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酒歌两相和 第六十七章 公堂之上受褒奖

“诸位！诸位！”

一声低沉的嗓音从案台后方传来，众人皆是循声看去。zhongqiuzuowen但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从大堂后方走来，看这身装扮应是师爷。

“今日乃是海宁县一年一度的十佳杰出青年评选盛会，各位入选青年皆是当代才俊，国家未来之栋梁，相信到场的众位父老乡亲在心中已有答案。”

“但是——”师爷稍许停顿片刻，故意卖了个关子，“今年与往年大有不同，不仅新人辈出，接班蝉联多年的前辈。此外，还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奇观——”

说到“奇观”二字时，群情振奋，气氛瞬间高亢，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凌若。

然而凌若却是皱起了眉。

又是之前那种视线，莫名而灼热的，令她浑身不适。

自己是海宁县十佳杰出青年入选者一事犹如做梦一般，若非周霜吟告知，她此刻大概还在满城跑榜吧。

过去没没无闻惯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站在公堂之上接受众人的景仰。此等经历，与其说稀奇，不如说莫名其妙。

此刻，气氛已经高昂到极点，众人皆是竖起耳朵等待师爷宣布结果。

刚才提及女子荣登入选名单乃是百年奇迹，不过，群情振奋则另有缘由。

“出现在我县十佳杰出青年入选名单的首名女子，亦是位列本次评选名单榜首之人！凌若！凌女侠！”

“啪啪啪啪啪啪！！”

县衙门口人头攒动，自称是凌若支持者的几位少年鼓得最是卖力。后排观众站的太远，踮着脚挤破了头往里看，也不明就里。既然前排掌声如雷，想必结果定然不负众望，便也跟风鼓起掌来。

“凌姑娘好样的！”

“我就说投她没错的吧~”

门外的几个小伙子为她振臂高呼。

人群之中站着一位风姿绰约女子，年纪在三十上下，手中拿着一杆乌木烟袋，眼睛直直的瞅着公堂，时不时叼起烟嘴，妩媚而潇洒。

这位俏妇人正是凌若投宿的客栈老板娘。

将烟袋放在唇边又是抽了一口，对着空气优雅的吐了几个圈儿。

先前她还纳闷怎会有人在客栈一住便是数月之久，闲时没少跟后厨去猜住客的身份。只是三言两语无法窥取秘密，况且那帮大老爷们都是榆木脑袋，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若想知晓内情，还得靠她那帮街坊姐妹。

细细想来，她这位住客当真不错。面色虽是冷了些，却很是懂礼。别的不说，就问谁见过花钱住房，还隔三差五便送予客栈老板娘鲜货的客人？

若非对方是个年轻女子，都要误以为是对她有意了呢。

老板娘淡淡一笑，没成想这么一位单薄丫头竟然有能耐上了杰出青年榜首。看来，此后绝不能低估任何一位客人，个个可都是潜藏的“大佛”。

越是这般想着，老板娘编越是开心，站在大堂的红衣姑娘，她如今可是海宁客栈的金字招牌！“哎哎哎”老板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路人，一脸神气的炫耀着“你知道不，榜首这位可是我们店的贵客！”

富家小姐打头站在堂外前排，两位丫鬟立在其后为她扇风驱热，瞧那阵仗煞是风光。只是，听闻榜首并非白衣公子时，小姐心中郁堵，纤纤玉指奋力捏着玉扇，若是换了寻常纸扇，其力之大足以摧折。

“小姐不必生气。”身旁那位身着水绿长裙的丫鬟在一旁小声劝道，“依我，此次十佳杰出青年评选有失公允，不过是打着女子入榜旗号，故作噱头罢了，并不能代表真实水平。”

玉扇掩面，亦难掩愁容。富家小姐怯生生的偷瞟站在公堂之上的白衣公子，轻声低叹。

仅是一瞥，便知此生沦陷。公子恍若天人，世间凡俗无可比肩。

忆当日，欲知郎君行踪，不惜耗费金钱万贯。几经打探方以知晓公子云游至此，满怀欣喜的来海宁县等候，数月过去仍未见其踪，直至那日告示榜前……

公子精妙无双，她的心中，只有他才配得上榜首二字。

奈何，结果不尽人意。

不，是出人意料。

纵使再有不甘，如今也只能接受。

方才丫鬟一席叨念，心情并未回转，却也只是无奈的点点头。

说来，也怪她教导无方。此丫鬟最得她宠，平日牙尖嘴利惯了，出门在外不懂收敛。许是方才的话传到师爷耳中，之后的话似是有所针对。句句不依不偏，正正的打中丫鬟脸上。

“杰出者，超凡脱俗，乃具出众才能之人。不只是大堂十位青年才俊，在场众位皆有杰出之处。那么为何站在这里的是他们几个呢？”

师爷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奶音从人群传来，“我知道！我知道！”

众人左右环顾许久才发现夹在前排人群缝隙中的总角小童正举着小手示意要回答。

“好，这位小童，你来说说原因。”

“要有所贡献！”

