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言赋（呆萌小女官探案集） 第119章 祝福

老婆婆是辛爷爷请来的全福人，正是看着辛遇莹长大的邻居郝家老太太。

“一眨眼，满地乱跑的小丫头也长大嫁人咯。”郝婆婆将最后一下梳完，爱怜地扶着辛遇莹的肩膀，与她一道看着镜中如花似玉的人儿，感慨道，“好啦，吉时快到了。”

“新郎官儿来啦！”

辛家老宅外，韩周已经翻身下马往老宅内张望，一身大红喜服的年轻男人意气风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着，修长的手指紧张地揉着挂在身前的大红绸。韩家来迎亲的队伍约莫有十几人，聚在辛家二进的老宅前显得有些拥挤。

郝婆婆拿过烫金纹的红盖头给辛遇莹戴上，这才扶着她从闺房内出来。辛遇莹一只红艳艳的绣花鞋还没迈过门槛，眼前就是一暗，透过盖头下的缝隙，辛遇莹看到了一双旧灰布鞋。

“爷爷……”

辛爷爷今日也换了身簇新的衣裳，欣慰地看了眼孙女，背过身去矮下身子。

“来，阿莹，爷爷背你出去。”

“爷爷……”辛遇莹有些无措，“我自己走。”

“阿莹，新娘子脚沾了地可就不吉利咯。”辛爷爷呵呵笑着劝辛遇莹，“爷爷身子骨还硬朗，背得动我们阿莹。”

郝婆婆也帮腔道：“阿莹快去，姑爷该等急了。”

辛遇莹这才小心翼翼地伏上了老人已然佝偻的后背，老人就如多年前一般，托着背上的小姑娘缓缓前行。

四周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了盖头之外，辛遇莹只听到了老人胸腔内稳健的心跳声，隐隐还有清风拂过碧草的沙沙声，还有聒噪的夏蝉在鸣叫，眼前是一名老人背着一个奶娃娃漫步在郊外原野之上。

辛爷爷后背温热，那样熟悉，一时间辛遇莹眼眶湿热，搂着老人脖颈的手臂都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爷爷。”韩周恭敬地给辛爷爷见礼，帮着将辛遇莹扶上花轿。

辛家没有别的亲眷，只有辛爷爷与辛遇莹爷孙俩相依为命，也因此只有辛爷爷跟着迎亲的队伍去到韩家喝一口喜酒。

穿过三条街就是韩家大宅，相比辛家老宅而言，五进的韩家宅子要豪华得多。

门前的锣鼓声震天，围观的丫鬟小厮们跟着放起炮仗，热闹非常。韩周下了马一把将辛遇莹从花轿里抱了下来，一对红衣璧人手牵着手往大宅内去，有眼力劲儿的小丫鬟上前扶着辛爷爷也慢慢跟上。

大宅门前摆着一只大火盆，辛遇莹一手搭着韩周，一手拢了把繁复的裙摆，足尖一点轻轻巧巧地跨过了火盆，周围登时一阵叫好声。

“哦！去霉驱邪！红红火火！”

韩周一双眼珠子都粘在辛遇莹身上了，牵着媳妇儿迈过高高的门槛，大红色烫金盖头底下辛遇莹也是笑靥如花。

两人跨过门槛准备穿过小院到正厅拜天地，刚露了个头在宅门里头，就从一侧门板后面蹿出了一个年轻男人，手里端着一只装满了清水的大铜脸盆，猛地朝辛遇莹泼去。

韩周大惊失色，但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那一盆水就尽数泼到了辛遇莹身上，连牵着她的韩周自己都湿了半边袖子。

红盖头下的辛遇莹除了自己的脚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身侧男人的手蓦地一紧，一盆冰凉的水就照着她的面门浇下。

数九寒冬的水是透骨的凉，辛遇莹从头到脚，从烫金盖头到蜀绣婚服，全部都湿透了，冻得辛遇莹直哆嗦，樱唇霎时就紫了，心脏猛地皱缩，心中茫然的同时掠过一道凉意。

韩周气急，搂过辛遇莹大声质问那男人：“二表哥！你这是干什么？”

“哎呀，大喜的日子，表弟你不要生气呀。”那男人却是笑嘻嘻地抱着那脸盆跳进院里，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不妥，“这可是舅母存的雨水，干干净净，驱邪用的！”

辛遇莹的身子哆嗦着，盖头下小姑娘贝齿咬着下唇，眼眶泛红，满眼都是委屈。韩周听到说是自己母亲准备的水，也愣住了，整个人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正厅前端手立着的富贵老妇。

“怎么了？不就是图个热闹嘛？我希望自己的儿媳妇干干净净地进门还有错啦？”韩老夫人摆的是一副端庄大方的大户人家主母模样，看向儿子的眼神却有几分挑衅和不满。

窒息感瞬间包裹住韩周，男人指尖慢慢开始变凉，即便是因为冰水泼身而浑身发冷的辛遇莹也从两人交握的手上察觉出韩周的不对劲。

韩周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用双手握住辛遇莹的手，强扯出微笑，柔声道：“阿莹，你先去把衣服擦一擦，别冻着。”

辛遇莹知道韩周也因此不开心了，心中担忧，这头已经有丫鬟在韩周的示意下来扶她了，便只来得及捏了捏男人的大手以示安慰。

这身婚服是早些年辛爷爷攒钱给辛遇莹备下的，谁也想不到新婚当日还有这样一出，根本没有可以替换的衣裳，辛遇莹只能让丫鬟帮忙拿着帕子将衣裳擦干了些，将湿透了的烫金盖头换成了普通的红方巾。

等辛遇莹收拾好再回到正厅，身上的婚服依然还是半湿的，小姑娘冻得微微颤抖，韩周也趁着她收拾衣衫的时间给心疼坏了孙女的辛爷爷赔了不是，二人这才踩着吉时的尾巴拜完了天地。

好在这之后再没有出幺蛾子，将辛遇莹送进新房后，韩周就开始在席间转悠，四处敬酒，喝得面颊通红，暂时忘记了进门时的不快，有了个新婚大喜的高兴样子。

待到天色暗下来，酒席吃得差不多了，喝得半醉的韩周指了两名家中的小厮把辛爷爷送回辛家老宅，就想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见他心心念念的阿莹。

“诶，表弟，别着急走啊，再跟哥哥喝一个。”

小院儿的门近在眼前，韩周的肩膀却被人按住了，回头一看，是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提着一坛酒揽着他。

“三表哥，挺晚了，明天，明天我陪你喝！”韩周脚步不稳，被那人一扑根本挣不开，只得好言相劝。

这三表哥面色红润，但丝毫没有醉态，将酒坛子塞进韩周手里就道：“我们兄弟可不常聚，这样，你把这坛喝干咯，你就只管去找你的美娇娘！”

韩周无法，硬着头皮喝酒。

那一坛子是上好的女儿红，酒香浓烈但也辛辣非常，不常饮酒的韩周被呛到好几回，最后捏着鼻子一口闷才算勉强喝完了。

韩周丢开酒坛往前走了没两步，就软下身子哇地吐了出来，愣是把席间吃的饭食都吐了个干净，站在院门外顺了好一会儿气还让小丫鬟拿了清水漱过口才继续往里去。

怀着满心的欢喜，韩周郑重地用双手推开卧房的门，哪料迎接他的却并不是一袭大红婚服的辛遇莹，而是一室的狼藉。

“祝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9章 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