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厨娘日常【江湖】 第8章 做生意的第一天

骡子拉着板车摇摇晃晃，秋日里暖阳和煦，崔芙渐渐昏昏欲睡，直到午时左右板车到达承平县。

晃晃悠悠中忽然传来人声，崔芙一个机灵醒过来，瞧见城门已近在眼前。

她这时候才慌忙想起来，连忙问彭光：“彭大哥，你这进县城里，不会被……被认出来吧？”

彭光一笑：“无妨，早就是三年前的事了，县太爷理亏当时就找一个死囚结了案，而且……”

他欲言又止，崔芙这才注意到彭光这汉子虽然长相粗糙，却没有眉毛与胡子，想来是为了变换容貌做的掩饰，时日又久，被认出来的风险确实不大。

两人的对话声吵醒公玉谨，后者悠悠醒转来，发觉自己被硌得浑身都疼，于是颇为难受地伸了个懒腰，又将自己的长手长脚换了个姿势。

崔芙眼看他伸手就要碰倒果冻杯子，于是连忙一巴掌拍过去：“当心些。”

公玉谨十分不服气，但这小小板车实在坐得他很憋屈，于是只好缩回手，抬眼看向前方。

承平县虽只是位于江南的一座小县城，但也有市集开设，因为占地面积不大，故此没有仿照都城分设东西两市，而只在城西设了一个市集。

此时市集的制度与都城长安相似。虽然坊间有个别小摊会在清晨开始售卖一些胡饼之类的吃食作为早餐供应，但整个县城的商业大多还是集中在西市，日中市鼓响过，店肆才会悠悠开张。

西市设有专门的市署管理，崔芙一干人到达西市的时间十分巧妙，市署正在击鼓，鼓声传遍整个县城，人声便随着鼓声逐渐鼎沸起来。

崔芙自从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来到城市，十分新奇地瞧着街上的一切。

虽然承平县城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市集两边仍旧十分热闹，小娘子们哄哄闹闹进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耍玩，三三两两小郎君们结伴进了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等地，穿长衫的读书人们便直奔坟典书肆，除了这些有店面的店铺以外，黄土压实的道路两边还有农人挑着果菜米面进市来卖①……纷纷扰扰热闹非凡，吃的用的无一不能在市集进行交易。

彭光有时与其他汉子一道下山来采买，对市集还算熟悉，赶着骡车停在一处小摊贩聚集地，而后三人一跃下车，就以板车作为小摊，就地兜售起来。

崔芙挽起袖子，环顾四周，瞧见自己左手边是一位兜售新鲜蔬菜的大娘，右手边则是一位卖鸡和鸡蛋的大爷，登时觉得情况不对。

她直着嗓子吆喝两声，吸引了寥寥三四人的注意，但大多是出来买菜回去烧饭的妇人，手头上闲钱不多，也没有买小食的打算，只有一位狠狠心掏出三个铜板给崔芙，买了一杯带回去给孩子，除此外便再没有人留步了。

公玉谨半倚在板车上，今日他换了一件简单的千山翠色袍子，腰间没有束玉带，用一根同色腰带系着，大约为了不招摇的意思，没有佩玉，只头上簪了一根青玉簪，也不知这山头上环境如此简陋，他怎生还这样有心思打扮。

他不知从哪里采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冲崔芙笑一声，姿势是十足的纨绔：“瞧你这生意也十分一般嘛，不如你再求求我，我去当铺随意当一样身上物件，少说也能有十两银子。”

崔芙震惊地瞧着他，对此提议十分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好，一时半刻你有东西当，长此以往肯定坐吃山空，还是要帮他们自食其力才好。”

公玉谨原也是玩笑话，听崔芙如此认真，倒有三分怔愣。

他还以为崔芙也是被山匪威胁才装腔作势来的，没成想她倒是十分认真，一时倒还有些羞愧起来。

不过这羞愧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崔芙就用奇怪的目光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通，而后忽然兴奋起来，指挥彭光道：“快快快，彭大哥，咱们挪个地儿！”

彭光立刻套骡子：“去哪儿？”

崔芙眼中露出精光，狞笑道：“哪儿小娘子多咱们就去哪儿！”

公玉谨：“……”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彭光便将骡车停到了一整条街的胭脂水粉铺边上。

小娘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从铺子里出来，瞧见的便是一辆板车做的简陋摊子，摊子虽不起眼，边上却站一个长身玉立的小郎君，面如冠玉身似修竹，不过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脸上没有笑意，只一双狐狸眼睛横斜一扫，却也颇有风情。

