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存了疑,几人又沉下心观察了一番,才发现何姑娘手中握着一物,缩在身侧只露了一点痕迹。
那是一点青翠的碧玉颜色,哪怕其他人不熟悉,司徒清清却是大吃一惊,看着过于眼熟了些,但她不太信,便没开口问。
可她不说,自然有人会问:“何妹妹,你手里拿的,莫不是江公子的随身玉佩?”
何美华攥紧了手,又往后缩了缩。
如今她们大概晓得,为何她的态度如此奇怪了。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迟疑。
司徒清清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她心下已有些后悔了。她虽不敢说和江公子很熟悉,但若在他和何美华中选一个人信任,他毫不犹豫会选前者。
江公子轻薄了何美华?何其好笑!江公子身边都是怎样的人物?不说段敏如,关若尘是何等风貌?再说江家姐妹,便是江公子自己,都是怎样的风姿?
他会看得上何美华都是出奇,更何况做出此等下作事?
司徒清清是家中长女,但她并不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她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却不是同母所生。她的母亲早些年便去了,她不信和那位二夫人无关。因而这女子的伎俩,她还知晓一二。
昨晚何美华那一言便是有心,她太傻了,来蹚了这趟浑水!
这边别苑除了何美华,再没第二个身份高的女子,她是特意被人叫来的。
如今她悔恨不已,心下想着,还不若如苏姑娘那般,住在江家客栈里,对这些人事之事不闻不问,倒也清净。
“司徒姑娘,这事可怎生是好?不如你去告知张公子一声,让他代为去江家询问?”
不等她理清思路,便有人起身问她。其他姑娘已将何姑娘扶回了床上坐下,自然提前拉好了褥子,也遮住了那不堪入目之处。
“好。”司徒清清冷眼看了何美华一眼,干脆果断转身就走。
事到如今,还不知江家知不知道此事,她是得让灵风赶紧去给江家报讯,尤其是那玉佩的事,很是要紧。
江家何等门楣,若因为此等肮脏事,坏了江家嫡长公子的名声,她是绝不做帮凶的!可恨至极!
只因不好在内宅施展轻功,司徒清清一阵发足狂奔,才压制住胸中狂怒。
张灵风此时正在别苑门外等她,他们两家婚事已定,他如今待清清如何好,都是该当的。
见她满面怒容冲出来,张灵风收敛了笑意:“怎么了?”
她看看附近左右无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了里面的情形。
“这是什么情况?江兄断然不会做此等事!你说江兄的家传玉佩在她手中?”
司徒清清点头:“不知她是如何拿到,如今她拼了名声不要,也要拉江公子下水,这事怕不好办。你快去同江家大人说一说,莫叫他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莫慌,江家才是金陵的主人家,未必没有法子应对。”张灵风虽心中没底,还是宽慰了她一句。
最要紧的便是这贴身的玉佩,如何会落入何美华手中?这事若说不清,江兄怕真是洗不干净了。
依江家的家教,便是唯一的嫡长子,若做出这等事,怕是也要以死谢罪。这何家姑娘真不知天高地厚!张灵风边走边摇头。
这事若坐实,江兄必是一死;这事若说不清,江家怕不会容许这种情况。
只盼他们早有准备。
他俩直接去了江二叔的院子求见,很快说明了情况。
“谢过二位,你们去听学吧。昨晚江家已去信安庆阁,想来最迟午后,何阁主便会到。”江承轻宽了他们的心。
“您早已得知?如此甚好!”二人都是如释重负。
司徒清清去了学堂,哪有几个人来,不少都去了何美华那里。只有住在江家的四人并苏青荷等少数住在客栈的几人,看她来迟,都很好奇。
估计大家都在揣测,也没人听得进去,先生讲了不多久,就放了她们自己赏谈。
“清清,怎么回事?”苏青荷当先开口问了话。凌仙阁与青云楼离得近,司徒清清又是女子,二人常有来往,关系不错。
司徒清清看看她,请了关若尘过来说话,三人凑一起,她简单说了方才的事。
“竟有如此不知羞耻的贱人!”一听完,关若尘当先便口不择言骂了一句。
苏青荷听过不想掺和,走开了去。
司徒清清早先也怀疑过,虽不能确定,但不管主谋是谁,若何美华自己没参与谋划,她如何会拿着那块玉佩?
教武学的先生来之前,陆续又有几人来听课,带来了新消息。江家已派了府中侍女去传话,说是何阁主午后可到,请何姑娘就在房内休息,留下几位相好的姑娘相陪即可。江家还给送了早饭,并安排别苑的下人给送了浴桶和热水。
“你们说这事会不会……请了何阁主,江家莫不是要议亲?”