师爷用手托起下巴，满意的点头道，“小童说的不错，海宁县如今之繁盛并非一人所为，而是靠着在场众位的共同守护。试想，若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又如何有现在的太平呢？既然是十佳青年，即选拔出对我县贡献和影响最大的前十人。而凌若女侠，百余次揭榜并完成委托，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语音刚落，方才的喧闹瞬间归于静寂，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突如其来的热闹，又突如其来的安静。凌若不是何故。

倒是师爷方才提及的“百余次”当真激起她的兴趣。

昔日为了讨生活，揭榜已是家常便饭，这不假。只是来海宁县不过半年上下，她有跑过这么多趟委托吗？

凌若陷入沉思。

“这丫头瞧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竟这般厉害。”说话者乃是站在堂外中部的包子铺老板娘，幸亏她出言，场面才逐渐恢复至先前的气氛。

“哈哈哈”老板娘身旁传来一声爽朗大笑，“老婆子不会看人吧，凌姑娘哪里文静！光是看她吃包子的数量，俺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儿！”

闻言，老板娘略是娇嗔的拍了他胳膊一下，“这种事儿别大声喊。”

支持者阵营的几个小年轻也不甘落后，刚才喊得最欢的少年故作神秘的说，“你们知道蝉联三年杰出青年榜首的前辈是何成绩？”

众人摇头，“不知道。”

少年双手一抱，下巴高高扬起，“哼哼，绝无不敬之意，只是前辈的最高纪录也不曾过百！”

“如此说来……凌姑娘一介女流，这个数量着实惊人。”同为支持者的一位书生穿戴的少年跟腔道，“若非凌姑娘，小生竟是不知海宁中还有如此多人需要帮助。”说着，便对着公堂方向屈身一拜。

“是啊！”众人闻声纷纷附和，“咱是个粗人，干完活就回家睡大觉了，看来以后要多关注街坊邻里咯。”

眼看众人聊得愈加火热，师爷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安静。

“此次评选真实有效，更是获得本县王府与海宁粮栈的支持，本人代表县令大人和整个海宁县，向两方表示感谢！”

从开始到现在，堂外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十位青年身上，竟无人注意县令大人何时早已坐在公堂之上。

“啪啪啪啪啪！”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提及粮店老板，便想起昨日他为了报答恩情，以凌若名义开设粥铺、广施米粮一幕。因此，对于老板为杰出青年评选给予支持一事并不感到奇怪。

“哇，主人真是厚脸皮呀。”感知到凌若的心情波动，小雪着实不怕死的冒出来拌嘴，反正现在人多，主人绝不会拿它怎样的。

然而，它“做人”还不久，不知人类有一句话叫做秋后算账。

暂且放它一马，此刻她的关注点并非小雪，而是王府。

自上次何氏委托了结，彼此间便再无交集。事后很久曾听闻到坊间关于王府的传闻，莫非玉竹一事帮她二人彻底解开心结，从此双宿双飞？

若真如此，怕是将功劳全算到了她头上。

也罢，即便如此她也受得起，毕竟是差点没了小命换来的。

站在大堂前百无聊赖，凌若无聊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何时结束。她不太喜欢被一群人注视的感觉，宛如笼中鸟一般很是不自在。

用余光四下偷瞄一眼，其余九位才俊皆是战得四平八稳，似乎早已习惯此等阵仗。

不料偷瞄别人时，亦被人关注。

一道视线从身旁不远处传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白衣翩翩美少年。

“嘶”凌若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以微不可查的步幅悄摸向着另外一边移动。

此人光芒万丈，太过耀眼，像她这种冰块儿得站得远些。

不料红衣女子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的样子被白衣少年尽收眼中。没想到还能见到“榜首”害羞犯怂的模样，真是有趣。少年微扯唇角，笑得意味不明，与先前判若两人。

“众所周知，此番选拔不仅代表朝廷对地方人才的器重，亦受江湖各派、仙门众家之青睐。万分有幸竟是遇到云游此地的素清派修士，本次的荣封便有劳几位仙君乐。”

说着，便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而当师爷提及“素清派”三个字，场下又是一片震惊。

如今之江湖，若论武功高强者，非素清派莫属。虽潜心修道，不问世事，其影响力之大早已覆盖朝野。此派门槛极高，看根骨、重机缘，数十年间也未必能收得一位弟子。纵使如此，新人仍是趋之若鹜，素清一派乃是当今求仙问道的不二之选。

能请到素清派修士，不仅是她凌若一人之光，而是整个海宁县的荣幸啊。

凌若并不知晓素清是何门何派，她在意的点乃是眼前被尊称仙人的修士，内着素白中衣，外披月白阔袍，这身装扮若再戴上一顶帷帽，便与道兄一般无二。

不过她心知此人并非道兄，即便他一直头戴帷帽，无法窥得真容，亦可略才一二，气质脱俗之人容貌自是差不得哪去。

而眼前之人面容清朗俊逸，气宇轩昂，一看便知是不世之材，可仍与道兄有些距离。

暗自观察之间，俊朗少年已将一个刻有鹤纹的精致木匣递到她面前，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后，道“凌姑娘未来可期，望善用盒中之物。”

闻声，凌若赶忙用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待她想起询问道兄一事时，方才那位修士早已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