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来溪旁?”
“啊?”
“问你,明日是否来溪旁,捕鱼。zuowenbolan”教渔先生一字一顿道。
“噢噢”刚反应过来,前一刻还在商讨偷粮一事,绞尽脑汁思考对方犯案动机。谁知教渔先生冷不丁发话,竟是一本正经询问是否去捕鱼,着实让人反应不来。“有空就去呗”凌若一副随意模样。
“没有询问你的想法。”
她可是明明白白听到“问你”二字,却还要否认,是觉得她聋还是觉得她傻?没想到教渔先生竟是如此不坦诚之人。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丝不爽,哼哼~凌若心里甚是愉悦。于是平日爱逗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贱兮兮的反问道,“那是邀请我?”
“你——”
自从认识这小丫头后,他体验了许多新的感受,比如被气得牙痒。
教渔先生努力克制住情绪,他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呢?先前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也罢,比厚脸皮他未必会输。
转念一想,有了。
“某人不是一直喊着学什么‘投石打鱼’?”教渔先生故作叹气状,“唉,我是不知随手丢个石子竟被人如此崇拜。竟还口口声声喊着来学习。”
“教渔先生?”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教渔先生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迫不及待看到她被自己逗弄后生气的样子。
于是装模作样的应了声,“嗯?”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相识以来,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右手食指敲着左手掌心,一副若有所思状,“我想想,是不是连着说了三句话?”
哎?关注点似乎不太对,她怎么不生气不急躁?
“怎么,这么喜欢听我说话?”教渔先生扯着慵懒的嗓音,上扬的语调中充满邪魅,“这么喜欢的话,我是不介意每天‘说’给你听哦。”语气勾人还不够,偏偏加重“每天”二字,将声音拉的老长,并顺势靠近小丫头。
“哎哎哎,保持距离。”看到老不正经的又在入侵自己领地,她立马伸出一臂将教渔先生隔绝在外,这人怎么回事,先前口口声声说害羞,现在却又如此无耻。
“行了,说正事。”语调恢复,与平日无异,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正事?”
“明天,来不来?”
这就是他的正事……?
“你这么想教我‘飞石打鱼’?”
“想学别的也无妨。”
吃错药了?先前主动求学,对方一直不允。现在却是一副“快来求我教你”的感觉。嘶,凌若倒吸一口气——这人的性格她太摸不清。不过这样轻易评价一个人也不合适。人本就多面,何况只相识三日,谈不上了解。想想当日戳鱼技巧是他主动教授,自己既是得了便宜就不要太“卖乖”了。
“那我想学武功术法。”
“呵,你敢学,我就敢教。”
“为何不敢?不过……明日还得先去追查偷盗一事,待了却此事后再向你讨教。”
“随你。”
“明日忙完去溪边找你。”
“不用。”
“啊?”不是他约着溪旁捕鱼吗?
“明日,我陪你。”
……
若谈及二人关系,顶多只是初识,硬说是朋友也颇显牵强。毕竟才两三天,这关系进步的得多突飞猛进?
若不是感谢对方教了她捕鱼技巧而谢称对方“教渔先生”,他俩恐怕还没机会继续相处。
总之,既不相熟,也不知底细。凌若断然不愿给旁人添麻烦,同时她也不会认为有人愿意为她无偿蹚浑水
“就不用了吧……”
“又要拒绝我?”语气之中带有极强的压迫感,令人阵阵发寒。
“不是……这不是不想连累你嘛。让你教我一堆东西就够不好意思的,怎么还能让你来帮忙呢?”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上扬语调中充满怀疑。
“我也会害羞的。”
“是吗。”教渔先生轻佻玩味道。
对于教育先生不会好好说话这事她早已体会,只不过接连数句都是阴阳怪气着实受不住。每句话看似在问,实则全都是意有所指。
啊!可恶!凌若在心中大声咆哮,这感觉就像自己被恶霸调戏一般,不爽!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说罢,便将教渔先生一人留在原地,自顾自的走回客栈。
“呵,不禁逗。”看丫头走远,教渔先生化身一团烟雾,黑色妖冶,顷刻间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夜过五更,月朗星稀。河岸两旁,红灯未熄。余光辉照,白衣相衬。半脸赧羞,半脸娇俏。
翌日
“老板,三个酱肉包!”
