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寒鸦肆虐,口中叼着腐肉,在枯树枝干上排成一排。老树下是一条黑臭的水渠,飘着各种垃圾,腐臭难忍。
现在已经是深夜,惨白的月光更显得阴森,田坎上一个少年拿着破麻布裹着自己,慌慌张张朝着村庄里面跑:“十七!我回来了!快来接我!”
十七端着一盆黑狗血,朝着少年走过去。
寒鸦叽叽喳喳,眼见田坎上少年路过,一窝蜂冲向了少年,“噗。”
少年正走向了田坎的尽头,寒鸦已经团团将少年给围住,一盆黑狗血过去,寒鸦应声全部飞走,只有少年一身粗布麻衣,沾着满身恶臭的鲜血。
“咦……”
这是白乡村,自从妖魔入侵之后,便死伤无数,原本在不远处有一片仙山,但是那仙山众人全是些尸餐素位的人,一个个跑的跑,逃得逃。
这白乡村地处阴湿,四面环山,是个良好的聚灵之地。
失去了仙气环绕,便已经成为了一个聚阴之地,不仅妖魔来此处,就连动物来了此处也可以在很快的时间之内阴气森森,乌烟瘴气漫步了整个村庄,常年不见太阳,只有阴湿。
两位少年已经算是村庄的新人,长期在不见天日的村庄中长大,完全不认得出去的路,这才决定出去探一探。
十七给云景擦干净身上的血,一面上领着云景走向村庄,说道:“云景,你有找到出去的路吗?”
云景从怀里面拿出一个肉夹馍,被泼了黑狗血,有点脏,他摘去了染血的地方,边走边说:
“找到了,在我们这边走出去二十里地有一个镇。我不识路,但是路上遇到了个马车,马车车夫说他们镇上日常里要运粮,这段时间都有车,就把我给捎到了镇上。”
摘好了血,他递给十七:“这是肉夹馍,很好吃,车夫大爷送了我一半,我到镇上了看见有卖的,也给你买了一个。”
“那我要是去,车夫捎我吗?”十七接过肉夹馍,问道:“给钱吗?我们只有这么多钱了。”
“不用,不过我们还是准备着,给大爷一些,我在镇上打了一天的杂,还有些钱,应该够我们了。”
俩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颗枯树下面,石头光秃秃的,云景坐下。
这村庄里面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如今更是妖魔横行,指不定那一天就彻底死了,村长也曾商量过大家一起搬迁,但是村庄里面的老人年岁已大,秉持着落叶归根的原则,都不愿意搬走。而能搬走的年轻人早就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没有父母管束的孤儿自生自灭。
“如今我们也长大了,好不容易混吃到现在,总要出去走走。”云景伸手摘了一点十七的肉夹馍,放进嘴里面,
“云景,我们去问问王大娘吧?王大娘万一愿意和我们一起搬呢?”
“行,”云景起身,又说:“休息一下,我腿有点疼,走太久了。”
休息了一阵子,俩人都开始往着村庄里面赶路,村子里面还勉强算是安全,一般没有妖魔来侵犯,所以俩人也就大摇大摆地走路进去了。
云景的爹娘算是勤劳,给云景留了一个破房子,破房子地处位置比较高,村庄发大水的时候十七的破房子垮了,云景的破房子还能住人,俩人便自然而然住到了一起相依为命。
王大娘是云景的邻居,此人算不得厚道。
经常有事没事去偷拿云景的东西,小偷小摸的,只要东西拿的不多,云景也就不计较了,毕竟云景和十七俩人都已经十六岁了,有体力,出去捉点吃的也可以。
爬了山路,终于到了村子里面。
今晚的村子格外的黑,俩人走进去都已经开始发抖,“有点冷哦。”
十七抱紧云景:“我们抱一抱。”
俩人哆哆嗦嗦的绕过一些没住人破败的房屋,走向了云景的破草屋,才远远的,就瞧见王大娘偷偷摸摸地爬进了云景的房间,准备偷东西,云景厉声呵斥:
“哎!王大娘!你又来偷我的东西!”
一说到这,他整个人都急了,抄起身边一根竹棒子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假模假样地呵斥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来拿我的东西,我都是要吃的!!!”
“就是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捉的野兔子,圈养着来。你别给我们弄死了。”十七也气势汹汹,从破房子抄起一根木棍走了过去。
王大娘一转身,手上是啃了半截的野兔子,眼神阴冷空洞的看着他。
俩人一愣,说道:“也不能吃生的……啊?”
从上往下打量,只看见王大娘的身躯越来越佝偻,忽的变得松软,从手臂里面,钻出来一个巨大的黑鸦,“噶~”
“云景!”
