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姑娘让狗嗅了嗅仇怀瑾留下的血迹。嗅了片刻,狗子们就顺着气味的方向,往外走去。
不消一会儿,众人在幽深角落里发现了隐蔽的暗门。在鸡兄的帮助下,一行人打开暗门,顺着暗道一路往上。
这条暗道虽然狭小,但很是笔直,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出口处。
出口外竟是处瀑布,迎面而来就是哗啦啦的水声,这里像是个微型的水帘洞,藏在硕大的瀑布背后,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
“大伙儿小心,外面是悬崖。”率先走出去的鸡兄说道,他凑到外面看了看,洞外是光滑的石壁,几乎与地面垂直,有数丈高。石壁表面被迅急的水流冲刷磨平,几乎没有任何的落脚处。
“笑面小哥,这儿就属你轻功最好,你能顺着石壁走下去不?”狗老大对白朝驹问道。
白朝驹看着那光滑到反光的石壁,还有湍急的水流,暗自心惊。也不是不能走,但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可以试试。”他说道。
“那你背着皇上下去。”狗老大对他说道,“咱们剩下的,皮糙肉厚,直接跳下去就行,反正下面是水池,摔不死的。”
白朝驹预感他要说这话,但还是瞪大了眼,保护皇上的重任,顷刻间就落在了自己一人肩上,不论换谁都会紧张。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对陆铎低头行礼:“得罪了。”随后,小心地把他驮在背上,用胳膊挽住他的双脚。
他一点点走到悬崖边,屏息凝神地往下看,悬崖很高,看得他有些头脑发昏。他定了定神,观察片刻,锁定了几块勉强能落脚的石头,规划出一条可行的道路。
然后,他挽紧了背后的皇上,气沉丹田,心一横,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率先从他身边滑过,扑通一声跳进湖里。
这又是哪个性子急的?白朝驹心想着,他也顾不及那么多了,眼下得把皇上安全送回地面,才是最重要的。他按照方才规划好的路线,往下迈去。
大抵是功力日益增长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步伐分外扎实。这些石块湿滑无比,更别说他背上还驮着个人,一下下踩上去,竟也四平八稳。
但越是往下走,水流也愈发湍急,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小心谨慎。白朝驹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脚下,忽然觉得一双手,托住了自己的腰。
白朝驹看着脚底,往下还有数丈更加光滑的悬崖峭壁,他才爬到半空的位置,怎么会凭空多出双手来。
他微微侧头,往腰部看去,那是双很白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有力,右手的腕上还缠着竹板,竹板上缠绕的布条全湿透了。
“你这是……从下面爬上来了?”白朝驹惊讶道。
“我帮你探了路。”公冶明拍了拍他的侧腰,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白朝驹跟着他一点点往下,看他一直在自己下方的位置,像是在以防万一,时刻准备接住自己。
白朝驹心想,这个人,手还没好利索呢,就想着要护自己了,万一自己真摔下去,那可是两个人的重量,他肯定接不住。
越是这样想着,他就越发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格外小心谨慎起来。
有惊无险地爬了许久,他的脚总算探到了地面,终于可以俯下身,把陆铎放在地上。等他再站起来,只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全身上下虚脱那般抽干了力气,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接下来怎么办?”狗老大走了过来,他方才跳到湖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模样比白朝驹更加狼狈。
“去池塘边,找高大人他们。”白朝驹说道。
“找高大人?”听到这话,鸡兄打起了退堂鼓,“那我可不去了,先告辞。”
“唉唉,你可别跑啊。”白朝驹赶忙拦住他,“你不想要功劳了?”
“我听说你们几个人签过契约,我又没签契约,怎么拿功劳。”鸡兄说着,还是想跑。
“那张契约,是为了不在场的人行方便用的。你既然在场,就随咱们一起去。”白朝驹说道。
“那我也不敢去,高大人肯定会抓我。”鸡兄说道。
“无妨,你又没真杀人。”白朝驹笑道,“况且郡主也在,到时候,你就说自己是郡主的人,都是误会一场,高大人不会为难你的。”
“那行吧,只能听你的了。”鸡兄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就不礼貌了,赶忙满面笑容地答应下来。
“看你这美滋滋的模样,得亏笑面小哥讲义气。”狗老大忍不住说道。
“我可是大功臣。”鸡兄趾高气昂起来,“要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打得开那扇门?”
