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斯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很好。
自从她告诉特洛她是邻国公主之后,特洛就表达了对她的爱慕。婚期将近,两人的交往也很顺利。
这一天,弗兰斯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少女款长裙,坐在海岸边几米高的礁石上,心情愉悦地摆弄着指尖的白色小花。
脚下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拍打在礁石底部,却溅不到她白皙的脚踝。
突然,脚下的海里浮出了人影。
弗兰斯睁大眼睛,面色一喜:“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
她有些雀跃地支起身体,趴在礁石边往下望去。
礁石底下,暗蓝色长发的少女同样仰着脸望着她,精致的瓜子脸上带着羞涩温和的笑意。和上次一样,她大半的身体都淹没在海里,只露出了锁骨以上的部分。
“那天你离开了以后,发生了海啸,我还担心你没有来得及上船。现在看到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弗兰斯说。
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漂亮的脸变得更红了。
好美丽的人啊。弗兰斯心想。
她支着下巴,微笑道:“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弗兰斯,你叫什么名字呢?”
“艾瑞尔。”少女的声音像是轻柔的海风,透着丝丝凉意,有些雌雄莫辨。
“艾瑞尔。”弗兰斯念了一遍少女的名字,继而友好地伸出了手:“你怎么总是在水里面?你上来好不好。”
那只向他伸来的手仿佛被海妖施了魔法,带着巨大的吸引力,艾瑞尔的身体微微往上浮出了一些。
趴在礁石上的弗兰斯笑得很温暖,体内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要扑上去抱住她。
“弗兰斯,你在这儿吗?”礁石的后端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斯文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特洛?”弗兰斯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身白色皇室贵族装的特洛,特洛看起来像是刚从皇宫里出来。
“嗨,特洛,我在这儿。”弗兰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臂。
她再度转过头,艾瑞尔说:“艾瑞尔,我未婚夫来了,我先失陪一会儿。”
说罢,拿过身旁放置的一束白花,扔给他:“这束花送给你。”
艾瑞尔接住了花,花束被弗兰斯用红丝带绑成了一个精致的结,和白色的花瓣相衬在一起,格外好看。
弗兰斯绯红羞涩的笑脸映入他深蓝色的眼底,那种笑容是面对他的时候不会有的。
“弗兰斯,你在和谁说话吗?”特洛往她身后眺望了一下。
弗兰斯踮起脚,拦住了他,打趣道:“是我刚认识的一个女孩,她很羞涩,你这样看会吓到她的。”
特洛捏了捏她的脸,宠溺地笑了:“好吧好吧,是我失礼了。但是,亲爱的小弗兰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打算让她这样一直在水里吗?不如,我们邀请她一起吃饭吧。”
“好,我问问她的意见。”弗兰斯
弗兰斯回到石岸边,却发现海面上空无一人,艾瑞尔早已不知所踪。
“嗯?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弗兰斯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特洛走过来,圈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和脸上亲了亲:“可能是我们说话的时候离开了吧,下次要早一点邀请她。”
两人浓情蜜意的画面被潜入海里的艾瑞尔全部收入了眼底。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幽蓝色的眼睛像是覆上了一层阴影,尖锐的指甲嵌入到掌心之中,划破了细白的掌心,不断有血珠溢出。
他却像是失去了痛觉一样,苍瘦的手指越收越紧。
人鱼在法力尽失的时候,都会经历一阵脱骨般的疼痛,然而相比那日的脱骨之痛,此时的锥心之感更让他窒息。
弗兰斯和她的未婚夫还没离开,他们相偎着在岸边坐了下来,面容英俊斯文的少年拥住了她,她闭着眼睛靠在少年的肩上,笑得一脸幸福。
艾瑞尔脸上僵硬阴冷的神情逐渐发生了变化,他出神地望着这样的弗兰斯,幽蓝的眼中是止不住的渴望。
他也想待在她身边,能够牵她的手,拥抱她的身体,感受她的体温,亲吻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露出这样的笑容。
然而他做不到,艾瑞尔低头看了一眼他银白色的鱼尾。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弗兰斯送给他的小白花,被海水冲刷得掉了不少花瓣,剩下的花瓣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掉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事物,强行占为己有,只会让它消逝得更快。
他与他们,不是同类,如果他整个身体暴露在弗兰斯面前,她应该会觉得他是怪物吧?
