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细绳绑着的风铃因为假日频繁进出的客流不止地晃动,在家庭餐厅的招待处发出“叮铃铃”的时断时续的声音,王星榆和我们约定今天中午在此处见面,距离他说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群青和子琪都预先点好饮料不爽地观察着一个个推门进门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我顿感提前十五分钟就过来家庭餐厅占位置的自己真是吃了大亏,群青是第二个到的,算是准时,子琪有不守时的习惯,磨磨蹭蹭了十分钟之后到,至少也比那个还没有出现的人好多了。
“他再过十分钟还没有到的话,不管你们要怎样,我是要走了的。”我生气地准备留下一张便条痛斥王星榆。
“来都来了,大不了槟知你索性让他把晚饭也请了。”子琪悠悠地说,她才刚刚坐下,并没有经历我在此苦等的时间,所以惬意得很,而且我想她也是可以和王星榆归于一类的人,对迟到没有感觉的人。
“烦死了,我汽水都喝了两杯,他怎么就是学不会守时呢?”
我还没把话说完,让我们等了好久的男人终于东张西望地现身于店面旁边的玻璃窗前。
“诶?你们到的这么早?”
“早什么,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当时约好了12点,还是你自己说的。”
“好啦好啦!我不是说要请你们吃饭嘛,这种小事就别计较了。”
“那也不能迟到这么久!”
王星榆勉强答应了我们晚饭也由他请的要求之后,却转而要带我们离开预先约定好的家庭餐厅。
“你去哪里?”
“去我们吃饭的地方啊。”
“不是约好在这里吃的吗?”
“哎呀,我只是说在这里集合。”
“所以说..我们已经点了一些饮料和前菜了...”
“对啊,不能就在这里吃吗?”李子琪也懒懒的待在位置上不想动身离开。
“不是我不愿意啦,我今天可不是仅仅为了告诉你们那张旧照片的调查结果。”
“哦?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啦,我把明靓学长,还有你们之前拜访过的两个学姐全部都喊过来了,只能去大一点的餐厅吃饭啦。”
“诶?!不是说好就我们三个和你吗?”我实在搞不懂为何要擅自拉进来三个新的成员。
“多多益善,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自从你们拜访完他们三个人,这些以前的同学他们私下各自也有联系喽,是他们要求要和你们再见面的,不是我的主意哈...”
“干嘛不提前告诉我们。”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也是昨天也被联系到的嘛,还不是需要给你们去那几家照相店一家家地找,几乎都要把整个市区都跑遍了。”
“所以这和明靓他们联系到你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我在这些店子拿着照片跑来跑去,碰巧遇见了他们本人。”
“他们?”
“对,明靓,杨文慧和冉巧巧。”
“原来他们三个人一直都有联系么?”
“不,他们从你们那里了解到李群照片的事之后,自己也有想到处调查一些什么的愿望,本来之前是老同学之间已经没有其他联系,该是说终究是有缘分还是怎么样呢,最后我去其中一家市中心的照相馆去问店长修复照片的事,刚好他们也在那儿问相同的事情。”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王星榆滔滔不绝的得意神情,也不打算再争辩什么——反正他只会越说越多的。
“那好吧,但是我们点的零食和小吃,以及饮料什么的...你要来买单哦。”
“这是否有点...”
“你自己说要在这里吃饭的!”
“好好,服了你们喽!我的钱包啊,这次真是要破费了。”
他总是说的很夸张,毕竟家庭餐厅的这一点东西是连学生的日常零花钱也可以应付得来的。
在整个市中心的□□步行街,这里可以说是价格最低的饭店,他如果想要换到别的地方,那就随他的便吧。
“学长学姐好!”我,子琪和群青由服务员领着进入了这个茶室一样半封闭的空间。
虽然说是在休闲时间的见面,但如果有多个人,而且年龄都还比我大的话,我就有种被人押上刑场的尴尬感觉,尤其是在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我们并不是一代人,王星榆的精神年龄和高中生差不多,平时和他讲起话来我完全感觉不到这种和前辈对话的生分感,但现在坐在我们面前的明靓三人则是排成一排,简直像是新生进入社团之前要经历的面试遴选一般,我在心中暗暗抱怨道。
他们像是意识到了僵硬的气氛,有意主动开口用随意的语气招呼我们快快点单。
这次聚会的重点肯定不在饭桌上的菜,不等其他人提醒,王星榆干劲满满地将黑白照片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圆桌的中央。
“先说关于照片修复的调查结果吧,之前拆迁搬走了的桥西青年照相馆的店主,现在在□□旁边开了一家新的照相馆,改名叫做金色桥西照相馆...”
“这个名字有改的必要吗。”
“还得亏是他保留了桥西这两个字,我才能够找到这家店的店主的,至于详细经过就不说了,总之,非常幸运的是,他们店子里有个老师傅一直跟着在店里面做事,八年前的事情是记不清楚了,不过关于这种修复黑白照片的活,本来就不多,再加上那个客人又非常特别,所以才有一些印象。”
“店员说,这张照片是和其他好多张照片一起送过来修复的,而且照相片都受了非常严重的潮,有水渍,修复起来很麻烦,最后也没有修复出来全部的老照片。”
“你有问过来修复照片的人长什么样子么?”群青问道。
“是一个女生,啊,因为我不认识李群,所以也就只能知道是一个女学生,因为他说当时那个女生还穿着银湖中学的校服呢,大概就是李群本人了。”
“照片的内容都是什么?你有问吗。”
“这个我也问了,话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你们还给了我一张清单,让我去问这个问那个,生怕我会忘记你们要问的问题不是吗,我自然就照做了。这个问题也在里面,那些照片像是一家人的照片,据那个店员说,他也记得不清楚了,从他之前修复的照片里他记得的,就只有一个很明显应该是家庭里面女儿的人,还有看起来像是她父母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至于还有没有别人,就不知道,因为不是全部被修复了,应该是一家人的照片,有合照也有单人照。”
“女生有没有说这些照片为什么要修复?”
