪颜的脸顿时烧得火热，她不自然地用手扇着风，小声说：“别……别闹。”

耳边立即传来丁梓萧促狭的笑声。

白雪颜羞得想撞墙，硬着头皮撞着胆，佯装平静地问：“你想打给我做什么呀？”

“也没什么，今天没见到你，就想和你说说话。”丁梓萧低柔的声音恍若就响在耳畔。

一句“我也是”险些脱口而出，白雪颜心中默念着“要矜持要矜持”，却没能忍住无声地偷笑起来。

谁知丁梓萧冷不丁地问：“在笑什么？”

白雪颜立刻呆住，结巴着傻傻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丁梓萧坏笑着说：“猜的。”

白雪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他戏弄了一番，不禁嘟着嘴，暗自生闷气。

电话那边久未有动静，丁梓萧柔声问：“生气了吗？”

白雪颜只是气自己没出息，但又忍不住迁怒于他；想告诉他，她的确生气了，却又怕惹得他不开心。纠结再三，才气势微弱地“哼”了一声。

“别生气了，我向你赔罪好不好？”丁梓萧声音含笑，温柔得如春风拂面，讨好般地说，“那天没能带你去那家餐厅吃饭，明天带你去，好吗？”

这话让白雪颜很受用，心顿时宁静下来，轻笑一声，答道：“好啊。”

丁梓萧低声问：“明天，我去接你？”

“嗯。”白雪颜愉快地答应。

忽然又想起她明天没有课，照理说该跟着祁霖去公司“实习”的，但为了不让家里人起疑，只能撒谎说又得去学校和同学“小组讨论”了。于是，赶忙补充道：“明天上午我还要去学校一趟，我在学校等你。”

手机那头是体贴的应允：“好，明天见。”

花园里，朱洛然和展黑泽还在牵手共舞。白雪颜握着手机站在盆景后，含笑望着他们，眸中溢满幸福。

却不知，有个人一直在默默凝视着她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