“若能嫁给江公子,便不是正妻,那也不错啊。”
“你们不会真相信,江公子会做…那种事吧?”
“做没做只有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道。这种事两个人对质,如何说得清?江家总要顾及何阁主的面子。”
随着她们把事情告知其余人,讨论的声音愈来愈大,听起来大多并不信江忘忧做了什么,但都认为江家没法辩白,只能息事宁人。
先生来了看了一眼,只说她们今日心浮气躁,让她们自己探讨,便直接走了。
段敏如听到这些话,恼火地反驳过几句,最后憋着口气没再多言。
方袅袅吓得不轻,去问了司徒清清几句,还是六神无主。
关若尘再也坐不下去,一拍桌子,直接去了男子讲堂那边,寻自家哥哥。
关珀璧这两日都没来听学,她还不知道,近来她哥忙着约江忘眠散步和出游。
木有栖和岳明阳看她这么冲过来,溜出去问了她可有什么急事?
他们不算特别熟,但关若尘一向性子大大咧咧,拉他们走远些,便说了何美华之事。
“你们还不知道?”关若尘大致说完,斜眼看着他俩,一副他们不关心忘忧的问责模样。
“张兄还未提起。”木有栖答道。既然司徒姑娘知道了,加上张兄早晨来迟,看来他是知晓的。
正说他,张灵风已经跟过来了。
“你们要去找江兄吗?”张灵风也想帮帮忙,至少壮壮声势。
四人一拍即合,往忘忧院子走去。
“昨晚你们跟怀虚在一起吗?”关若尘边走边问了句。近来晚间她基本都陪着哥哥和忘眠姐,毕竟夜间男女独处不便,忘眠姐本就放不开。
“在,一晚都在一起,我们还一起去看了萧公子。”木有栖拉了拉身旁人袖子,他快要气疯了。
岳明阳悔不当初,他就知道昨晚之事不简单,当时他返回去杀了何美华就好了!
“你们三个一晚都在一起?是每晚都在一起吧?”关若尘不解,这三人关系究竟是有多好,还是这两人硬缠着怀虚的?
“关姑娘这是羡慕?”木有栖笑着打岔。既然江家去信邀了何素,想来昨晚之事他们心中有数,已有办法破解。
关若尘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她只是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这人言谈似曾相识。
这天江忘忧就在自己院子练功,怕昨晚的药效还有后遗症。
看到他们一行人急匆匆而来,他停下来擦了擦汗,吩咐人准备茶点。
“练了一上午了?”木有栖顺手帮他倒了茶,递到他手边。
“我们急得不行,你倒没事人一般。”关若尘嗔怪了他一句。
“母亲昨晚安排了人过去查探,那人到得迟了,便没有露面。她昨晚已向我们回禀详情,有她的证词,相信事情很快能分明。”江忘忧喝了口茶,带了人进会客室。
“你说的可是江家人?那何阁主如何肯信你们家人的口供?”关若尘立刻发问。
另三人都没有理会,木有栖深感这关家人脑子太直,若忘忧真娶了这位小姐,怕是很难少话。
“自然不是。”果然,只有江忘忧一个人回应了她。
“那是谁?”还是关若尘嘴最快。
这个问题几人倒都想知道,于是喝着茶都往江忘忧看过去。
“是我们家的客人,宁平判人李姑姑。”
此言一出,关若尘和张灵风都一脸恍然大悟,另两人对了个眼神。
“原来她在你们家,不是客卿吗?”关若尘看其他人都不开腔,自己问了句。
江忘忧看出他两位好友都不识得此人,又不敢问,遂多说了几句:“李姑姑曾以女子之身任历州通判,为朝廷判案。后又置身江湖,替不少门派断事,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她受伤落难时,江家有幸救下她,便留她在家中常住。起先也说起过客卿之事,但她为人清高中正,便没再提。”
“舅母好安排,那我们可放心了,都坐下吃茶吧。”关若尘说话拿了块酥糕,“怀虚,你院子里点心总是最好吃的,是舅母把好厨子都给你了吗?”
听她唤江夫人如此亲密,木有栖愈发怀疑,他俩这所谓的“婚事”,怕是有诈。
江忘忧微微勾唇,道:“这江家最好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给了我?”
“要我说,倒也没什么可高兴,除了近一年,从没见过你开心。”关若尘口气里很是不满,倒没再多说。
木有栖深有同感,江家给了忘忧最好的一切,却从没给过他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童年。他这些年,除了练功,就是被谋害,家人还待他格外严苛。想起关兄说忘忧从没有心血来潮想耍的时候,他就不自觉来气。
岳明阳若有所思,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