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师在线建城[基建] 第13章 「魔女」

听到大管家的声音，安妮丝微微一愣，感觉身体的感官正在逐渐恢复，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实验室里待了很久。

伴随着感官恢复席卷而来的是强烈的饥饿感，从饥饿程度来推断，安妮丝知道现在大约已经天黑，快要过了通常的晚餐时间了。

冥想状态虽然能让大脑快速运转，思考效率达到平时的好几倍，但消耗也很大，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一不留神就在实验室里停留了一整天。

领主城堡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不能随意进入王女殿下的魔法实验室，奥莉薇娅也不例外，敲门之后就停在了原处，没有更进一步。

安妮丝起身走了出去，跟奥莉薇娅一起去了餐厅。

晚餐依旧是跟之前差不多的菜单，安妮丝面不改色地将梆硬的面包泡入浓汤里，心中盘算着扩充食物种类的计划，不免又想到了眼下农田枯萎的异象。

奥莉薇娅为她添了一些奶酪，一边说道：“殿下，临水镇法师塔的主人希望能在您用餐之后亲自到城堡觐见。”

安妮丝进食面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刚刚在实验室的时候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去法师塔薅点学徒组建领地内初期的魔法研究班底，这会儿对方倒是主动过来了。

不过安妮丝并不感到意外，临水镇内冒险者公会会长与法师塔的主人，是实际管理这座小镇的两大核心，哪怕之前王都派来的那些书记官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家伙，临水镇也能依靠他们顺利运转至今。

这两人此前都因为自己这个法理上的领主，与永曜圣廷之间微妙不对付的气氛而谨慎地没有露面，毕竟圣廷对异人种族不太友好的名声在外，且过往几次魔力潮汐期间，临水镇与圣堂骑士团的合作都算不上愉快。

那场公开审判与安妮丝的领主宣言成为打破僵局的契机，冒险者公会会长雷诺已经率先表明了态度，安妮丝心中明了，算算时间，这位法师塔的主人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她点了点头，让奥莉薇娅安排对方到会客厅里接见。

……

用过晚餐后不久，安妮丝就见到了临水镇目前在王国法师协会中唯一登记在册的超凡施法者。

年迈的人类女性身穿合身得体的法师长袍，面带微笑对诺安的领主行礼。

“终暮法师塔的守望者，阿雅·卓茵，见过王女殿下。”

单从外表难以判断她的岁数，只能看出已经不再年轻，她的头发已化作一头银丝，眼角留下了岁月的纹路，身姿却依旧挺拔优雅，深蓝的眼底宛如蕴着星光。

她的身边跟着作为助手的法师学徒，是安妮丝之前在养殖场见到过的，那个有着浅浅雀斑的本地少女莉莉娅。

莉莉娅也礼数周到地行了礼，安静地站在老师的身后。

安妮丝却少见地没了反应，她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阿雅·卓茵身上，甚至忘记了招呼两位客人落座。

隐居在偏远之地，曾让一度断绝传承的法师塔重新恢复运转的中阶魔法师，安妮丝想也知道她肯定不会是普通的中阶这么简单，却没想到阿雅·卓茵居然是一位「魔女」。

这是隐藏在人类之中一系隐秘的魔力传承，就像一种特殊的「兽纹」一样，只会出现在人类女性之中的，数量极其稀少的天赋魔力个体。

每一位「魔女」都拥有独特的魔力感知方向，她们是天生的施法者，与魔力的融合让她们拥有比普通人类更长久的寿命、更健康的身体与更美貌的面容。

觉醒成为「魔女」的概率似乎完全是随机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其中可循的传承规律，这份能力无法复制也不能通过血脉遗传，因此每一位「魔女」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几位著名的「魔女」，这种能力曾被视为幸运的加护，然而在某位触及黑魔法的「报丧魔女」引发深渊污染的灾难后，「魔女」的存在就被永曜圣廷视为禁忌，是被深渊所诅咒的魔物。

永曜圣廷下令抓捕并处决所有潜在的魔女，不过除了寿命之外，她们大多与普通人类无异，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魔女的印记」，也即是天赋魔力在身体上所呈现出的魔法符文。

「魔女的印记」可以被成熟的魔法技巧掩藏，除非对方愿意主动显露出来，否则要在普通人之中找到一位「魔女」并不容易。

安妮丝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的母亲薇儿王后，也是一位隐藏自身的「魔女」。

在出现被深渊污染的异状后，薇儿王后没能对圣廷隐瞒住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大教宗最终认定她受到深渊蛊惑，必须作为引发一切污染的源头被净化的重要依据。

有「报丧魔女」的惨案在前，没有人敢在圣廷的辉光之下再去维护另一个魔女，哪怕是曾经如此迷恋她美貌与魔力天赋的国王陛下。

直到最后的审判落下帷幕，安妮丝才知晓母亲身为「魔女」的事实，薇儿王后自己似乎也坦然接受了既定的命运，所有人都认可了结局的发生，只有王后最小的女儿被蒙在了鼓里。

十二岁的安妮丝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母亲的离世，她想出了一个足以让王都所有魔法师疯狂的大胆计划，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地一头闯入了禁忌魔法的领域。