“要没有我,你们根本找不到那地方。”猴姑娘说道。
“还得是猴姑娘的狗厉害。”狗老大说道,“要不是她,咱们还没这么容易出来呢。”
“光靠狗有什么用?要不是我,你们根本进不去……”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往池塘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朝凤门豢养众多杀手的地方,在池塘深处的山洞往里走,就如桃源谷一样,别有洞天。
而此时此刻,那口小池塘映满了血色,池塘边尸横遍野。
得益于白朝驹先前提供的位置,高风晚带着众多官兵,全副武装地包围了这里。厮杀之际,他见到了另一只队伍,从山上赶来,为首的是名女子,她穿着飒爽的男装,头饰却格外绚丽,彰显着她不凡的身份。
“高大人,带兵剿匪辛苦了。”她说道,声音宛若琵琶铮铮,透亮中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气息。
“敢问姑娘是?”高风晚对她作揖行礼,他不认得她,但直觉她身份不太简单。
“在下平阳郡主,陆歌平,前来助高大人一臂之力。”陆歌平笑道。
“多谢郡主。”高风晚想起来了,先前那个白衣少年所带的路引,就是平阳郡主给的,她应当是为了那少年而来。
“正如郡主所见,此处的匪寇已被清剿完毕。”高风晚指着洞穴处,那里正有一列官兵从洞里走出,撵着一大群俘虏。
“这些都是投降的人,拒不投降的,都已经被杀了,还有不少人是自杀的。”高风晚指着地上的尸体,示意道。
陆歌平连连点头,她在众多官兵中寻找着那个身影。
先前白朝驹写信给她,自称同高风晚一起,怎么这会儿,却看不到他人。
陆歌平在官兵中看了许久,没见到白朝驹,倒是见到另一个眼熟的身影。
“王捕快?你怎么也来了?”她问道。
王钺立刻放下手里的俘虏,走上前来,对她行礼:“在下为捉拿魏莲而来,魏莲也是被朝凤门的人带走了。”
“你还真是辛苦,当捕快挺不容易啊。”陆歌平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山坡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郡主,高大人,我把人都带来了!”
白朝驹招着手,他也注意到了站在陆歌平身边的王钺,惊喜道:“王大哥?你怎么也在?真是巧了,我刚刚在地下抓到个人,应当就是王大哥在找的人。”
他说着,示意狗老大把魏莲推过来。
狗老大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你方才不是说,不能随便把人交给官府。”
白朝驹点了点头,说道:“王捕快,你要的人我确实帮你找来了的,郡主会代你交差的。”
王钺看他的意思,似乎要把这人留下,说道:“我信得过郡主,此人交与处州也无妨,只要郡主一封信替我说清楚,我也不必再管这档子麻烦事了。”
陆歌平对他微微颔首,把这事应了下来。她今日心情的确很不错,因为在人群中,她见到了那名许久未见的瘦削男子。
她快步走上前去,露出个温婉的笑:“兄长,真是十年未见了。”
“我看你,过得还算不错?”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冷漠许久的脸上,也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
“兄长既已获救,不如就由我的人,护送兄长回京吧。”陆歌平笑道。
“你的人,可不是官府的人吧。”陆铎忽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冷冷笑道。
高风晚见这位陌生男子突然靠近郡主,心生不妙,赶忙走过来:“郡主,请问这位是?”
陆歌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陆铎率先对着高风晚问道:“你是何官职?”
“在下长安典史。”高风晚说道。
“典史,不错。”陆铎点了点头,典史是个芝麻小官,又在长安,不可能和京城的人扯上太多联系。
“我跟着你走。”他对高风晚说道。
白朝驹看到陆歌平站在原地,她没有阻拦,目送着陆铎和高风晚走了,从头到尾,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白朝驹感觉不太对劲。
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以为,郡主既然是皇上的妹妹,俩人应当很亲近才对。可现在看来,陆铎似乎对她格外小心,处处提防着她。哪怕自己是因她获救,都不肯对她道谢。
“好了,事情暂且告一段落。”陆歌平笑着走过来,拍了拍白朝驹的肩膀,“大伙肯定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郡主,那救出万岁爷的事……”狗老大依依不舍地问道。
“会赏你们的。”陆歌平昂起了头,“不管怎样,我可是他的亲妹妹。”
“郡主,那我和高大人的误会……”鸡兄也凑上来说道。
“什么误会?”陆歌平问道。
“啊,郡主,这事等下我同你慢慢说。”白朝驹笑道,随后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大家先回去歇息吧。”
他忽地又想起什么,快步上前去,拦住了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
“黄巫医,我还有相当重要的事请你帮忙。”
“是那位小友身上,蛊王的事吧。”黄巫医早有预料。
“巫医果然料事如神啊。”白朝驹笑道,“我知道你会解蛊,所以还得拜托你,帮忙把他身上的蛊王解了。”
黄巫医顿了顿,略带犹豫地开口道:“要我说,这蛊王,还是不解算了。”
“为什么?”
黄巫医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黑衣少年。
白朝驹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说道:“我给您找个客栈,您先歇着,晚上,我一人来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