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病床上的人苍白如纸,一直用力地咳着,捂住嘴的手帕,逐渐晕染出红色。
屋子里漆黑一片,院子里也冷冷清清,只有入秋以后的几片萧索的落叶窸窸窣窣地飘着。
小桃坐在院子门前,听到了里面剧烈的咳嗽声,连忙站起身进去。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奴婢去给您拿水......”
“咳咳...”病床上的男子看起来已经有油尽灯枯之态,还是执拗地伸出苍白的手臂,一把抓住她。
“咳...咳...她呢?她今天来了吗?”他黑沉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模样看起来倒像是阴曹地府里的厉鬼,小桃背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少、少爷,小姐前几日就出去采药了,说是,说是缺了一味芝草......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回来...”小桃颤颤巍巍地说道。
闻言,他松开了手,咳嗽声也停止了,他往后一仰,无力地靠在床榻上。
还好,她只是去采药了,还没有离开。
七年了,她还是没有放弃寻找让师兄苏醒的药,他为了她试了七年的药,把身体试成了一副残败的躯壳。
只因她,说想救活师兄。
只因他,从十一年前,就开始对她病入膏肓般的迷恋。
百嗜草遇血而成形,百魂草遇同血而成同形。
药师曾说过,他与师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只有他才可以验出所找芝草是不是百魂草。师兄中了百嗜草的毒而昏迷不醒,然而百嗜草与百魂草相生相克,只要这两种剧毒在一起相互制衡,师兄才能苏醒。
她寻了七年的芝草,他试了七年的毒。
远门吱呀一声打开。
红衣女子快步迈进来。
原本神情阴郁的男子,在那一抹红色撞入视线的时候,眉眼顿时融雪化开。
“洛洛,你回来啦?”
苍白的面色不带血气,只是眼里炙热的思念让他看起来添了一丝生气。
红衣女子并未注意到那么多,她脸上写满了期待与焦急。快步走到了他的病床前,蹲下来,从怀中取出了一株黑漆漆的草。
“西梧,你快吃下去,我觉得这次我找对了,我问了药王,他说这株灵草与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仇洛因为紧张,话语都带着些许无与伦比。
“洛洛”他目光缓和下来,伸出苍白的手,碰了碰她的衣袖:“我一会儿再吃好不好,我几天没有看到你了,我好想你。”
说完,看到她有些变冷的面色,他轻声道:“一会儿就吃,我会吃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西梧!”仇洛叹了口气:“有什么我们过后再说好不好,师兄他等不了了,他已经躺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好......”他苦笑道,嘴里愈发觉得苦,他取过芝草,缓缓塞进嘴里,如同嚼蜡,麻木的舌头丝毫吃不出苦味。
其实只要你想,只要我还活着,多少次都可以的。
他身上呈现出与当年师兄身上一模一样的图腾,仇洛睁大眼睛,眼里是许多年都没有过的光。她抱着另一株灵草跑了出去。
一路上都没有回过头。
“咳咳咳......”病床上的人突然呕出了一大口血,血液浸湿了雪白的亵衣。
百魂草和百嗜草一样,都是剧毒,只有两者一起服用,才能相生相克。
望着逐渐消失的红影。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眼里最后的黑沉也逐渐灰败得没有任何光泽。
失去所有知觉的恍惚间,他不禁想到,如果当年为了她中毒的不是师兄而是他就好了,就可以得到她这么多的付出与执念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