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流的耳朵很好使。xinghuozuowen
他用了强化魔术,哪怕太宰治站在街道的另一头,太宰治和森鸥外的说话声音依旧被赤松流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还有哈桑帮忙偷听。
但即便赤松流做好了心理准备,特指听到太宰治和森鸥外吵架,可等他真听到太宰治和森鸥外的对话内容后,赤松流整个人的脑海还是瞬间空白了。
和他想象的师徒挖苦不同,这对师徒讨论的居然是暗恋和告白的问题!
而暗恋和告白的对象还是赤松流自己!
赤松流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过去,直接拿走了太宰治手里的电话。
太宰治同样惊愕,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以往面对敌人重重包围也依旧胸有成竹的太宰治,现在手足无措地像个三岁宝宝。
好在太宰治对面的人也被爱情降智成了三岁宝宝,三岁大宝赤松流心里像是有烟花在爆炸一样。
太宰治喜欢自己?
太宰治喜欢自己!
啊啊啊啊粉丝和偶像修成正果啦!
哈桑:【冷静。】
赤松流:“我冷静不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哈桑也要啊啊啊啊了,这都什么鬼啦!
于是哈桑爸爸直接强制关了赤松流的小黑屋。
所谓的小黑屋,是特指将赤松流拉入其中一个哈桑的记忆里。
这是当年赤松流给哈桑的特权,向来从者都必须彻底听从御主的命令。
但鉴于以前赤松流的状态太危险,所以赤松流索性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了哈桑,一旦赤松流状态不对,哈桑可以强行将赤松流拉入哈桑记忆中,同时哈桑会接手这具身体。
此刻哈桑利索地将赤松流拉入了一个被处决的场景——哈桑当刺客,失手后经常被砍脑袋。
赤松流正开心爆炸,冷不丁被一斧头砍掉脑袋,脖子一凉的同时,视野天旋地转,然后他看到自己失去脑袋的身体扑通倒地,荡起些微尘埃。
赤松流:艹!
哈桑:【冷静了吗?】
赤松流:“冷静了。”
哈桑这才将赤松流放出去。
两人意识交换只用了两三秒的时间,赤松流对面的太宰治根本没有回神。
太宰治心里快被弹幕刷屏了。
赤松流听到自己和森鸥外的谈话了?他听到了多少?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了吗?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不可理喻吗?他会觉得无法接受吗?他会想着只是个玩笑吗……
太宰治难得有点慌了。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局面,他完全不知道赤松流会说什么。
如果赤松流直接拒绝的话……
电话那头的森鸥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都没听到这俩人的对话,森鸥外有点奇怪,他喂了两声:“太宰?赤松?”
恰好赤松流与哈桑切换过来,他匆忙地回了一个以后再说,然后立刻挂了森鸥外的电话。
此刻天色已经黯下来,周围车水马龙,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四周商铺的霓虹灯亮了起来。
赤松流看向太宰治,叹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宰治这样迷茫、空白、似乎下一秒要消失的神情了。
赤松流抬手抓住太宰治的手腕,转身朝着人少的地方走。
然而此刻正是刚入夜,周围全是来逛街采购的男女,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少的地方?
太宰治被这么拉着走,也很快回神,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突然之间太宰治完全不想听赤松流说任何一句话了。
太宰治猛地用力抽手,试图挣脱。
可是赤松流为了防止两人走散,他抓得很紧。
赤松流感到太宰治剧烈的抗拒,不由得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太宰治。
太宰治看清赤松流面容的一瞬间,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脸……”
出乎太宰治的意料之外,即便两人有了碰触,赤松流脸上的妆容依旧是中岛流子,不过在细微的地方,如眉宇间能找到属于赤松流本人的熟悉感觉。
原来赤松流是先化妆成女人,然后再用异能力的吗?
这样的确更稳妥,即便有了不经意间的接触,赤松流也不需要担心伪装被无效化。
“很惊讶吗?”赤松流笑叹道:“在伪装上,我可是专业的。”
太宰治听后眼眸闪了闪,伪装?
他微微挣脱赤松流的手,侧脸看向周围的霓虹:“是啊,一向专业。”
不管是伪装样貌,还是伪装谋算,亦或者伪装真实,赤松流都是专业级别的。
太宰治低下头,有些落寞地说:“赤松先生一直都说真话,到最后没人敢相信你的话。”
他猛地扬起笑容,这笑容有些浮夸:“所以你接下来要说的一切,我都不会相信!”
不管是拒绝,还是劝阻,那都是虚伪的谎言,他拒绝去听!