即便她不害怕自己的外形,也绝对不会爱上一个异类。
或许他可以用声音来迷惑她的心智,但是那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她清醒过来,就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厌恶他。
对弗兰斯的渴求已经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艾瑞尔转过身,朝着更深的海底游去。
那是传说中海巫的住处。
叛离的人鱼族,失去了法力,他几乎变得一无所有。
然而,他身上还有一个很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他那可以蛊惑世间万物的声音。
——我愿意用我的声音,换一个可以站在你面前的资格。
......
海边成了特洛和弗兰斯的约会地点,他们喜欢在海岸上牵手,散步,遥望夕阳。
这一天,弗兰斯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海边。
却看到特洛蹲在了一个人影前,那人裹着一张白色的帷帐,帷帐长至脚踝,遮挡住了全身,只露出一双细白的脚。
“特洛,怎么了?”弗兰斯连忙走过去。
听到了她的声音之后,那人的身体一顿,有些僵硬地坐在地上,他低着头,帷帐包裹住了他的脑袋,弗兰斯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胸前垂着几缕蓝得发黑的头发。
“嗯?是艾瑞尔吗?”弗兰斯认出了他的头发,这种独特的发色似乎只有艾瑞尔一个人有。
果然,眼前的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他白皙精致的脸,深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艾瑞尔,果真是你啊。”弗兰斯意外地挑眉。
“她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朋友?原来她叫艾瑞尔。”特洛说话之间,没有回过头看弗兰斯,视线一直停留在艾瑞尔脸上。
说罢,他伸出了手,帮艾瑞尔理了理头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她看起来与众不同。”
“嗯,是的。”看到特洛目不转睛地盯着艾瑞尔,弗兰斯心里突然冒出了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弗兰斯,这个女孩不会说话,双腿好像也受伤了,我打算把她接回宫养伤,这段时间,就要托你照顾她了。”特洛说。
“你不会说话?”弗兰斯有些疑惑,她记得上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对方亲口告诉了她名字。
弗兰斯弯下腰,蹲在了他身前。
感受到她极具诱惑力的气息,艾瑞尔猛然抬头,这是他第一次离弗兰斯这么近。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痴迷地看着她,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白皙透明的脸浮现出浅红,身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
弗兰斯还在等他的回应,艾瑞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你是嗓子受伤了吗?”弗兰斯顿时觉得他有些可怜,毕竟是那么独特好听的声音。
油然而生的怜悯感冲淡了方才萦绕在心口的酸楚,弗兰斯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腿:“腿怎么了?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她的手碰到他的小腿时,艾瑞尔浑身一颤,脸变得更红了。
他摇了摇头,湿漉漉的眼睛还是黏在她身上。
“那我们带她回去疗伤吧。”蹲在一旁的特洛说道。
特洛身体前倾,伸出手臂想要把艾瑞尔横抱起来,却不料,艾瑞尔好看的眉蹙了起来,十分厌恶地躲开了他的手臂。
特洛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女性会拒绝他的拥抱。
“还是我来吧。”弗兰斯淡淡地说道,一手越过艾瑞尔,把他搀扶起身。
不同于对特洛的抗拒,艾瑞尔乖顺地将手臂搭在弗兰斯身上,双腿颤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之后,弗兰斯这才发现艾瑞尔很高挑,竟然和特洛差不多高。
原本想着搀扶他的弗兰斯,此刻却因为身高差,被他圈在了臂弯之下,两人一左一右艰难地前行着。
艾瑞尔的心脏跳得极快,十分眷恋地贴着弗兰斯的身体,悄悄深嗅她发间的香气。
双腿上的疼痛已经慢慢退去了,没有了刚分裂时的剧痛,已经可以适应人类的步行,但是他还是不想从弗兰斯身上离开,贴着她的身体,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两人并没有走多久,特洛安排了一辆入宫的马车,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特洛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艾瑞尔,又故作不经意地看向小窗外的风景。
他的异样落入了弗兰斯眼底,她再一次衍生出了那股不可名状的酸楚。
弗兰斯低下头,始终一言不发。
艾瑞尔坐在弗兰斯对面,他的注意力全在弗兰斯身上,敏锐地察觉到弗兰斯的心情很不好,深蓝色的眼睛惶恐不安地看着她。
然而,弗兰斯自始至终都未抬眼看他一眼。
这种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马车入宫才有了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