“好咧!”
一早起来就能吃到酱肉包,真是太幸福了!隔着纸将刚出笼的肉包贴在脸上,热气腾腾的特别舒服。
“哎?”脸上的热气怎少了一坨——她包子被抢了!
凌若长目怒瞪,刚要上手去抓。谁知抢包子之人竟是坦然的站在原地吃起来。全身黑色,人来人往中甚是突出。
“教渔先生?”
“嗯。”
“干嘛抢我包子!”凌若一把从教渔先生手中抢回去。
“想吃。”
又是那副又懒又随意的嗓音,听起来更加气人!看着夺回来的酱肉包,它没能幸免于难,白嫩饱满的面皮已经被“犯人”咬出一小圈缺口。
“想吃自己买啊,总不能又说害羞吧。”将包子重新塞回他手上,都被咬了一口,她可怎么再下嘴。
“没钱。”
原来教渔先生这么可怜,连吃包子的钱都没有。以为我会这么想?
凌若怒斥一句,“屁,骗鬼呢!”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抢”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理所当然。
对方并没说话,只是继续啃着包子。
眼前的画面有那么点违和——
教渔先生身着一袭黑色,低调简洁没有任何装饰。头戴玄纱帷帽,面帘之下颜容若隐若现。长身而立,散发冰寒之气,高冷如斯。犹如盛放黑莲,邪魅妖冶。
然而此时,妖冶之人正捏着包子啃。没错,恰是面容被遮挡,一坨黑色巨幕前捧着个白嫩糯软的包子尤为明显。这画面的反差未免太大。
在仔细欣赏“吃包绝色”时,瞥到他拿包子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真是一双漂亮的手。
“看够了?”
注意到面前这丫头在细细打量,被盯这么久,有点发毛。他的手下哪个敢这样双目交接,直直对视。
算了,这丫头根本没发现和他目光对上。咳……
“没。”凌若正忙着在脑中给教渔先生编排个戏本,毕竟他与想象中的样子相差太多,或者说让人完全拿捏不住真实性格。顺嘴一提,大多时候嘴很欠,不知道要好好说话。
所以在戏本中,他——身怀绝技,家世显赫。又负倾城之貌,从小便享尽所有关注,众人对他尊敬有加关怀备至。一场异变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沦落市井,只能和小妹妹抢包子。
……
不行,既然把自己编排进去,得来个闪耀登场。
她想,被抢包子的妹妹绝对不能只是个妹妹,作为我的化身,她一定得是个女侠!乍得瞧去,凌若立于原地细思打量眼前之人,冷气逼人。同样,站在对面这位黑衣少年亦是向周边散发阵阵寒气。路人不明所以,只觉今日的空气格外寒凉,买完包子便赶快离去。
而实际上……白衣少女却是津津有味的编排江湖大戏——这个包子使二人与命定之人完成第一次相遇,此后……正编排着,突然被人打断。
“呵”教渔先生俯下身子靠近凌若,气息打到她脸上,“还查不查偷粮一事?”
“保持距离!”她立刻后退一步,“查,走吧。”
教渔先生轻嗯一声,他发现每次故意靠近,这丫头都会不好意思的躲避,那副强忍害羞的模样看着可太有意思了。
白衣少女娉婷玉立,长眉入鬓,漆黑如墨,平直而不生硬划向两旁,眉尾渐淡,似与乌发融为一体。凤目长睫,配着她那张窄长清瘦的脸蛋,仿佛天生淡漠又疏离。鼻骨纤细高挺,更添生人勿近气息。唯独朱唇肉嘟圆润,为她增加几许俏皮少女之感,去除了几丝冰寒。这样的她恍若谪仙,与红尘世俗甚不相匹,更适合隐居世外。
黑衣亦然。
二人快速穿梭行人,一黑一白在俗世烟火中宛如遗世明珠,堪称绝观。
只不过……黑衣少年当真令人寒彻心扉,而白衣少女嘛——是个只有外表高冷的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