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几秒,观众们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科技队的支持者们兴奋地挥舞着太平洋科技的旗帜,欢声如海。
“啊,没想到芒果树的守门员竟然傻到上赶着往史密斯的圈套里跳。现在比赛还剩不长不短的20分钟,芒果树又下一主力,还无人替补,看来科技队可以提前庆祝胜利了。”
“你瞎了吗,我根本没踢到他!”球场边,卡尔终于忍不住冲裁判吼出声,“上半场的时候金哲永都被他铲伤了也没见你发红牌——”
“行了,你冷静点!”
郑云龙跟着队友们一起跑过来,把卡尔剩下的话堵了回去:“事情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解决。”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守门员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卡尔的眼底发红。
他话音一落,场上陷入令人绝望的静默。
谁都知道,没有守门员对球队来说是致命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很可能面对被对手吊打的局面。
郑云龙深吸一口气,他抓起身边阿云嘎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额前,在淡淡的柠檬草香气里冷静片刻,突然做了个决定。
“手套给我。”他对卡尔说。
“你、你认真的吗?”
金哲永包扎完回来了,他额上挂满冷汗,龇牙咧嘴地开口:“可是你只在训练课上守过几天门啊。”
卡尔和众人也在迟疑,郑云龙被他们的态度弄得有些烦躁,刚想说些什么,阿云嘎就开口了。
“你保证守住球门,我在五分钟内追平比分,然后开始铁桶阵。”
郑云龙心头一暖,握住阿云嘎的手,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也别有太大压力,五分零一秒也行。”
“现在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卡尔烦躁地扯了扯领子,“问题是你要怎么守门?”
郑云龙反问:“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卡尔不说话了。他从费达手里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大口,一把扯下手套,递给郑云龙。
“芒果树的守门员被罚下,原本的7号边锋Lone顶上守门员的空缺!可是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对他的这一行为都不看好。昆庭带球进入了芒果树的后场……这口型是在说什么?”
“你竟然苟延残喘到现在,我很惊讶。”昆庭单刀面对球门前的郑云龙时说。
郑云龙像是没听到他的挑衅,微屈上身,聚精会神地注意昆庭的脚下动作。
随着昆庭一声怒吼,他抬脚射门。
球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子弹似的冲向球门。
郑云龙起跳扑向左侧。
说来也奇怪,他分明对守门的技巧并不熟悉,脑海里却像预先设置好程序一样,接连浮现出足球的转速、角度和运动速度。
耳边风声呼啸,他能清楚地听见球场和看台上所有人齐齐屏息的动静,感受到阿云嘎向自己投来的炽热目光。
阿云嘎说了在五分钟内追平比分,就一定会做到。
他不能拖阿云嘎的后腿。
他要赢。
“昆庭射门了,Lone起跳扑救。但别怪我乌鸦嘴,就算是他们原来的守门员卡尔都不一定能接住这样一记猛球——Fuck?!”
看台上的喧哗和激动的口哨声同时响起。观众们纷纷站起来,不敢置信地往下看去。
“他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啊……这么刁钻的球都能接到,真是天纵奇才啊。”
观众们光顾着议论,回过神来时,昆庭已经吃了一张黄牌。
“昆庭气急败坏,拉拽守门员,芒果树高中获得一个前场位置极佳的任意球。”
负责罚球的是阿云嘎。他站到球前的时候,站在球门处的郑云龙忍不住屏住呼吸,和队友们一起暗暗祈祷。
下一秒,足球被大力击中的声音在场上响起,经由无数台摄像机转播到每一个观众眼前。
郑家客厅里,May和母亲呆呆地看着那颗球不带一点旋转、轻松地越过阿云嘎面前的人墙,而后在抛物线的顶端开始下落,好像一片在风中飘忽不定的落叶,穿过对方守门员的防守死角进了门。
“球进了!我的天,在比赛还剩15分钟的时候,芒果树终于进了他们的第一个球。现在双方1:1!这也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发展!”
