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 第88章 长安梦（六）

小黑看着一身朱红官袍的敖雪，诧异道：“怎么你也来了，还穿得花里胡哨的！难道你是朕的妃子？”

他入戏还挺深，转头又对上祁臻，就更奇怪了：“怎么还有祁臻？那不成□□了？！”

他不满地大喊：“林慢呢？！皇后！朕的皇后呢！”

敖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忍无可忍地在他头上敲了爆栗！

“哎哟！”

小黑晕头转向，面对他一张臭脸，终于清醒了。

“我喝醉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你手里？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反应迅速，决定忘记刚才的事，还企图恶人先告状，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恶声恶气地质问。

祁臻拦下敖雪：“放开他吧，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敖雪放手，给他一个“一会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小黑都不带怕的，溜到他桌上先扫荡了一圈才回到自己席上大吃特吃。

“这个画眼还真有意思！”小黑直觉皇帝就是画眼，道：“这么喜欢大唐，还自己当皇帝。”

“诶，怎么没有贵妃呢？”

说到贵妃，贵妃就款款而来。她云鬓高耸，装饰着珠翠宝钗，蛾眉螓首，美目盼兮，脸上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目光如秋水，平和优雅，笑容恬淡温柔；肌肤微丰，身材高挑，妩媚窈窕，一身红色宫装轻薄飘逸，气质温婉，站在那遗世独立，飘飘欲仙。

随着她踏入殿内，丝竹声骤停，高力士喜颜高唱：“贵妃到！”

众人纷纷停杯，还有人吟诗盛赞贵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唐皇起身相迎，又请公孙大娘与鱼玄机一同舞剑，李龟年奏羯鼓而歌，把宴会推向**。

小黑不停地流哈喇子：“得，贵妃也出现了，李龟年也来了，怎么不把李白杜甫吴道子一齐请上来吟诗作画呢！”

敖雪道：“把你的眼珠收一收，口水也擦干净，不要在小妖小鬼面前丢人现眼！”

小黑辩解道：“我这是欣赏！纯粹的欣赏！”

“宴会都进行到一半了，你们到底确认了画眼没有啊？”

祁臻却看着贵妃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小黑反问：“这里难道还有不奇怪的东西吗？”

祁臻没看他，对敖雪说：“敖雪，你没感觉到吗？跟你一样的气息。”

敖雪凝神细探，果然发现一丝微弱的气息，隐隐约约却十分熟悉：“是什么？”

小黑耸耸鼻子，只闻到酒香和胭脂香，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很快，有侍从进来高声道：“城中百姓献上珍馐！”

小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好吃的一波接一波真幸福！

随后，一个个红袍青年走进殿内，他们目光呆滞，手脚僵硬，形似傀儡——原来这珍馐竟是凡人！

祁臻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凝重。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处开始的一阵骚动，群臣侍卫，殿上的所有人都撕下伪装，露出獠牙，如鬣狗觅食一般，你争我抢地像这群人扑过去。

敖雪挑眉，看向祁臻：“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动手！”祁臻抽出赭鞭，冲进鬼怪中间。

瞬间，殿内乱成一团，尖叫哀嚎响彻不绝。

小黑利爪翻飞挠伤几个后累得气喘吁吁。他偷空看祁臻和敖雪，见他们招式漂亮，一招打翻一群毫不费力的样子，再次感觉到了实力的差距。他踩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脑袋，跳到殿侧，打开百兽的笼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挨个挠了一下，惹得吼声不断，野兽们发怒地闯入鬼怪中间，直接踩死了踩伤了一片，场面更加热闹了，小黑嚣张大笑。

祁臻躲避着大象，目光扫到龙椅上，唐皇已经和贵妃趁乱逃走了。他收了鞭子，迅速追了上去。

小黑一看，敖雪正被缠着无法脱身，他一刻也没有犹豫，果断追着祁臻去了，还喊了一声：“敖雪这里就交给你了！要是打不过就化为原形来个水漫皇宫，再不行变大把他们都压死也可以！我先走了你撑住！”

敖雪陷在包围里，恶狠狠地把手边的小鬼撕碎，低低地骂了一声。

祁臻追出殿外，身后忽然围上一群凶神恶煞持刀侍卫，两个朱衣大臣一脸正义凛然要处死贵妃。

贵妃花容失色地缩在唐皇怀里，大喊：“护驾！护驾！”

追上来的小黑跳到祁臻肩上，看清这一切后，诧异道：“马嵬坡？”

唐皇把贵妃护在怀里，怒吼道：“都给朕退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平日里欺上瞒下，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使得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如今却想把所有过错推到贵妃身上，让朕处死贵妃！朕先杀了你们才是！国家大事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去承担？”说着挥剑斩杀小鬼，贵妃含泪笑道：“陛下威武！”

这时，一个气势凌人的女人带着四个身材高大将军出现了，这四人穿着青白朱紫的铠甲，凛然威武。

“则天皇帝？打扮得不像啊，咦，她好眼熟啊！”

祁臻道：“这是女娲娘娘的装扮。”

小黑歪着脑袋仔细看了会，嘿，还真是！

“诶，你看那个青色铠甲的将军长得有点像你。”

祁臻带着他退至一边，嘱咐道：“先别动手，看看他耍的什么把戏。”

女人自称女皇，指着贵妃怒不可遏：“不过一个女人，你堂堂天子竟放不下？你可知如今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皆因你之故！”