“跑啊!”云景大声说话。
从土地里逐渐伸出腐烂的手臂,黑鸦控制着尸身,朝着俩人伸来,源源不断的手伸出来拽着他们的腿,云景和十七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孩,抄起棍子就把丧尸给敲打了下去。
丧尸被泥土束缚着,无法挣脱。
瞧见了这个场景,俩人舒了口气,捂着膝盖喘息,谁知一回身,村庄里的老人齐刷刷地从房间里出来,站成一排,眼神麻木的看着他们。
云景咧牙一尴尬:“看样子……我们今晚得离开这里了。”
十七继续呼吸,说道:“你还记得路吗?”
云景摇摇头,有些心虚地撇了一眼十七:“夜里太黑了,好像不完全记得……但只能拼一下了。”
云景平日里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干事情也不如十七聪明机灵,俩人选择让云景出去识路,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狼牙认主,可以暂时躲避瘴气,不被妖怪迷惑。
“冲。”
云景左手抄着棍子,右手拽着十七,俩人在一群移动迅速的丧尸的追逐下,撒开了腿跑。
不一会儿,就冲进了有黑色屏障的田坎,云景担忧说:
“十七,你小心,这个会致幻,狼牙只能保证我不致幻,但不一定能承载着两个人。”
十七没说话。
“十七?”
云景回头,差点吓傻,十七整个人一半的脸变成了骷髅,另一半脸的皮肉悬挂,血肉模糊,眼眶里面钻出幼嫩的蛆虫,俨然是去世了很久的模样。
他奋力想要甩开十七,十七却死死地拽住他,他思维一转,心一狠,直接攥着“骷颅头”的十七准备奔出幻境,待快出了幻境的时刻,背后的十七已经举起了手里面的木棍,准备朝着云景的后脑勺袭击去。
“十七!”他的怒声呵斥,让十七回过神来。
俩人又走了几步,终于逃脱了黑色屏障,俩人看着彼此真实的样子,忍不住深呼吸了几口,正在庆幸的时候,已经有丧尸冲出了屏障。
有完没完?
丧尸们一个个接着一个朝着云景和十七冲,云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衣衫都跑得凌乱不堪,只好用手狼狈的裹紧衣衫,顾不得跑掉的鞋子。
忽然,面前出现一条平坦的大道,好几丈宽的道路生出来,伴随着耳边银铃声阵阵,车夫驾马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是马车的声音?
他们这么快,跑了好几里?
十七惊呼,一面上招手:
“大叔大叔,救命救命,带我们走!!”
俩人抡快了腿,快速的上前拦马车。
马车停下,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大叔看见了两个小孩子,云景和十七身量很高,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皮肤长得又白又嫩,是十六岁最细皮嫩肉的时候,只是可惜身形比较瘦,没多少肉。
大叔拉开了帘子,打量了片刻,说道:“进来吧。”
云景和十七匆忙跳上了马车,一个劲儿地道谢,大叔却没什么表情,冷冷的打量着两个人,两个人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扒在窗户聚精会神地看,不一会儿马车便甩开了丧尸村民。
俩人坐回马车:“谢谢大叔。”
大叔不说话,嘴边隐隐带笑,片刻后。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十七,他叫云景。”十七率先答话,很高兴地说:“谢谢大叔,我们身上忘带钱了,你放心,到了镇上,我们打短工都会付给你钱,谢谢你。”
云景虽然疑惑,为什么几里路走得这么快,但也仍然很有礼貌,继续说:“大叔,您家老爷的粮食白天和晚上都要运吗?粮食呢?我们可以帮你搬,我们俩都很会干活。”
“啊?不是一个马车吗?”十七疑惑。
还没等云景回答,大叔淡淡开口:“我不去镇上,也没有粮食,你们就是我的粮食。”
云景和十七打了一个寒颤,身上起着鸡皮疙瘩。
“你听过阳间路和鬼路吗?”大叔说道。
俩人摇头。
“像这种大道,人间和鬼界是通用的,白天的时候人界运粮行走,无鬼打扰,到了晚上就拿给鬼差行路,生人理应退避,否则就是冒犯,要付出代价。”
怪不得,云景坐人间大叔马车的时候,大叔坚持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镇子上,云景颤抖地攥着十七的手,压着声音问道:
“那我们要去哪儿?”
“鬼界……路有点长,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刚好可以给我吃了,补补身体。”
鬼界大叔回过头来,绿色的光晕下,是一头浓密的头发,轻轻的一笑,一口青黄的獠牙吐出黑气,热气瞬间弥漫着整个马车,让人皮肉逐渐松软。
云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四肢无力。
僵尸一般的手撩开帘子,大叔声音阴森,皮肉僵硬,云景看着那皮肉宛若盔甲,完全掐不动,肌肉粗壮且僵硬泛白。
僵尸手掌拽上了云景的胳膊。
云景抓起腰间的狼牙,直接给僵尸刺过去,僵尸被刺痛,一掌便把两人扇飞,俩人突破了马车的木板,摔下了田坎,直接晕倒在田地里面。
僵尸准备上前,忽然间,紫光一闪,直接刺痛了僵尸的眼睛,惹得僵尸不得不驾车远走躲避。
串着红线的狼牙紫光一收,继续隐匿在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