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掌上珠 第14章 第十四章

梵音迎来了第一个有新衣服的新年。

这导致大人忙碌，她也跟着瞎忙，当然许姬的忙是旁观，胡乱指点，说错了就狡辩这是草原上的习俗，而她的忙是想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在春节那天换上。

她的新裙子一共十五条，颜色样式不一，月白的百褶裙绣着大朵的花，看起来很华丽，但鹅黄色的那条有拖尾，也很可爱，只见她先换上一件嫣红色的，照照镜子就跑掉，跑得还特别快，许姬都没机会点评这条裙子是否衬她，但一转身功夫，她又回来，这次是一条丁香色的曲裾，像个小大人，有模有样的。

反复几次，许姬放弃，“你叫穷忙活。”

直到年三十那日，她也没选出那条最合意，于是许姬替她挑了一条深蓝色的，她就眼巴巴的看着叠好摆在床上的新衣服，可时间就是过得很慢，第二天迟迟不来。

傍晚时小女君过来，她的打扮和平时不一样，戴了金镶玉的花冠，穿了件正红色的曲裾，半掌宽的腰带却是黑色的，裙子也没什么花纹，就是纯色的，没平时好看。

许多年后梵音知道，汉室崇尚火德，着玄服，每逢年节，按品着装，进宫拜谒。

礼服不似民间想象的那般华贵，正式的吉服很难看，修什么花纹都有严苛的规定。

当然现在的她只觉得这条裙子好丑。

穿丑裙子的小女君走进厅后从侍女手里接过一盒糖递给梵音，“这个先给你，拿去吃吧。”她很开心，“给你准备了份礼物，明天送你。”

“不许多吃，小心牙疼。”许姬马上叮嘱。

“抓去刷牙就好。”小女君说，“吃完就刷，多刷几次，没事的。”她邀请，“你们要过来坐坐吗？我想煮点月牙馄饨。”

“你生病了？”许姬问，“胃疼？”

印象里月牙馄饨是治胃痛的。

“没有。”小女君背着手，“我喜欢吃而已，有菜有肉怪好吃的。”

“不会打扰你们吗？”许姬想了想，“这是你们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

“恰恰相反。”小女君叹气，“如果只有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肯定会吵架。”

话说到这份上，许姬当然挺身而出——尤其是看在月牙馄饨的面子上。

她也喜欢月牙馄饨，只是做起来繁琐，医工开方厨下才赏脸给做，一碗煮六个还得分梵音俩。

于是她领着梵音过去了，到的时候起居室气氛端的是尴尬。

只见齐女君明堂高坐，手不释卷，但据许姬观察，这本书自她们来此后压根就没翻过页。

帝姬与那男装小姑娘汤圆闲谈。

“你忌口吗？”

“咦？”

“你母亲信佛，茹素。”帝姬依然手捧着一碗热茶，茶水热气冉冉，也不怕烫手。

“偶尔。”汤圆拨弄着手腕上的那串红玛瑙做的佛珠。

“那比你母亲好些。”帝姬冷漠。“她讲究很多的。”

“她与我说起过您。”汤圆道，语气里好奇的成分居多。

“恐怕没什么好话。”

“不，她说您是陈后。”汤圆倒也实诚。

“她以为她是谁？卫子夫吗？”帝姬冷笑，“三尺白绫吊死在未央宫前。”

小女君走过去，拧了汤圆胳膊一把。

“干嘛啊。”汤圆往边上躲。

“殿下好像很喜欢你。”小女君还想拧第二把，但汤圆跑了。“因为你是郎君么。”说话时还斜了帝姬一眼。

“你当我和你爹感情很好？”帝姬阴阳怪气地，“我是个女人，你们两个是男是女我还真没多大感触。”

“那你为什么对汤圆这么感兴趣？”小女君问。

“我当然感兴趣。”帝姬徐徐道出后半句，“对你的品味感兴趣。”她皱皱眉，问，“阿宣，你今年多大了。”

汤圆本能意识到此问有因，于是说了一句很惊人的话，“记不清了。”

