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英灵录 第7章 助宣重光 以照明天下

林向殊的做法让靠在墙边的梅洚怒目圆睁，“不——你不能这么做，我儿才十几岁，请道友留他一条命吧，”梅洚几乎要哭出来了，“您几位，帮帮我儿吧——”见林向殊不动如山，又强撑着求其人。何遏云像林向殊走去，梅洚向他投去期许的目光。何遏云走到林向殊身边，却并不如他所愿，而是拉起了林向殊的手，在林向殊闪过惊讶的眼神中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帮他擦着手上的血迹——解穴时梅耀祖的血迹未干，沾到了手指上。“这种混账的血，别染脏了你的手。下次就让拂风来吧。”何遏云指节分明的手指隔着天水碧手帕按压在林向殊的手指上，感受着指尖的揉搓，他的心似乎也变成一片碧色的湖泊，被带起一片涟漪。

梅洚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倒了下来。虽然他包庇自己儿子的罪行，但林向殊不忍见老人如此，上前扶起他，给他注入了些灵力。

在这同时，季观棋和柳予川仍在听着大黄的诉说。“我那时被打得昏昏的，记不清楚他们的脸，可他们那恶臭的气味永远印在我脑海里，我苦寻了几日，才找全他们。我要他们通通去死，还主人一个公道。”厉鬼依赖执念而存在，执念消失，厉鬼也会消散。大黄已逐渐透明，“姑娘，能请你帮我把那推车挖出来吗？它压在主人身上，我怕她疼。”

季观棋擦了眼泪，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的。”“感激不尽。”

柳予川也红着眼睛，“小七泉下有知，会很欣慰的。”

林向殊给梅洚输送过灵气，两人并肩走过来。看厉鬼即将消散，何遏云撤了结界，大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梅洚，抽出了什么东西飞刺向他，扎在他心口——正是那枚木簪。与此同时，大黄也完全消散了。卒起不意，没人来得及阻止他。这一刺，用了十成十的力，梅洚也救不活了。院中小厮倒并无死者，只是昏了过去。

林向殊本想用灵力救治他们，却被何遏云阻止：“灵力珍贵，况且他们并非重伤，找个大夫即可，何须消耗灵力。”柳予川自告奋勇要去镇中找大夫，独自出门去了。

“可惜梅洚也救不得了，他罪不至死。”

“向殊你就是太过良善，”何遏云坐在阶上，“教子无方，酿成如此大祸，还包庇儿子罪行，不该死吗？你只当这是他犯了错的劫数，活着是他侥幸，死了才是应当。”

季观棋情绪低落，“大师兄，人间管事的大族都是这样吗？今日遇见小七，明日会不会有小八小九。”她悲伤的情绪几乎漫出来。

“师妹，小八小九一定会出现，这世界从不缺少不光彩的事。”夕阳照在院中的树上，影子被拉长。“但正如这树，有暗影，也有光亮。虽然有不少梅家这种包庇罪行的，但也不乏秉公执法之家。再者人之所为与你何干，你尽管做光，世界的暗处可以由你照亮。助宣重光，以照明天下。亦我之愿也。”那时季观棋初出茅庐，大师兄的这番话让她记了好多年。

何遏云看着林向殊，他神色坚定。有时何遏云觉得林向殊简直不像个人，倒像个菩萨。他不觉发笑，“好了，活菩萨。有些事还是让你的小师妹自己悟吧。”

林向殊听了何遏云的调笑，本欲开口，“我回来了，”柳予川人还未见，声音便已传到院中——他拉着医师跑进了院中，那医师气喘吁吁，看来是一路跑着来的。

安置了这些小厮，已到了晚饭时候了。季观棋要去镇外的竹林，让三人先回去，柳予川提出要大家同去。“会不会太麻烦大家了。毕竟是她单独交代给我的，还是我自己去吧。”“那怎么行，”柳予川用眼神向大师兄求救，“要是有危险怎么办？”“师妹，有什么麻烦的，我们是同门，自然该帮衬你。况且此次师父让我带你们，我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一同去吧。”

何遏云靠着树，看着三人挖土，传音给林向殊“这活一个人也能干，你非要跟着来做什么。”

“予川说的不无道理，若是真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师父托付于我，我自然该把他们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啊——”何遏云打了个哈欠，“今日还要多谢你，问道宫的结界果然名不虚传。”季观棋夸赞着，“不知道我和予川师兄该怎么称呼你，也随着大师兄吗？”

林向殊手上动作未停，笑了笑：“你们叫他遏云哥即可。”

“嘿嘿，好啊，”何遏云英气的脸上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先叫来听听。”

柳予川楞了一下，有些不服，又想到今日种种，还是开了口：“遏云哥。”

“嗯嗯嗯，不错。”何遏云满意地微笑，“到你了。”

“遏云哥。”季观棋挖着土，看着这幼稚的两人，也笑了。

柳予川和季观棋将推车移出时，林向殊施了结界，防止土落在尸身上。季观棋看着惨不忍睹的尸身，把尸体移了上来，拿出手帕，叠了叠，盖在小七的眼睛上方。重新安置了尸身，将那枚木簪放在墓中，大黄放在她身前，填上了土。

“若非明日就要离开，该在镇中找人造一副棺材安置的。”

“到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小七也不会介怀的。”

月色朦胧，几人用过了晚饭，各自回了房间，林向殊到镇外修炼去了。正练着剑，一阵风袭来，何遏云站在了他面前，朝他挑了挑眉，“来一场？”林向殊欣然答应。一时间，风起云涌，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下，二人比试得酣畅淋漓，半个时辰，何遏云落了下风，停了手。“初次见面时，你说我修为强于你，后来再见，你已追平；如今竟已经胜于我了。”

林向殊仍旧不紧不慢，收了剑。“不过只是剑术而已，若不限招数，你岂会输给我？”

“哈哈哈哈，真是谦虚。我不与你继续了，回去睡喽。”

“嗯。”

清辉月光下的林向殊更显温润，白色的拂风剑鞘被握紧，与主人一起看着何遏云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