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平常你在十四阙上所行的混账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你怎么敢,怎么敢……”
男人怒气声传来,在月淮耳边格外清晰。
这又是在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灵力耗尽坠入苍梧之渊,绝无生还可能。
思即那股疼痛,仿佛深入骨髓
“就算你没有灵力又怎样,月家又不是供不起你,可你怎么敢信邪门歪道,他们说摧毁夜台就能让你重新拥有灵力,就上赶着为他们出谋划策,那可是大祭司十日后祭祀场地啊。”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况且这些邪门歪道又岂会真的让你拥有灵力来,他们那么恨大祭司,随意忽悠几句,你还就真信了。”
大祭司,这不是他的死对头吗,怎么连死后也阴魂不散,月淮在心中疑惑想到。
接着有什么东西在混沌中炸开,他感觉到刺痛,无缘由的一股灵力在全身激荡开。
他闷哼一声,压下涌上喉间的血腥,手中撑地借力,终于睁开双眼,映入眼前的是一排排朱红色木牌,灯火昏暗,光影明灭,照出屋内站着的锦袍男人。
只见男人面色铁青,拿着戒鞭,那双眼睛里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月氏一族百年来都是以大祭司为首,族中怎么出了你这样的逆子,偏偏……违背祖训。”
月淮跪坐在地上,茫然看着周遭,他现在脑海很乱,死之前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最后定格在苍梧之渊下无止境的黑暗。
这次怎么回事?
很快纷至而来的记忆告诉了他答案。
他确实是已经死了,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
原身家室显赫,自小在爹娘宠爱下更是无法无天,每天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就算是出了事也会有家族势力兜着,堪称十四阙纨绔典范。
这样的人生本应该是顺风顺水的,原主却因为先天灵力不足,始终无法踏入仙缘半步,家族中试过多中办法,仙丹妙药更是不要钱的往原身上用。
长久下来,是条狗都能够长出灵脉,可原主对这些丝毫没有改变。因此,重新生出灵力便成为了原主心中执念。
前段时间原身听闻只要加入中州教派,替教中人完成一件事,就可以获得向神请愿获得灵力。面对这样机会,原身当然不会放弃。
哪怕这个教派在怎么离谱,原身依旧义无反顾去相信,甚至不惜违背祖训,摧毁夜台,给大祭司下绊子。
不过这些计划显然没有成功,在原身准备混入夜台时,就被闻讯敢来的爹娘阻止住,所以才有了刚才他看到的这一幕。
“你还做的出来。”男人看着眼前逆子一口气更是喘不上来,“幸亏我和你母亲即时赶到,要不然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夜台都是另一回事。”
明白前因后果后,月淮垂下头,在一连串信息下,他现在的脑海里很混乱,在原身记忆中,大概是晚来得子,他爹对他向来是很宽容,平常很少有大动干戈的时候。
这次显然是气极了。
男人缓过片刻,该骂的话都骂完,转身拂袖离开:“这几日你就待在宗祠内,看着列祖列宗,好好想想究竟错在哪。”
宗祠内在次寂静。
所有烛火在大门合上那刻发出剧烈颤动,瞬息又恢复跳动。
忽而一阵风吹过,卷起重重锦缎,宗祠外光影如织,流水般层层叠叠漫过窗棂,好似不真切的梦境。
月淮抬头看向这些牌位,视线停留在最上方,指尖的触感显得过分真实。
直到现在,他还处于恍惚中。
十四阙,大祭司……这些东西月淮在熟悉不过。
一个是前世最想逃离的故土,一个是生来便注定的宿敌。
上辈子他和大祭司沈君澜站在各自的对立面上,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之间势同水火,只能有一人活着。
事实上,月淮也这样认为,只是后来,他棋差一招死在了大祭司之前,算是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关系上画上了句号。
可为什么会重生呢?月淮敛下神思,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从元鹤九年在到元仪九年,中间隔着三百年时光,不知经历过多少代人,往事早就尘归尘土归土。
总不可能是因为死前想活下的愿望过于强烈,这儿刚好有具无主的尸体,上天看不过去把他塞进去。
这过于荒缪了。
他在原身记忆中清楚的明白,原身没能活着离开夜台,最后视线停留在混乱中,一股絮乱的灵力在全身暴乱,硬生生要了原身的命。
至于这股灵力来源于哪里,他翻遍原身记忆也没有找到出处。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响起,来人的影子随着灯光投入宗祠内,在窗棂处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隙。
月淮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循声看去,见那道缝隙越来越大,一张少年的脸显露出来,看起来傻里傻气:“嘿嘿,老大我来看你了。”
月淮:“……”差点忘了,原身作为纨绔典范还有一众小弟。
“你怎么来了。”月淮前世混迹于各种于各种人群中,好的坏的他都学习了各遍,在扮演纨绔格外得心应手。
宗方诉苦道:“老大,你都不知道不在的这些天,那些人有多过分,他们都说你死了。”
月淮:“……太过分了。”他其实很想说他们说的没错,你老大确实死了。
宗方听到老大这样说,哭的更起劲:“老大,你哪时候才能出来,我和几个小弟都很想你,对了,听说大祭司要来我们月氏了,该不会是来算账的吧。”
经过宗方这么一说,月淮想起了原身干的麻烦事,虽然夜台没有摧毁,但消息却不胫而走,现在整个十四阙的人都知道原主打算做的混账事了。
见月淮沉默,宗方的嘴更是停不下来:“呜呜呜老大,刚刚族长怒气冲冲走出来,你没事吧?”
月淮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刚想说句没事,眼前突然一黑,天旋地转间对上宗方关切的眼神,喉中鲜血不受控制涌出。
在意识昏沉前刻只听到宗方撕心裂肺的喊声。
“老大你不要吓我啊。”
好疼,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疼。
月淮只觉得他前世是在苍梧之渊都没有这么疼,耳边还有宗方的叽叽喳喳声。
真是造孽啊,原主究竟是收了怎样一个小弟,一刻也没有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