“我记得。”帝姬冷冰冰地说，“你是永安十九年生人，没算错的话今年十六了，为何你个子这么矮，说话声也还是老样子？你怎么还没变声？”

“我也不知道。”汤圆颇为淡然。

“长得像个小丫头。”帝姬评价。

许姬来回端详汤圆，这个女郎很孩子气，难怪外号叫汤圆，看上去软软糯糯的。

“会对着死人念经的女郎。”齐女君一语暴露自己根本就没看书，“心地善良，挺好。”

“他就是卫宣啊！”许姬后知后觉，“哦。”

瞬间她回忆起曹姬那个夸张的形容，“把人杀了，叠成京观，谋士劝，此非君子事也，于是长沙王就走过去，站在那，对着尸体，念了十二遍佛经，他有个佛珠串，是用人/血/染红的。”

这个传言的诡异程度仅次于齐姜的那桩“把人头串成一串，挂了一城墙，站在城下看，很懊恼地问，各二十四个脑袋，为什么底边对不齐？”

现在她看汤圆，觉得汤圆眉宇间还是有几分英气的，应该就是没长开，长大就不像女孩了。

“举手之劳。”汤圆一开口，许姬又不太肯定了。

只能说，多半是郎君，毕竟这种诡异的事情女郎一般是做不来的——女郎顶多串灯笼。

“多抄几遍，也算，积善行德。”齐女君挽挽唇。

帝姬看了看齐女君，又看了看汤圆，神情有几分了悟，最后视线落在小女君身上，微微摇摇头，悄悄叹了口气。

“好烦。”小女君嚷嚷着要和面，“我要包馄饨。”她非叫厨下把菜和肉准备好，要自己拿刀剁。

“你会烧饭？”帝姬还愣了。

“你当我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翁主？”小女君说，语气虽轻快，但隐有怨气。

帝姬没有怼回来，而是说，“你长大了。”她将矛头对准齐女君，“你这个姊妹，当的着实可以，嘴里骂着你舅，实则一以贯之。”

齐女君放下书卷，方要开口，只听小女君嘟嘟囔囔的。

“谁要这个长大。”小女君拿起菜刀。

她要剁菜，汤圆往前凑，结果又被拧了一把。

“你烦不烦？”汤圆生气了。

“哼，抓到了。”小女君安慰似的揉揉汤圆脑袋。

“你若有张良计，”齐女君幽幽说道，“我就有过/墙/梯。”

“个子矮，看着柔弱，长得太像姑娘。”帝姬挑剔道。

齐姜将笔一横，斜向小女君，“和她说去。”

她等齐姎蹦起来闹她，不料这话说来说去，就剩她和刘嫣闲聊。

那四个已凑到案板前，七嘴八舌的，一会儿“不要加糖”，一会儿又是“油是不是有点多”。

“馅是不是有点大？”许姬看小女君捞了很大一筷子的馅。

“我可以的。”小女君手里的馄饨皮果然合不上，她沉思片刻，拽拽馄饨边，沾了点水，粘上，但放下就开了。

“我有瓶糊书册的胶。”汤圆提议。

“好，”小女君道，“你拿来，我粘馄饨，然后你自己统统吃掉。”

“胶好像是米做的！”梵音乌黑的眼睛瞪圆，一眨一眨的，“南烛夫人说，是捣烂的米。”

“好像不是。”汤圆沉思，“米能粘东西吗？”

“面好像可以。”小女君把一坨面扔在水里，揉//搓着，不大一会儿拿出来很小一团，“看，超级粘。”

“弱智。”刘嫣说，“一群。”

“真是吵。”齐姜又拿起书，对着空白的书页发呆。

月牙馄饨就是饺子

那时候饺子还不叫饺子

姎姎一开始就喜欢汤圆，所以她间歇捉弄汤圆……汤圆那妹子反正就，跟别人说话无比正常，跟齐二说话就是另一个调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音音：你们两个女孩子为什么在一起了？？

姎姎：啊，没关系，那是无伤大雅的细节

音音：为什么帝姬和你姑祖母……

刘嫣：要你管

小梵音仿佛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知识，于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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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