既然所有属性的魔法都存在着对应的「元素界」，那么亡灵魔法也理应如此，只要找到通往对应「元素界」的坐标，以外力强行连接并打开主世界与亡灵元素界之间的通道，是不是就还有机会带回薇儿皇后离去的灵魂？

落入执念之中的第三王女丝毫没有考虑过让死者苏生是怎样的亵渎与禁忌，她几乎不吃不喝地待在实验室里进行演算，用一个月的时间确定了「亡灵元素界」的坐标域范围，穷尽所学布置出打开这道坐标通道的大型复合魔法阵。

安妮丝的计算结果是正确的，她成功触及到「真理之环」的领域，进入到了亡灵所在的元素位面。

然而这里没有薇儿王后的灵魂，也没有任何一个已逝之人残留的痕迹。

所谓的「亡灵」，同样只是一种魔力能量的存在形式，是多种构筑世界的活跃元素的属性之一。

蕴含着高温与燃烧的「火元素」，从灵魂消逝之时的情感与记忆中脱落剥离的「亡灵元素」，在能量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魔法并非万能的许愿机，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任何一种魔法，能够真正唤回已逝之人的灵魂。

安妮丝在这场疯狂的尝试中颓然沉睡了两个月，差点没能醒来，她的精神意识被汹涌的亡灵元素吞没，元素界沉淀着庞大的记忆与情感残渣，轻易将这个年幼而绝望的灵魂裹缠着沉入深底。

直到一盏柔白的灯光，奇迹般破开万古长夜，将她带回了熟悉的世界。

醒来的安妮丝看到了手腕上残留着破损的附魔手镯，这是薇儿皇后在女儿出生后亲自为她赐予的祝福与守护，也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

安妮丝终于知晓，她的母亲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唤灵魔女」。

王女殿下轻轻摇头，从沉重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她看向了站在眼前的阿雅·卓茵。

对方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魔女印记」，在初次见面的同时就主动挑明了身份，这意味着她甚至知晓薇儿王后的秘辛，明白诺安的领主也是一位「魔女」的女儿。

难怪阿雅女士此前一直不露面，永曜圣廷对待兽人的态度相当微妙，但尚有回转的余地，对待魔女却是一经发现就必须送上绞刑架的水火不容。

哪怕安妮丝与魔女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她没有标明立场之前，阿雅也只会作为一个普通的中阶魔法师待在法师塔里。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吗，阿雅女士？”安妮丝问道。

既然对方真诚地摆明了身份，她也不用再逶迤掩饰了。

“尚存于世的魔女之间拥有一种独特的感知，我对薇儿王后的遭遇深感惋惜。”

银发的魔女躬身道，“您的身上留有「魔女的加护」，这是唤灵魔女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给予血亲的祝福。”

安妮丝微微垂下了目光，时至今日她也并没有从那场噩梦中彻底走出来，四年前的王都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被深渊污染的真相，永曜圣廷的所作所为……

终有一日，她会让一切都水落石出。

“请原谅我没有在您抵达的第一时间表明身份，这并非是畏惧圣廷的力量，而是对您的考量。”

阿雅抬起头继续说道，“在那样的局势下，如果您选择接受圣廷的净化，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安妮丝听出了魔女未曾明说的话音，作为洛恩王国的第三王女，被封到诺安这种荒山野岭，只能守着一座临水镇对抗即将到来的魔力潮汐，无论怎么看都是无解的死局。

放弃一切接受永曜圣廷的净化，而后前往西之公爵的领地，至少能保证安妮丝在安全的地方度过最危险的时刻。

无关诺安领主与第三王女的身份，阿雅只希望「唤灵魔女」的女儿能够平安活下去。

但安妮丝拒绝了妥协，义无反顾地选择以领主的身份正面战斗。

阿雅的声音缓了缓，带上了一丝感慰：“……既然您选择与诺安同在，那么终暮法师塔愿意成为您的助力，竭尽所能护佑您的安全。”

黑袍的魔法师单膝跪地，以手抚胸，对主座之上的诺安领主宣誓效忠。

安妮丝感觉到了轻微的魔力涟漪，与雪獠表明效忠之时一样，银发魔女的话音中带有诚挚的信念。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方脖颈间繁复的「魔女印记」上。

即使是一位法师塔的主人，如今所想也不过只是尽力保护她的安全而已。

从洛恩的国王，到两位局势紧张的王子，到永曜圣廷与四方公爵，再到她身边的下属以及临水镇的领民们……

没有任何一方势力会将她视为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此时此刻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诺安领主心中所构想的宏愿。

安妮丝眸光微转，从主座上站起身来。

她的封号是「王女」而非「公主」，她生而拥有洛恩王国的继承权。

以诺安为基点，她一定会让自己的领地安然度过所有的危机，发展到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繁荣昌盛。

而终有一日她会扫清一切障碍，真正君临洛恩的王都，让王座下掩藏的阴霾真相大白。

王女殿下伸手扶起了银发的魔女，对她露出了微笑。

“我接受终暮法师塔的效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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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