只要没有听到,只要不曾说出口,只要……
赤松流看着这样的太宰治,轻而易举地洞悉了太宰治的想法。
他的心像是被细而尖的猫爪挠了一下似的,有些微的刺痛和难受。
赤松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知道……魔术师吗?”
太宰治一愣,他看向赤松流。
金发女子的波浪长发挡住了神情,身影似乎融入到阴影里,又似乎有霓虹的流彩不断闪过。
赤松流的左手拿出一根烟,他吹出了一片朦胧的雾。
随即太宰治惊讶地发现,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无意中避开了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
哈桑提醒赤松流:【你确定要说吗?】
赤松流:“我只是不想骗他,也不想骗自己。”
太宰治皱眉:“魔术师?”
“你可以单纯理解为,魔术师是追求真理的人。”
赤松流微微低头,指尖的烟散发着淡淡的香蕉气味,嗅到这样的味道,会让人精神平稳,并易于魔术师进入冥想之中。
“魔术师比所有人都更执着于一点,为了追求所谓的真理,会抛弃一切,也会为了真理而出卖一切。”
“正因为生命中已经有太多的东西被去除,所以魔术师的理念和追求目标才会越发坚定纯粹,魔术师不屑于说谎,因为已经没有值得去说谎的东西了。”
“但是所谓的魔术,又是利用种种手段和小把戏,在短时间愚弄、扭曲、欺骗整个世界的手法,每一个魔术师都会忠诚于自己的内心,同时尽可能地扭曲世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的确从不曾有意欺瞒过任何人,但也会本能的扭曲一切话语的含义。”
“听到你喜欢我,我很高兴,真的。”
赤松流认真地看向太宰治:“但是你见到的赤松流并不是你以为的样子。”
“我其实是一个扭曲而丑陋的东西,基于欺骗和伪装产生的爱恋如无根之水、断梗流萍,等过几年也许你就会后悔了。”
太宰治怔怔地看着赤松流。
这一刻,赤松流反而有些像森鸥外了。
“……你知道吗?森先生也曾如你这样仔细分析自己的感情,然后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太宰治抬手撩了一下眼前的发丝,让视野越发开阔了一些。
“稍微能明白,你以前为什么能和森先生合作愉快了,原来你和森先生有些相似。”
赤松流:“……这个笑话不好笑。”
太宰治却轻笑起来。
然而越是这么理智的分析自己的行为,就说明其实感情已经失控了。
那也许……他突然伸手,握住了赤松流拿烟的手。
他对自己说,只有这一次。
太宰治并不知道什么是魔术师,但这不妨碍他明白,赤松流说出了一些非常隐晦的秘密,只属于赤松流的秘密。
按照赤松流的说法,他应该是一位魔术师。
一位不屑于说谎,但会本能扭曲一切的魔术师。
所以只有这一次。
一生一次的、发自内心、超越理智诞生的勇气。
“你刚才说,每一个魔术师都是忠于自己的内心,纯粹而坚定的,不会说谎的。”
太宰治定定地看着赤松流,鸢色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闪烁着。
“那你直接回答我一个问题,只需要回答肯定或者否定就行了。”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赤松流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对上太宰治的眼眸,一时之间竟有些怔神。
他喃喃地对哈桑说:“看吧,我就知道的,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更不可能骗太宰。”
“这种事情,如果真的问了,我说不了谎啊……”
哈桑持续保持沉默。
许久后,赤松流苦笑起来,他的语气有些艰涩:“是的,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每一个走上魔术道路的魔术师都是心智刚硬之辈,也许会有软弱,但绝对都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和信念。
魔术师唯独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否则魔术会发生效果变化,也没法很好的使用魔术。
太宰治听后先是怔神了几秒,在意识到赤松流说了什么后,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猜对了!!
胸腔内有澎湃而汹涌的情绪来回激荡着,本来忐忑的心像是飞上了云彩里,轻飘飘的,柔乎乎的,但又有种无所不能的强大感觉。
就仿佛在一瞬间,原本灰暗的空间被明亮的阳光、五彩斑斓的鲜花和一望无际的青草地所覆盖。
心底油然生出喜悦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恐惧和贪婪。
恐惧于有一天会失去,贪婪于想要此刻定格为永远。
太宰治仔细品味着这样的感情,一时不察,却发现赤松流走到他面前,并抬手碰触到了他的脸颊。
赤松流轻声问太宰治:“很开心吗?”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点头:“开心!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赤松流看着太宰治骄傲的、纯澈且得意洋洋的神情,他闭了闭眼,终于也笑了。
“好吧,你觉得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