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那幅画,谁也不能确定这就是真正的九州巡猎图。
宁封的想法非常天真:“肯定是真的,不然怎么会单独放在这儿?”
殷长启的想法非常合理:“也许这也是他故意的。”
小黑的想法非常狂暴:“也许也许!也许这全部都是假的呢!还有完没完!管他真啊假的,烧死他!相信他一次吧,给那贱画一个好好做妖的机会!再耍我我就自杀!变成鬼永远缠着他!”
祁臻很冷静:“如果这是画眼,我们就全完了!”
小黑双目泛红,咬牙切齿:“死就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此人已濒临崩溃。
林慢赶紧跑过去拉他的手:小黑你要镇定啊!
小黑呜咽一声,倒头埋在林慢怀里:太难了!太难了!!
接着,祁臻又说出了更令人抓狂的话:“当初我们被困在鬼城,我与鬼将军分不出敌手,还是敖雪破了画境才得以脱困,鬼将军既是画眼又是画意。可这里,画意是‘叶清嘉’无疑,画眼却还没有找的,假如他说的是真话,画眼就是一幅画,那么就算我们找到了,破了画境,也一样无济于事,因为他还可以继续创造出画境把我们困死。除非抓到他,否则我们永远不可能逃脱。”
“可问题是我们拿他没辙呀!”小黑垂死挣扎:“反正人图鬼图都差不多,说不定他也是画眼呢!快来,烧死他!大不了同归于尽!”
殷长启摇摇头:“照你们所说,鬼将军自始至终都藏在百鬼夜行图里,可人图却不一样,之前我们也见过了,他完全可以脱离九州巡猎图,化为人形行走人间。很何况,他自己能作画,创造出无数个与现实相同的画境。就算这里有真正的九州巡猎图,说不定对他也没用了,他早已摆脱桎梏,超然于画外了……”
气氛空前低落,每个人都是一副死人脸。
林慢拨着手指头,紧张地询问祁臻,在他忐忑又期盼的眼神下,祁臻还是残忍地点了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抓不到他破了画境也无用,此前他说的一大堆“找画眼破画境,你消失我消失”的狗屁选择全都是逗他们玩的!
而他却是找不到捉不住打不赢玩不过——无敌的存在!
林慢彻底放弃,还有什么好说的,等死罢辽……
在一片低迷中,宁封弱弱地问:“他总该有什么弱点吧?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人、或妖是没有弱点的,找到他的弱点不就能打败他了吗?”
殷长启道:“一定有,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敖雪道:“他是天地初生时从盘古眼中飞出来的三道画意之一,化有形而无形的存在,除非有上古法宝,否则极难收服!“
“哦哦,我知道了!”小□□:“叫盘古出来把他收回去!”
敖雪翻了一个白眼,小黑怒道:“干嘛!至少我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万一可行呢?盘古他老人家睡了那么久也许就醒了呢!?”
祁臻忽然道:“他即化为人形,那便有了七情六欲……”
林慢立刻接口:“叶清嘉!是叶清嘉!他的弱点就是叶清嘉!”
祁臻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聪明。”
林慢喜滋滋地接受夸奖:倒也不是聪明,只是有情人感同身受罢了。
大家都想到这是个可行的主意,可是——“他把叶清嘉藏哪儿去了!?”
林慢来回踱步,忽然注意到刚才看的那幅画好像动了一下。他福灵心至般凑过去仔细看:雨停了,男子转身朝屋里走,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他的腿没瘸,那就是眼睛有问题!是叶清嘉!真正的叶清嘉!
林慢把画取下来,惊喜得大喊:“他把叶清嘉藏在画里了!”
怪不得!怪不得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怪不得“叶清嘉”说把他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的画!
与此同时,“叶清嘉”也出现了,他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着他们:“没想到,你们比我想象得聪明一点儿。”
林慢抱紧了画,被祁臻小黑护在背后。现在情势急转,他昂着脖子挺着腰,凶巴巴地威胁:“放我们出去,不然把这画烧了!”
小黑得意地哈哈大笑,大有一雪前耻之感:“烧得连渣都不剩哦!超级疼哦!叶清嘉一个细皮嫩肉的凡人可怎么受得了哟!都是你害的!他的大好前程都被你毁了!你爱他?恨他还差不多吧!”
杀人诛心,小黑深谙其道!
“叶清嘉”脸阴得能滴出雨夹雪加冰雹,似乎马上要冲上来打人了!
林慢摇着祁臻的手,从他指尖迸出凤凰真火,一脸凶恶:“来呀!点了哟!”
谁知“叶清嘉”还没来得及行动,宁封先冲过来:“不能点!不能点!叶清嘉是无辜的,不能伤害他!”
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黑暗骂一声,果然见刚刚还有所松动的“叶清嘉”恢复了冷静,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敖雪,快拦住他!”小黑继续威胁:“我们真的要点了哦!”
宁封还在拼命阻拦,林慢急得向他打眼色:我们当然不会伤害叶清嘉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可能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做样子给他看的啦!
这种情形两边拉锯,就看谁豁得出去!
可惜他们这边内部矛盾无法解决,林慢媚眼抛给瞎子看,宁封完全没接收到,生怕他们丧心病狂把叶清嘉烧成一把灰!