“没有,当时店员记得那个人只说是修复照片,尽可能多的就好,没有说目的,他也不是很关心这个。”
“这样下来的话,和我们调查到的内容可以吻合得上了。”我翻出我一直带着的小笔记本,“我们找到了黑白照片上这个女人的身份,她的名字叫做曾紫薇,是一个残疾人,而且是后天导致的残疾,至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还能够双腿直立行走,后面因为一些疾病导致瘫痪了,李群在八年前的五月份六月份,曾经有去她家应聘过护工的职位,而且工作了一段时间,这张黑白照片就是曾紫薇家的老照片,那时候李群说自己有修复这些照片的门路,因此带着照片去桥西照相馆修复了,唯有一张拍摄下来曾紫薇年轻时能够站立的肖像照片,不知为何李群没有还给他们家人,幸好我们给这张照片拓印了几张塑封的副本,就将其中一张展示给她看的还给她了。”
“那曾紫薇一家知不知道李群后面去了哪里?”冉巧巧急切地问道,她还不知道八年前自己的闺蜜借用的名字其实是她的。
“他们也不清楚,曾紫薇的父母在我们拜访的时候并没有在家,可是她的爸妈应该也不会知道得比她更多了,据她说李群在当年也是六月初就突然没有来上班了,在那之前还预支过下一个月的工资,因此曾紫薇一家人还觉得她是骗子呢。”
“这么说起来,李群真的...已经离世了啊...”
“是的,李群很有可能的确已经离世了,时间应该也是八年之前和她的父母一起。”
“没有能够找到她的遗体,真的很遗憾,我们这里的人都讲究入土为安,不知她的灵魂现在有没有安息。”冉巧巧用略带低沉的语调说着。
“不过曾紫薇除了这些可以和修复照片那一条线对应起来的说辞之外,还提供了一个线索。”
“哦?”
“李群在曾紫薇家自称父母双亡,住在她叔叔家,实际上那时候她的父母不还是健在吗,这一点有些可疑,李群的叔叔现在还住在鱼巷子,这些事不适合和他说,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在暗示他侄女一家死亡的原因有蹊跷,会不高兴的吧。”
“太对了!”杨文慧大声说道,“那个老家伙很古板呢,虽然是李群的叔叔,你们说的也没错,而且我们也是为着她叔叔的这件事情继续找上你们希望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的。”
“你们虽然只是高一的学生,但是却能跟着一张照片找到这么多八年以前发生的事,真是相当厉害,仔细想想,李群的死会不会真的存在疑点,我们在当年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我们都是抱着这种心情,才希望和你们再见面的。”冉巧巧温柔地说。
被人表扬是一件好事,我却觉得一点儿也不自在,李子琪是最喜欢这种来自其他人的表扬的,她也经不住夸奖的说了好一些看似是推辞其实是拉高自己的话来:“哈哈,没什么,小事而已,我们都习惯了,平常在调查案件期间,大人都不把我们当做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看,可我并不觉得年纪小就有什么必须一声不吭的道理哩,遇到我有疑问的事,我一定要刨根问底也要找出来一个结果,可就是这样才能发现一些成年人思维发现不了的盲点...”
她真是越说越忘情,我在心中感慨道。
“关于李群的叔叔,学长学姐要说的是?”
群青打断李子琪可能即将发表的滔滔不绝的自我陶醉式的演讲。
“啊,差点忘记了。李群的叔叔以前并不是住在鱼巷子这一带的人,他现在在鱼巷子开了一个卖鱼的店铺,不过他本人似乎也常常不在市区工作,是他的老婆,也就是李群的婶婶照顾门面。”
“大概在半年之前,六月初李群一家人消失后,他拉着街坊邻居没日没夜地找人,后来李群一家人被发现溺死在河中央,草草办完葬礼后,他没有再去寻找李群的尸体。”
“但是蹊跷的事情是,你们还记得李群一家是因为投资'七彩'彩票的项目而花光积蓄,并且欠了一屁股债务的吧,因为李群一家死亡之后,李群的叔叔其实没有继承那笔债务,从法律上来讲行不通,他和他哥哥早就分家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非常多的钱,李群一家人在河里溺死的那一年,他还有一点收敛,后来第二年,他就买了一辆车,把鱼巷子的一个两层的店面包下来了,还在乡下买了房子,他家的小孩就连上学都是要去贵族小学上,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看不上Y市市区的中学,跑去省会读书了,这可要花很多钱。”
“会不会是李群叔叔做什么生意发财了。”
“不行,他和他的哥哥是一个性子,喜欢赌钱,做事也不计后果,性格还要更差一些,都不能算是中等的老实人,做生意肯定会亏得倾家荡产的。即使是一时间赚了钱,那他怎么可能这几年下来都出手那么阔绰呢?”
“也就是说你们怀疑李群叔叔手上得来的这笔钱来路不正吗?”
“准确说,不是怀疑,是我肯定。”冉巧巧说,“鱼巷子这边开彩票店的店主我不是不认识,为此十月份之前我专门去跑了一趟他现在住的地方,结果听说到了一个我觉得可以解释这整件事情的消息。”
“那是什么?”
“店主非常确定地和我说,在李群一家人失踪的前一周,李群的爸爸在他家的彩票店买过好多注体育彩票。而他非常肯定那当中有一张是那一期的头奖号码。”
“在那个时间点,他们一家人的尸体大概已经漂在银湖湖中心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