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间,孤苦伶仃并不是最可怕的事,孤独使人更强大。zuowenbolan
可怕的是,磨砺万千终于修得一副铁石心肠,不惧寒冷,亦不惧孤寂。某日却被人温柔以待,犹如漫长寒夜中一盏烛光。
那种感觉如同深入骨髓的剧毒,一层一层侵蚀掉坚硬外壳,让你变得脆弱柔软,不堪一击;痛得遍体鳞伤,哀嚎恸哭。
即便如此,世间人有人争相投入这该死的绝望之中。
呵,在它面前,什么坚强,什么隐忍,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多么令人期待,让人渴望,又如此可恶的存在。
过去她一无所有,无助时没有人能依靠,唯有靠自己一人解决所有问题。
也曾期待有人陪伴,即便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是一种奢侈,只可求,不可得。
比如小闻,比如道兄,她不是没抱过希望,可是结果不尽人意。
或许这条路注定是她一个人走的,可万万没想到人生处处有际遇。
人生中任何一场相遇都有它的意义。她从未想过在与教渔先生相识后,也可以拥有与人拌嘴、有人相伴跑腿、在吵架后伤心难过时对方愿意送热包子安慰的机会。
这真的是……
太令人开心了。
如果温柔是毒,会让人失去曾经的理智和强大,那么此刻就让她沉溺一会。
“哎”教渔先生用手臂碰了一下正在吃包子的凌若。
“干嘛?”
“你刚才去哪了?”
“你又管我。”
吃他包子还不让管?
教渔先生一手夺去凌若手中肉包,“包子还吃不吃了?”
“哎!你这人有时候怎么这么无耻!”
凌若赶忙用大油爪子抢她的包子,教渔先生故意将包子举过头顶,急得凌若只能跳起来去抢。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原来这么高。
“嫌我无耻,你别吃。”
教渔先生又将包子换了一只手拿,凌若无奈又跳到另一边。
看到她此番模样,教渔先生不禁好笑,一个没留神,竟被她夺了过去。
“干嘛不吃,不吃是傻子。”凌若赶忙将夺回的包子塞进嘴里。哼,一口吃光,看你还抢。
“哎?”她突然想起什么,一双眼睛满是怀疑的盯着教渔先生道“你之前不是说没钱买吗?”
“逗你的。”
对此,他毫不避讳。行,承认骗人都如此“光明磊落”、淡定坦然,凌若无话可说。
这世间之事,只有教渔先生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凌若的行踪亦然。
只是上午询问玉佩一事闹得那般不愉快,他没料想事情会发展成那步田地。
且不说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忤逆他,就这丫头几次三番对又是拒绝又是乱发脾气,他竟然没有生气。
那块玉佩绝非寻常之物,无端出现在她身上,很难不引起关注。况且先前似乎在哪里见过,上面残存的气息他不喜欢。
好不容易寻到个有趣的人,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厌倦。那块玉最好赶紧摘掉,省着再沾染上不好的东西。
咳——可是就算有,又与他何关?
教渔先生心中一惊,这是在关心她吗?可恶,那就更来气了。
不过眼下是顾不上胡思乱想,凌若正直勾勾盯着他等着对峙。
当他教渔先生何许人也,还能畏惧一个黄毛丫头?
是的,他“畏惧”了。头一次被人盯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幸亏有这身帷帽遮挡,否则神情展露无遗。
有一句话说得好,“千万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那种长得好看的女人”。
教渔先生不自然的用手压低帷帽以掩饰心中尴尬。
明明是这丫头不知好歹,本少主那是在担心她,竟然还敢擅自跑走。
也罢,询问玉佩一事她那般抗拒,下次还是注意些吧。
因此,教渔先生并未直接提王府,生怕再遭反感。第一次还能用几个肉包哄过去,若是再有下次,他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这丫头,看着缺心眼,难哄着呢。
哄人——教渔先生心中又是一惊,他竟然开始哄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崩塌——长年累月筑造的名为骄傲与自尊的高墙,这趟出门真是堕落不少。
不过不哄不知道,原来哄人如此难,光是想出食色诱惑已经耗费他大量精力,这比他平日研习一部武学还要费心。
再次回想人前威严无比的父亲在母亲面前的样子……这种事还是别有第二次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惹她生气。
谁能想到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也有今日?
无力扶额,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凌若啃完最后一口包子,将裹包子的草纸拿来擦擦嘴,道“刚才无非跑趟榜,去了一下王府。”
“这跑榜到底是什么,又抓贼又跑腿?”教渔先生又是那副玩味口气,面帘下剑眉微挑。
“你要让我解释,我也说不清。告示榜立在府衙前,上面有很多委托,看能做哪个便揭哪个,做成功了有报酬。”
听起来像是所谓的江湖义士所为,教渔先生满脸嫌弃,这种事多无趣啊。只不过有面帘挡着,凌若看不到。
“看不出暴力戳鱼的姑娘还有一副侠义之心。”
听他的口气恨不得将嘲讽二字定在脸上给凌若看了,她无奈的摇摇头。真让人头大,刚和好没多久就现回原形。
“那可不,我可要成为女侠的。”她一脸自豪说道,“以后我要让每个人都有肉吃。”
这算什么?豪情壮志?教渔先生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还挺有趣。
“那请问这位女侠,去王府跑腿能让大家吃上肉吗?”
“啪”——是心碎的声音。
“是为了能让自己吃上肉……”
教渔先生轻笑,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先去休息一会,晚上我们来粮店集合。”
对嘿,晚上还有正事。
“那你呢?”
她有客栈可以回,但是教渔先生呢?既然对方不愿意告知姓名,她自然不会再问。只是他是哪里人,在海宁有处可去吗?
“怎么?”教渔先生突然走进凌若,做出招牌逗弄动作,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耳边道,“你是在邀请我吗?”
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离得太近了,虽然这种状况经历多次她早有免疫,只是该害羞还是会害羞。
“保持距离。”凌若支出一臂推开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