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祁臻召回在外撒欢的小黑,小黑本来还一脸不高兴,听祁臻说了两句便两眼发亮,兴奋地跑去安排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慢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白掌柜那嚎叫声就是再隔两条街都能听见。
林慢装出担忧的样子跑去打探消息,小二哭诉:“我家公子被人捉走了!”
“啊?什么人干的?捉去哪儿了?!”
“不知是何人,只留了封信,说家中缺男人,见我们公子长得好,抢回去当丈夫哩!”
“世间竟有如此荒谬之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林慢一脸震惊。
小二痛骂那采草贼,怕林慢不信还拿出字条给他看,林慢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和落款一个猫爪印,嘴角抽了抽,写得也太丑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恶作剧呢!
“你看这字,定是个不通文墨粗鄙不堪之人啊!我家公子那般人才,清白不保了!”小二哭哭啼啼,捶胸顿足。
林慢很想知道是谁负责掳走白落琼的,便问:“你们可看见了那贼人长什么样?”
小二目露愤恨:“我没看见,但我家老爷见着了!贼人长得龌蹉不堪,老爷都给吓晕了!”
唔,龌龊不堪,定不是祁臻。
“那你家老爷现在醒了吗?”可别真吓出毛病了,那可坏事了。
“没一会儿就醒了,现在已经往静野书斋去了!再晚一点,公子行了礼可就遭了!”
林慢急着看热闹,匆匆安慰小二两句,回屋拉着兰因往外跑,想看这场戏怎么唱下去。兰因本来不爱看热闹,但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一块儿去了。
赶到静野书斋的时候,林慢差点没被红彤彤的一片刺瞎眼。也不知小黑哪里找的红绸和喜字,按照双倍的喜庆把书斋装成新房,喜字贴得歪歪扭扭,红绸也堆得乱七八糟,活像个凶杀现场。
白掌柜哭天抢地扒着白落琼,不让他拜堂,新娘子顶着盖头,声音不男不女的:“唉哟公公,您不坐堂上在我俩中间掺和什么?这可不合规矩哦呵呵呵!”
白掌柜差点没晕过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啊!你怎么能强迫我儿拜堂!?”
白落琼裤子都要叫老爹拽下来了,哭得比谁都惨:“爹啊!救我啊!”
新娘力大无穷地拉着白落琼,把他牢牢按在蒲团上,道:“我有才,夫君有貌,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夫君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落琼大喊:“我有心上人了,我非她不娶!”
“哦,是吗?她是谁?”
“她叫阿房,是陈家千金!我们情投意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是这样吗,公公?”
白掌柜这时候哪里还想着与陈家的恩怨,急急点头:“是啊是啊!他们已经定了亲了!你不能这样强迫我儿呐!强扭的瓜不甜!”
新娘哦呵呵地笑了一声,伸出鸡爪似的手调戏地在白落琼脸上摸了一把:“甜不甜的我也不爱吃瓜,拧下来我就开心了!”
这时,等候多时的小黑从天而降:“大胆妖怪,竟敢强抢良家妇男!”
白掌柜抖着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猫猫猫猫会说话!?”
小黑一脸正义,嗖一下飞上去,新娘子一躲,正好被掀掉了盖头,露出真面目。
林慢一个激灵,差点没随手薅一把草扔过去!白落琼估计也是第一次见,他离得又近,那张丑绝人寰的脸扑面而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有一瞬间感觉三魂七魄都移了位。最受惊吓的是白掌柜,看见新娘子的样子,他啊都没啊一声就昏过去了。
“爹!爹你醒醒啊!”
新娘不满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的,我有那么丑吗!?”
林慢赶紧去掐白掌柜的人中:“你都说不上丑了,你那是吓人!快快快,人都晕了我看你们还怎么演!”
“太不经吓了。”小黑在那笑:“哎呀呀,真丑真丑!”
白掌柜被林慢掐醒了,大伙儿各就各位又开始演,新娘继续说:“哼!小妖怪!今天可是我和夫君大好的日子,休要捣乱!”
小□□:“你一个男妖,不去娶媳妇,倒给自己找相公,不是笑话吗?”
白掌柜窝在儿子怀里,差点又翻着白眼晕过去,一个劲儿哭:“儿啊!我苦命的儿啊!被妖怪祸害啦!苍天呐!”
小黑继续化身正义使者:“别担心,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说着两妖比划起来,一阵嘿嘿哼哈,霹雳吧啦之后,小黑“呀”地惨叫一声,飞到林慢怀里,虚弱地说:“好厉害的妖怪!”说着一只猫爪还僵硬地抽了抽。
新娘笑嘻嘻地拉白落琼:“来啊夫君,你就从了我吧!今儿拜堂,不出三个月我保证给白家养一窝小崽子!”
眼看白掌柜又要晕了,白落琼一脸坚贞不屈:“人妖殊途,且我已有心上人,我是不会娶你的!”
新娘脸色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不拜堂,就别想活着出去!”
白落琼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
新娘一挥衣袖带出一道劲风,把白落琼摔在门上,白落琼闷哼一声,吐了口血。白掌柜爬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我儿啊!琼儿啊!我的儿子呀!”
他喊得伤心,白落琼有些心虚,戏却不能不演下去:“爹,儿子对不住您,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
“琼儿,别说话!咱回去找大夫,你撑着点儿!”
