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沉默了许久,严恺邺仔细想了想:睡裙嘛,平时也不需要穿出门。xinghuozuowen只在家里,穿给爱人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于是严恺邺一咬牙,狠狠地下定决心道:“……可以。”
江鸣恩得逞了,一勾唇角,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说定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他用小指头勾住严恺邺的,又用力地摁了一下对方的大拇指,进行“盖章”。
严恺邺见大局已定,与其闷闷不乐,不如好好享受其中的乐趣。
他反拽着江鸣恩,走到纺纱蚕丝布料区,抬手一指某一款大红色的布料,询问道:“这个颜色,你喜不喜欢?多做几套吧?”
江鸣恩将脑袋往严恺邺的肩膀上一搁,嘟起嘴来,轻轻啄了一下这人的耳尖,腻腻歪歪地说道:“都行,邺哥哥眼光真好。”
其实他刚进店里的时候,就被这颜色吸引住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懂他。
“那行,你喜欢就好。”严恺邺挺满意地颔首,招来服务员,郑重地说,“就用这个布料,做个……嗯,五套睡裙吧,花纹、样式都不要重复。”
服务员上前一步,恭敬地应声:“好的,先生。花纹保证是本店的全新设计哦,绝对不会跟别人家的衣服相撞!”
江鸣恩倏然一愣:“???”
不是说好裙子只穿一次的吗?
咋还连续一周不重样了?
这?怎么跟他想象得不大一样啊?
难道是他走错片场了?
……
严恺邺回过头来,看了江鸣恩一眼,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闷,“怎么了?‘甜美小O’为他帅气多金的老公,多穿几次裙子都不愿意的吗?唉,有点难过了。”
说罢,他佯装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江鸣恩被这人的自夸给“恶心”住,不过自己创的梗,黑锅也得自己背。
他嗫嚅半晌,才小声地说:“行、行吧,我同意了……好了好了,整一个小委屈的表情干嘛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来着!嘿,你不准扁嘴巴,给我笑!”
他两手举起,快速地掐住了严恺邺的脸颊。
严恺邺轻哼一声,顺势凑了过来,亲在江鸣恩的唇上,又轻得不能再轻地咬了一口。
“早这么乖不好吗?”
18
与“正经严肃、万事万物无所畏惧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是,严恺邺晕血。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救命啊!就算我从窗外跳下去,就算吃药没用,发高烧而死,我也绝对不要打针啊啊啊!求求了,放过我吧?”星人。
最令严恺邺恐惧的是,怀孕四个月的孕夫不得不产检,产检不得不抽血,而抽血,又不得不使用粗粗的针管。
严恺邺感觉自己距离原地去世,只有那么一点点——小小迈上一步,就可以达到的距离。
泰恐怖辽。
他学着江鸣恩平日里看鬼片时,吐槽的语气,在心里抱怨道。
方一踏进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令严恺邺感到万分不适。
其他的项目三下五除二搞定,最后只剩下……
千拖万拖,可惜时间冷漠至极,完全不受严恺邺一人掌控,“最终危难时刻”还是一样会来临。
前面的孕妇们都抽完血了,她们脸上的表情镇定依旧,不见半分惊慌,按着胳膊上的止血片,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休息。
下一个就是严恺邺。
“……”
要抽三大管的血。
想吐。
一瞥见那些玻璃管里的红色液体,针管尚未扎进去——
严恺邺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还附带着生理性的眼泪,无可避免地犯恶心。
“……”
想吐。
非常想吐。
严恺邺面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
他默默地,从前排移动到江鸣恩身后,无力地将脸颊,贴在伴侣的背上。
江鸣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身来,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严恺邺的后背,一连声问道:
“我的天,你的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是不是晕血?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呢?宝贝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们先不抽了吧?去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实在不行的话,今天就算了……”
严恺邺任由江鸣恩抱着自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好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位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先生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您先抽血可以吗?给您添麻烦了。”
江鸣恩回头,冲排在自己后面的孕妇道了个歉,然后扶着严恺邺坐到候诊区。
Alpha温和地释放出薄荷香信息素,柔柔地包裹住他的爱人,用尽全力安抚对方,告诉他: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叫他不必再害怕。
一口又一口,灌了好几杯热水下去,又坐着歇了好一会儿,严恺邺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
他腿上的肌肉,此刻依旧是发酸发软。
严恺邺抿紧唇角,强行坐直了身子,明显还处在恐惧之中,却低声说道:“小鸣,你、你先去抽……吧,我没事了,不用一直陪着我。”
“这怎么行!你在说什么呢!”