有胆大的小娘子们便拉拉扯扯含笑望过来，与有人低头说笑两句，又扭扭捏捏看向公玉谨。

公玉谨牙都快咬碎了，却又不能走，否则他毫不怀疑下一刻崔芙就会叫彭光一斧头砍死自己。

崔芙看见那群小娘子对公玉谨这美人十分感兴趣，于是抓住机会，十分热情招招手：“小娘子们，新鲜出炉的果味果冻，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小娘子们这才注意到摊子上满满摆放着数十个竹杯，杯上点缀着不知什么野花，而大美人身旁还站着一个瘦弱矮小的女孩儿，此时正热情向他们招手。

美男当前，小娘子们很难抵挡住诱惑，结伴便笑闹着走了过来。

崔芙打开其中一杯，取出一些用竹片削成的小勺子，分发给这些小娘子，并含笑道：“大家可以尝一尝再买，我们这里有梨汁果冻和红果儿果冻两种口味的果冻，还有一种蒸蛋糕味道也十分好，大家尝了若觉得滋味好再买，果冻只要四文钱一杯，蛋糕三文钱一块，价廉物美呀。”

公玉谨歪了歪脑袋，想着方才好像还是三文钱一个果冻，两文钱一块蛋糕，怎么这就涨起价来了？

小娘子们本是奔着看美人来的，但崔芙十分热情难却，她们也只好纷纷拿起竹片勺子品尝果冻，不过这吃食果然新鲜有趣，入口滑嫩无比，随着轻轻咀嚼，鲜嫩的果肉爆出鲜甜果汁，与滑溜溜的果冻一起钻进嗓子眼里，只留下满口余香，煞是甜美；而蒸蛋糕滋味也毫不逊色，也许是山上细粉较少的缘故，吃起来独有一股杂粮香味，入口松软无比，伴有鸡蛋香味，令人流连忘返。

事实证明崔芙这决策做得的确很好，来买胭脂水粉的小娘子们手头上大多有些闲钱，三个五个铜板对他们来说不成问题，崔芙做的吃食滋味又很好，因此很快就有人买了账。

崔芙笑眯眯收钱拿货，正要递给那粉裙子小娘子，她却一下收回手，冲崔芙莞尔一笑：“小娘子，可否让你边上这位郎君递给我？”

公玉谨原本被当成美色招牌就不大高兴，这时候听见了更要炸毛，但崔芙半点没有惯着他的意思，见公玉谨不动作，伸手在他小臂上掐一把，微笑低声道：“求你了三公子，说你是大美人你有什么可不高兴。”

公玉谨轻咳一声，神色好看了一点，但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但崔芙眼巴巴看着他，他鬼使神差竟然也随手拿起一个竹杯递给那粉衣小娘子。

粉衣小娘子得到了美人亲手递来的吃食，高兴地一声轻呼，利索掏出四个铜板递给崔芙，冲公玉谨抛了个媚眼就离开了。

而边上凑热闹的小娘子们看见买了这摊子上的吃食竟然能由这大美人亲手递给自己，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不到一刻，崔芙这简陋的摊子上就排起了长队。

不到半个时辰，崔芙准备的五十份果冻与十五份蛋糕就尽数卖了出去。

甚至因为人气太高，两位小娘子还因为争最后一份果冻闹了起来。

两人推推搡搡的，眼看马上就要大打出手，崔芙正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上手去拉，自己又太过瘦弱拉不过她们；想要劝说，这两人正情绪上头，怎么也听不进去。

末了还是公玉谨笑一声，拿起板车上最后剩的那份果冻，迈开长腿走上前去，微微勾起唇角，用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弯，往两位小娘子那边一瞧，两人便纷纷住了手，理发髻的理发髻，整衣服的整衣服，都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来。而后不知公玉谨说了些什么，这两人就共同捧着一碗果冻走了，而公玉谨拿着八个铜板回来，露出不屑的神情把钱扔给崔芙。

崔芙目瞪口呆，末了冲公玉谨认可地竖起大拇指。

有公玉谨在，何愁不能发家致富啊！

三人售卖完了所有吃食，崔芙便在这角落里蹲着数起钱来，今日收获颇丰，甚至远远超过预期，除去用作试吃品的一杯果冻和一块蛋糕，余下一共挣了两百四十一文钱。

彭光替她找了两根麻绳串成两串钱又四十一枚，放进布袋子里装好，掂着沉甸甸的带子惊讶地闭不上嘴。往日他们做那等杀人越货的生意虽然不少拿钱，但山上人多，筑房子、采买生活用品样样要钱，这等生意又十分不稳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有这自食其力来得踏实？

因此他啧啧称赞，崔芙听了十分受用，笑得见牙不见眼，问彭光：“咱们这县城里可有牛乳卖？我想买一些回去做不同的吃食。”

彭光连连点头，三人便花去二十文钱买了二斤牛乳，又买了一些吃用物什，便启程往山上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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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参考自森林鹿《唐朝穿越指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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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做生意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