电视转播镜头对准了场上的比分牌,母女俩的神色顿时舒展下来。
忽然,一个黑影从电视屏幕上划过。她们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向窗外,却只看见昏黄天色下的群屋和树木。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May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问。
“不知道,可能是鸟吧。”郑母安抚地搂了搂女儿的肩膀,“算了,继续看球吧。”
“我的天哪,芒果树高中摆出了铁桶阵!这是要把对手拖入加时赛啊。阿云嘎和丹尼尔不时在死守中寻找进攻机会,但因为太平洋科技的中后场队员太过强大,他们始终无法得手……”
时间在解说中一分一秒地过去,看台上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无一不屏住呼吸,心被飞速移动的足球牵来扯去。
最后三分钟,科技队明显陷入了疲惫和焦虑,一直到裁判吹响口哨,都没能再抢到球权。
短暂休息后,加时赛正式展开。
即便计划推进得很顺利,芒果树队员们的体力也很难再支撑30分钟的比赛。最先撑不住的是金哲永,费达替补上场,卡尔在他身后交叉起食指和中指,默默祈祷。
又是十分钟过去,双方都没能再进一球。
阴云沉沉的往下压,风雨欲来,球场内闷热压抑的空气把人紧紧裹着,队员们耳边鼓噪着无数球迷的呐喊,气氛紧张得让人难以冷静。
比赛终于被拖入点球大战。
按照规则,两支球队轮流进行罚球,一共罚五轮。如果五轮内还没分出胜负,就要采取“突然死亡法”继续互罚。
比赛进行到这个地步,两方队员都不愿再拖下去。可偏偏事与愿违,第四轮罚球结束的时候,双方的比分还是平的。
第五轮,转机终于出现。先罚球的太平洋科技没有进球,只要芒果树这一轮负责罚球的费达顺利进球,他们就赢了。
胜利的希望和全场的压力骤然压到替补上场、被排到最后的费达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点球点,一时间球场内外的喧嚣似乎都离他远去。
郑云龙站在禁区外,看着丹尼尔为费达摆好球,冒出冷汗的手下意识抓住阿云嘎的手臂。
阿云嘎的大拇指安抚地蹭蹭他的手背:“相信他,我们会赢的。”
“我知道。”郑云龙深吸一口气,像是回应阿云嘎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阿云嘎低声应他。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让郑云龙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只要是阿云嘎说的,他都相信。郑云龙再次看向费达的方向,此时,他听见天边隐隐响起隆隆雷声。
众人屏息,见费达简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势,抬脚。
脚背击中足球的前一刻,他迅速把惯用的右脚换成左脚。球微微旋转着上升,而后不经意地下落,朝对方球门奔去。
“芒果树高中的小替补还知道用假动作?不过他也是白费力气,这记球的技术含量太低,相信科技队的守门员可以……”
与此同时,球生生越过已经疲惫不堪的科技队守门员头顶,进了。
解说员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但不光是他,芒果树高中的队员们也很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突然。
直到半秒后哨声吹响,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场上场下齐齐爆发出欢呼。
“难以置信,向来成绩垫底的芒果树中学竟然成为了本届比赛的冠军!让我们为他们欢呼吧!但科技队和他们的粉丝也不要气馁……”
然而太平洋科技队的队员和他们的支持者不是气馁,而是难以置信。
芒果树这边一片欢腾,卡尔冲上绿茵搂住费达,把脸埋进他单薄的肩头;队员们在向看台上纵情舞蹈的啦啦队队员和支持者们致意之后,把怀特和郑云龙抬起来,有节奏地抛动。
金哲永和丹尼尔也不知从哪搞来一堆礼花筒,尖叫着全喷洒在队友们脑袋上。他们笑着大骂,纷纷放下郑云龙和怀特,追着金哲永和丹尼尔就打。
“操。”郑云龙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自顾自笑骂了声,去扯脑袋上的彩带。
熟悉的柠檬草香气忽然袭上鼻端,郑云龙一怔,抬头看向眼前人深邃俊朗的面庞。
他笑了笑,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脏跳得更快,忍不住伸手搂过阿云嘎的脖子,汗湿的额头和他相抵。
“我们赢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决胜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