江鸣恩剑眉一竖,立马反驳,再次把严恺邺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严先生,我当然会陪着你啊!要是我半道跑掉,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那不就是纯种渣A本人了?”
江鸣恩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比起肚里的胎儿,我更担心你。’
可是他温柔的眼神,早已将他的真实想法,表达了出来。
“……”
严恺邺沉默了片刻,疲惫不堪地笑了一下,虚弱地缩进江鸣恩的怀抱。
然而这么一直等下去,并非是个好办法。
就算别的项目检查完了,指标都正常,并不意味着——
“抽血”这一项,就能跳过了。
19
渐渐地,别的孕妇抽血完毕,一一离开。
候诊区这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严恺邺的脸色依旧难看得紧,但他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推了推江鸣恩。
如果不是如今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江鸣恩真想把爱人打横抱起来,揣在怀里,走到哪都带着。
“好吧——那我先去……那什么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好吗?”
江鸣恩现在都不敢明白地说出“抽血”这两个字,生怕会再次刺激到,自家心理状态异常脆弱的Alpha。
“嗯。”严恺邺轻声应道,在江鸣恩手心勾了一下,然后放开了他的手。
江鸣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护士前面,也不坐下,就这么袖子一撸,再一伸手臂,示意快点完事儿。
护士觉得有些好笑,手脚利落地抽完了三管血。
短短的两分钟内,江鸣恩的头就没有转正过。
他冲着严恺邺的方向,又是噘嘴,又是飞吻的……
好一通示爱,忙活个不停。
“行了行了,抽个血而已,要不要这么你侬我侬?”护士一边打趣道,一边拔出针管,给江鸣恩的手臂贴了个止血贴。
“谢啦。”
江鸣恩找护士借了一个眼罩,立马转回身,快步走到候诊区。
严恺邺两只眼睛都被遮住了,看不见,恐惧便减弱了些许。
然而,尖锐即将刺进皮肤所带来的强烈恐惧感,依旧无法抹去。坐在板凳上,他的身体仍然在不受控制地微颤着。
江鸣恩心疼坏了,把人用力摁进怀里,手一下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护士冲江鸣恩使了个眼色,针管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肤的同时——
不打一声招呼,江鸣恩猛地俯下身来,咬破严恺邺后脖子的腺体。
“……?”
这太过突然了,严恺邺猛地一抖。
手臂上的痛感已然觉察不到,只有一股子电流,从他的脖颈处,噼里啪啦带着火花向前冲来,冲破毛细血管,冲进大脑皮层,最后彻底冲散了……他的恐惧。
——他被人拥抱住了。
浓厚的爱意,藏在信息素里面,肆意张扬,耀武扬威。飘散在空气当中,到处都是。
它凶猛地扑面而来,避无可避。不到一秒钟,薄荷味的信息素就席卷了严恺邺的全身,他完全能明确自己的存在。
就在此时。就在这里。就在爱人的怀抱里。
严恺邺心跳如雷,害怕、担心、畏惧……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
‘快点,回抱他。’
江鸣恩松了嘴上的力道,轻而又轻地亲吻严恺邺的腺体,舔舐细微的伤口。
“搞定啦!”
护士为严恺邺贴上止血贴,至于针管是什么时候拔出去的……他不知道,这显然已经无关紧要。
严恺邺用另一只手扯下眼罩,徒然之间,萌生出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身体却已经不听他的话——
先脑子一步,他转过身去,死命地抱住了江鸣恩。
因为太过使劲,臂弯的伤口有些发痛,却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两人微凸的肚子紧紧贴在一起,堵得厉害,可是谁也不愿意退开,哪怕一步也不行。
严恺邺忽而想道:全世界都不重要了,真的。
‘只有在这里,我才是活着的。’
他深深地埋进江鸣恩的肩窝里。
肩头的衣服悄无声息地湿了,江鸣恩感觉得到,但他假装什么也不知,只是轻柔地说:
“别担心啦……小邺,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他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没有半点后悔。
——确认无疑了,严恺邺就是他的软肋,唯一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