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后不知过了多久。
病房的空气里充满了福尔马林的气味,模糊的双眼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我…”我刚想开口就听到自己沙哑到不可思议的声音,以及脖子传来的阵阵刺痛。
都这样了,我居然还没死吗,我有些失望地心想。
“你醒了。”是郁南的声音,我寻着声源想转头但是脖子上不知固定了什么让我转动不能。
“别动。”他快步走过来立在我床前低头看我,神色憔悴,眼圈青黑,看起来许久没睡的样子。
“你先别说话,医生说你声带也受损了,最近要养一养。”他用事先准备的棉签沾水浸湿擦拭我的唇,“你暂时也不能喝水,只能先这样了,你现在应该很渴吧?”
他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
他给我擦拭完嘴唇后,没有离开,而是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握着我一只手拿起来,头抵在上面。
安静了好半天,才有些干涩地低声说:“幸好你醒了。”
“幸好你还在…”
我手指微微动了动,感受到湿润的液体。
我突然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八年前,还是九年前?实在太久远了,我本以为我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时候好像我也是像他那样,紧握着昏迷一个月终于苏醒的他的手感激涕零:“你终于醒了,幸好你醒了呜呜呜…”
想起这些,我不由得有些时光错位的荒谬感。
曾经的我所熟悉的作为恋人的郁南仿佛又回来了,他事无巨细的精心照料我,为我擦拭身子,即便我无法说话也动弹艰难,但只要一个眼神,他就仿佛能意会到我想要做什么,然后体贴的来帮我。
他每天晚上都会在我睡着之后偷偷亲吻我额头,有时偶尔不在病房其实都是躲到外面去抽烟了,以及他公司有许多的事,都被他一压再压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但他的所作所为我心里其实都很清楚,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相当了解他的。
我并不是容易动摇的人,但看着这样的他,偶尔我也不由得会恍惚的想,为什么我们最后会走到这一步呢?
这样的他让我感到更加的痛苦,比起被囚禁的。那些时日,心理上的折磨只会有增无减。
他对我盯得很紧,大概是心有余悸怕我再想不开,几乎与我寸步不离,哪怕不得不离开的短暂时间也会让护士盯着我。
我就这样一直住到出院,被他接回家。
意外的是这次他给我换了个地方。
“喜欢这里吗?”他笑着说,“你当初不是说喜欢这种装修吗?我让人按你的喜好装的。”
我捏紧衣角完全开心不起来,但看他一副想要给我惊喜的样子,还是低声“嗯”了一声。
他仿佛也察觉到什么,笑容僵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说:“看来你不是太喜欢,没关系,不喜欢的话就再换个装修好了。”
“没有…就这样吧,挺好的。”
这是实话,这个装修也确实是我喜欢的风格,我之前买的高层海景房也是类似风格,可惜,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安阳自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到过他了,郁南没提过,我也不会不识趣的去提他。
有时我也会想起祁烨,虽然有些胆怯,但忍了许久,一日吃了饭后看着心情还不错的郁南,还是没忍住问:“那个,祁烨真的在国外吗?他真的没事吗?”
郁南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神色扭曲一瞬,我不由得又开始感到害怕。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勉强收起可怕的神色,强笑着说:“当然了,我给了他一大笔钱,那个男人想必正在过着逍遥日子吧,苏苏你就不要再记挂这种男人了。”
我对他这话的可信度持有一定怀疑,但他一副我再多问一句就立刻去杀人的样子,还是让我老实住了口。
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样都好,只要他还平安无事,就行了…
出院后,郁南仿佛爱上了给我打扮,相当热衷于给我选购各种衣服首饰,每天清晨在我睡醒后都要兴致勃勃地为了挑选今天穿的衣服,然后亲手帮我换上,但最后总会因为我脖颈上掩藏不住的伤疤而变得情绪低落。
他总是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我的脖颈,像是发誓般地说:“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厌恶极了我的伤疤,但也不会为了遮掩它就让我穿高领衣服,也不会要求我去做祛疤手术,只是在出院后询问过一次我是否想要手术去除,得到我的否决后,便不再提。
之后,他的打扮欲更加旺盛,到最后竟研究起了化妆技巧。
“来,苏苏,让我为你化妆吧。”当他说出这话时,我略微怀疑了下我的耳朵。
但梳妆台上突然多出来的额外的各种化妆品让我明白他是认真的。
“…”
意外的还不错,化完妆以后我照着镜子,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心情。
最近好像也没看到过他琢磨这些,不懂是什么时候学的。
我乱七八糟的想,也没什么反应,他神情变得有些忐忑:“你不喜欢吗?我可能还有些手生。”
“没…挺好的,只是有些意外。”
“那就好。”他神色温柔地镜子中注视我,那眼神,就好像眼里只有我似的,令我不由得低头回避他视线。
最近的日子久违的平静,为了消磨时间,我甚至多了种花的爱好,我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花的种子埋下去,每天给它浇水静静等它发芽。
我没尝试过出去,郁南也仿佛忘了这事般从未提过让我出门。
我知道他不想我踏出这间宅子,索性也懒得去提。
有一次他难得的晚归了,还带着一身熏人的酒气。
他被人送回来就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倒在床上抱住我,我以为他要借着酒意碰我了,但他只是抱着我,不停地念着我名字,什么都没做。
念得我烦了,忍不住开口说:“别念了,睡觉吧。”
他老实闭上嘴,只是有些懵懂又听话地定定的注视着我,不肯闭眼。
最后还是我撑不住困意,率先睡着了。
半夜时,不知到底是几点,大概是他酒醒了,从我身旁悄悄起身,我迷迷糊糊睁眼看着他走向阳台,脑海中闪过他又要去抽烟了这一想法,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郁南现在也并不是什么都听我的,例如每日一次的抗抑郁药,他都一定要端着水盯着我吃完,哪怕我说不想吃也没用。
但是,心血来潮收拾屋子,顺便打开想看眼氟西汀使用说明的我目光停住了。
剩下的药量…不对。
我分明记得昨天郁南拆了一盒新的从中掰了一粒给我吃,但眼下药板上却空了两粒。
难道郁南也在吃这个药吗?我心中一瞬间闪过这个荒谬的猜测。
就问你们甜!不!甜!
结局我没想好,我有点想全死(逐渐丧心病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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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金丝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