“山河破碎战鼓四起，是朕之罪！黎民百姓民不聊生，是战之罪！这一切，绝非贵妃之罪！”

“好啊！好个非贵妃之罪！你从我手里抢了龙椅，却宁愿为了个女人葬送江山？可笑可笑！”

“李靖何在！”

青甲将军上前，“臣在！”

“把这个不肖子孙打入天牢！”

“陛下！陛下！”贵妃和高力士呼天抢地，还是眼睁睁看着唐皇被带走。

小黑诶了一声，两爪一摊，“这下好了，又来个女皇和将军，这怎么知道谁是画眼呢？”

“他很狡猾，我们静观其变。”

可是画眼却没给他们旁观的机会，贵妃眼见四面树敌，居然跪倒在祁臻面前，哭求道：“将军！将军！您带我去见见陛下吧！我要和陛下在一起！”

小黑表情诡异地看向祁臻，祁臻却只思考了一秒，立刻答应。

“你知道天牢在哪里？”

祁臻很淡定：“往前走就是了。”

走了没几步，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居然硬生生长出一个天牢。说是天牢，实际上却是一个破旧的宫殿，守卫们尽忠职守，好像根本看不见有人闯入天牢似的。

贵妃奔向唐皇，哭得梨花带雨：“陛下！”

唐皇虽落了难，却仍柔情万丈：“贵妃别怕！朕护着你！”

“可是如今皇位被夺，我们腹背受敌，即使是将军都背叛了我们！”贵妃哀求道：“陛下！不如您认输吧！”

“不？朕绝不认输！朕是为了天下万众，为了李唐江山！朕没错！”

“你错了！这是女皇的天下！”李靖大喝，虎虎生风地走进来，把一柄金斧头扔在地上。

他出声如雷震，女皇两个字听起来却像女娲，祁臻低头看着那柄斧子，心思一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唐皇发狂一般捡起斧头四处乱砍，贵妃上前阻拦却被砍伤，鲜血直流。唐皇恍若未见，继续挥动斧头，朝涌上来的侍卫和李靖砍去。

小黑因离得近，险险避过。恰巧敖雪解决了小鬼寻过来，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出手，一招将唐皇打在墙上。

女皇忽然出现，她带着将军，侍卫齐齐转向敖雪三人，那些侍卫铠甲脱落，脸色青白，瞬间化为走尸，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好！”小黑后退。

“擒住画眼！”祁臻一声大喝，猛地朝贵妃袭去。

小黑，敖雪也分别向抓住唐皇和女皇。

三人面面相觑，小黑讪讪道：“这……总有一个是吧？”

这时，一直充当背景的高力士嘴角一勾，笑道：“看来三位出现了分歧。”

说着扬手一挥，景物瞬息万变，都扭曲成水墨，无数墨点漂浮在空中，凝成深深浅浅的墨痕，旋转交融化为一片混沌。

祁臻不受控制地被吸进水墨中，呼啸的风声变得渺远虚无，耳边充斥着流水和甩墨之声，安静而浩大。时间流逝的速度陡然变慢，他看到无数文字飘浮在水墨中，凝成又消失，组成新的图画，最后化成秀丽的山川和安详的村庄——那是白鹘村。

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把他推入山水画中，祁臻落地，发现自己身在白鹘村的紫竹林里。除了这方寸之地，其余仍是一片混沌。

“臻哥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

“你是林慢？”

“是我，你忘了我吗？”小林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祁臻低头看着他：“并未全然忘记。”

“可是你忘了别的东西。”小林慢踢了踢地上的竹叶。

祁臻不解地问：“我忘了什么？”

小林慢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用小胖手捂住嘴笑：“我不能告诉你，你得自己想起来。”

他背后的竹子上挂着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祁臻手里凭空冒出一柄桃木剑，利落地把蛇钉死在竹子上。

小林慢“呀”地叫了一声，眼睛惊恐地瞪大了。

祁臻道：“别害怕。”

小林慢摇摇头：“我不怕，但是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他盯着祁臻，自言自语似的：“你当然会，这是你应当守护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呢？”他话音未落，一只小老虎跳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冲他们示威似地嗷呜一声，露出没长牙的嘴。

小林慢蹲下身摸了摸小老虎，仰起头问：“臻哥哥，你要杀了它吗？”

祁臻不语，眼中漫上冷意。

小林慢毫不在意，继续和小老虎玩耍。须臾间小老虎变成大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去。祁臻毫不犹豫地挥剑，老虎被打入水墨中。

“我懂了，臻哥哥。”小林慢忽然朝水墨中喊：“大白小白。”

两只兔子蹦出来，亲昵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小林慢露出一抹诡笑：“那这样呢？”

兔子飞快地繁衍，很快产生了一大窝，不停地啃着竹子和草，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墨痕，它们围着小林慢，很快蚕食了他脚下的土地。

“臻哥哥救我！我要消失了！”

祁臻冷冷地盯着他，他便停止惊恐的尖叫，面无表情地与他对峙。

终于，祁臻挥剑划了一道，墨色晕染形成一条无法跨越的墨河，把兔子和小林慢分开，两边方寸之地暂得安稳。

小林慢开心地拍手：“臻哥哥，你救了我！”

“我希望你做的是对的。”他后退两步，归入混沌。兔子也啃食了所有土地，坠入空洞。

祁臻对于小黑是亦师亦友亦爹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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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长安梦（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