“爹,儿子有一事一直瞒着你……”
“你说你说!有什么要爹做的,爹都答应你!我的儿啊!”
白落琼眼睛一亮,继续装虚弱:“我与阿房相识相知已有一年,我知道咱们家和陈家的宿怨,是我不孝,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别这么说!我们两个老家伙的事与你们小辈无关,歹竹出好笋,陈阿房在城里素有美名,我儿眼光比我强!”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答应阿房要娶她过门,如今看来要食言了!”
“呜呜呜……不会的不会的!我儿定能长命百岁,等你好了爹立刻找陈家那老家伙提亲,抢也要把儿媳妇抢回来,你好好的,等着爹给你办婚事!”
“真的吗爹?说好了呀爹!”白落琼大喜过望,语气一下子欢快起来。
林慢咳了一声,还好白掌柜沉浸在悲伤中,没发现异样。
白落琼继续虚弱:“……那我就死而无憾了。阿房,今生不能与你相伴,来世你我再续前缘!”
戏演到这个份上,也是时候结束了。祁臻走出来收拾残局,一道赭鞭将新娘子抽飞,静野书斋又变成破庙。
白掌柜看祁臻像看救命稻草:“神仙呐!壮士啊!救救我儿吧!”
祁臻伸手在白落琼眉心一点,白落琼便“奇迹”一般地恢复了人气,抱着白掌柜哇哇大哭:“爹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儿子,别说胡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儿定能长命百岁!”
“爹啊!百岁不百岁的我不在乎,您说的话还算数不?”
“呸呸呸!傻小子,说好的百岁,一岁都不能少,可别叫阎王爷听见你这番话!”白掌柜喜极而泣:“你想要什么,爹都依你!陈阿房,爹一定给你娶回来!”
白落琼激动地抱着他老爹,冲林慢等人眨了眨眼:“谢谢爹!世上再难找到您这样深明大义的爹了!我和阿房一定好好孝顺您!”
奸计得逞,白落琼看着老爹经历这样的大悲大喜,满脸疲色,一时也愧疚不已,殷勤地扶着他回家,剩下林慢他们收拾残局。
祁臻把那几只开了灵志的野猫召来,给了它们一道符印:“你们带着这个去扬州祁家,我已经跟家主打过招呼,你们好好修行。”
野猫舔了舔围在它周围的小奶猫,这破庙已被刚才那一鞭打得破破烂烂,即使是猫也不能住了。祁臻明白它的意思,道:“你们的子孙白落琼会照顾,放心去吧。”
野猫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冲祁臻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这时,方才那新娘子也跑过来:“我的任务完成了,有什么奖励?”
祁臻对着那张脸诡异地沉默了。林慢抚额,唉,这人丑得连祁臻也扛不住。
小□□:“你个黄鼠狼,偷寺庙的香火被我们抓个现形,还没罚你呢,倒来邀功了?白掌柜差点被你吓晕,还没找你算账呢!”
黄鼠狼委屈地说:“明明是你叫我越丑越好的!”
小黑凶巴巴的:“我说的是丑不是吓人!”
“那之前寺庙的事,那那那怎么能叫偷呢!当年佛祖割肉喂鹰,眼都不眨一下,我不过蹭点香火修炼而已,利人利己的好事,你们抓我还抓错了呢!”
“你利谁了?啊?就问你利谁了!说得好听!我看你是没经历我小黑的毒打!”小黑磨爪霍霍。
林慢拉住他:“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祁臻被他们吵得头都痛了,看到一边看热闹的兰因,便道:“兰因也是佛家弟子,他就由你来处置吧。”
黄鼠狼眼巴巴地准备缠兰因,兰因摆手:“不必多言,你虽非大奸大恶之徒,却心术不正,一心想走捷径。若不稍加惩戒,必定后患无穷。这样吧,从今起你拜在方丈门下,吃斋念经,修身养性,还了这些香火再自去吧,方丈那里我会让桑若去说。”
黄鼠狼如丧考妣,可他心里也清楚,这样走了正道又得佛门庇佑,对他只有好没有坏。寻常方丈也不收徒,这次完全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规规矩矩应下,内心哀嚎,他可是吃肉的啊!
送走了黄鼠狼,祁臻长袖一扫装上小野猫,林慢也抱了一窝,回去交给白落琼,
小□□:“你知道吗?斗酒会上那些酒也是野猫打碎的,他们感念白落琼喂养之恩,一直在帮他,还给他找了媳妇。”
林慢逗着小猫,道:“万物有灵,好人有好报,这就是猫的报恩吧!”
祁臻也道:“白落琼天性纯善,广积阴德,以后一生无虞。”
小黑坏笑:“这一群小崽子,有的他烦了!”
“他才不烦,我看他就喜欢猫猫狗狗的,多可爱!”
小黑看了林慢一回,轻声对祁臻说:“我觉得白落琼这人有点邪性,不光招猫狗,连林慢也特别喜欢他呢!”
祁臻不受他挑拨。
小黑又爬到林慢头上,问:“今天我们演得好吧,把那老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林慢笑起来:“你们太浮夸了,也就白掌柜担心儿子才没看出来。白落琼哭的时候眼泪都没挤出来!”
小黑不满意:“你不懂,演戏就是要夸张!祁臻你说呢?”
祁臻评价他两,一个是妆太浓,一个是戏太多。林慢笑了一路。
小黑:又不是科班出身,都是自学成才,不要这么严厉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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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琼花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