“叶清嘉”抱臂而笑:“有时候我特别喜欢善良的人,他们总能给我惊喜。”
“喵喵咪的!”小黑大骂,宣告此计失效。
正当两边僵持不下我方一筹莫展之时,祁臻忽然把旁边看热闹的狐涂涂举起来,对着画,道:“你若不束手就擒,涂涂就要把这幅画标记为领地了!”
这个姿势让狐涂涂很有尿意,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腿。
“叶清嘉”咬牙切齿道:“你敢!”无耻!
林慢眼睛一亮,几乎要扑到祁臻身上狠狠亲上一口,好别致好刁钻的法子!太有效了吧!
他火上浇油,故意用直白粗俗的语言刺激他:“对!乖乖投降,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们就尿淹小院,让叶清嘉隔廊听尿声!”
深爱着一个人绝不会让他受侮辱,他对叶清嘉爱之重之,倾慕他的才华,爱重他的人品,怜惜他的遭遇,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跟前!为此不惜残杀冒犯他的人,随意取用天下至宝来金屋藏“娇”,默默地照顾他保护他,不求名分也不求回报,可谓是人间有情痴!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呀!哈哈哈!
“叶清嘉”别无他法,双手一挥,四周墨色淋漓,画境迅速崩塌,恢复原状——他们又回到了那个院子。
他气冲冲地说:“把画还给我!”
“不行!万一你又造画境困住我们怎么办?你想都不要想!”林慢死不放手。
祁臻拿出乾坤袋:“你杀了这么多人,我不会放任你继续作恶,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林慢附和道:“对!要么痛失所爱,要么失去自由,你自己选吧!”
小黑狡猾地说:“你那么爱叶清嘉,区区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他仍负隅顽抗,宁封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你害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正常人的一切。他若知道真相,难道不会怪你吗?你要真的爱他就应该放手,人妖殊途,更何况他并不爱你呀!
这些日子难道他真的高兴吗?难道你要让他这样无滋无味地过一辈子吗?他的郁郁寡欢你看在眼里,难道没有一丝动容吗?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应该放手。你那不是爱,是自私……”
一连串的质问让“叶清嘉”失了从容,他温柔地看着那卷画,喃喃自问:“这真的不是他想要的吗?”
或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在保护他。可他生来便是繁华人间的风流公子,自有精彩纷呈的人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又怎么甘愿在虚假乏味的世界里度过默默余生?
小黑察言观色,趁机恶毒地说:“等你失去自由你就能明白他的心情了!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也应该尝尝失去自由的滋味,这才能感同身受呀!怎么?你不敢,不愿意?看来你的爱不过如此嘛!”
“谁说我不敢,为了少爷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对祁臻说:“我可以任你处置,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听说昆仑有仙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要你取来给公子治眼睛。”
“好,我答应你,即可便去昆仑,但你现在就得进乾坤袋。”
“叶清嘉”不答应:“不行,万一你们骗我呢!”
小□□:“你当我们跟你似的,说话跟放屁似的没一句真话!”
由于他用词太过粗俗,被敖雪敲了一个爆栗。
林慢道:“你放心,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会帮忙的。叶清嘉是兰陵的好友,我们也是,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更何况他如此惊才绝艳,如果不能恢复视力,也是书画界的一大损失。你看,即使没有你,也有很多人会帮助他,你放心吧,他会过得很好的。”
“还有一个条件。”
“喂!”小黑揉着头,非常不满:“我说你还没搞清现在的状况吧!轮得到你说条件,还没完没了了!”
“叶清嘉”并不理他:“我要你们去皇宫把公子的九州巡猎图取来,我寄生于此,合该与它不相分离。”
他的目光带着怀念和缱绻,祁臻和林慢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林慢想,或许对于他来说,那是他和叶清嘉的定情之物吧,否则他也不会临摹那么多遍。他虽然只是一道画意,但那份真情却令人动容。
不过——“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取呢?”
说到这个,“叶清嘉”脸黑了:“皇宫有紫微星照耀,我与龙气相冲,进不去。”叶清嘉本人的画作大都流入宫中,可恨他不能全部收回来,如今市面上流传的都不是真迹,都是他自己画的。
林慢把手搭在宁封肩膀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宁封为难道:“可舅舅对那副画爱不释手,要是被偷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这对“叶清嘉”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他随手便扔出好几幅九州巡猎图,不要钱似的掉在地上。
宁封随便捡了一幅:“会不会被发现是假的?”
“叶清嘉”哼了一声,自负道:“你放心,这和真的没什么区别。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分辨出我的画和公子的画,邬兰陵和宁莞月。”
一个是真心朋友,一个是真心爱慕,他们或许看不出画的技巧手法,却能分辨得出作者的感情——这就是知己。
宁封放心地拿着画,一身轻松,临走时看狐涂涂可爱,还把他举起来:“这回儿多亏你啊,小救命恩人!”
狐涂涂翘着四条腿,忽然憋不住,直直地尿到宁封身上。
“啊——”宁封一声惊叫,身体迅速僵化,化成一截木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封儿!”
“宁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