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回复最终以谢陨星的沉默落下帷幕,谢陨星看着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那是个浅显易懂的拒绝表情,拒绝任何追问,而苏呈同样也看懂了。
谢陨星就那样明明白白看着苏呈,并告诉他:“我饿了。”
得得得,他就是老妈子的命。
苏呈无奈道:“行,来吧。”
“《谋杀深渊》这部剧我帮你去问过了。”
谢陨星的动作一下子停下来,看着苏呈,苏呈说:“上头的意思是,能够争取一个试镜的名额。毕竟你知道的陈导嘛,陈导的分量在整个圈内都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说文艺片很难演,但是如果真能去演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陨星:“什么时候试镜?”
“先等我说完吧,星星。”苏呈说,“中娱帮你拿下的条件是,你今年还要接一个真人秀节目一个综艺外加两个代言。”
苏呈知道谢陨星不喜欢搞花里胡哨的,他给自己的定位似乎就是演员,除此之外,对于别的兴致缺缺。
半晌,谢陨星妥协般说:“好吧。”
谢陨星虽说口头上答应下来,但事实上也并没有明确表态过他自己的想法,等他拍完这一场后再耍赖好了,又有什么关系。
夜里有个饭局,也叫了谢陨星,除了碰到正事,或是偶尔很疲惫的时候,谢陨星会推掉,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来者不拒。
饭局的地点是在南洲一个比较出名的酒吧里,谢陨星去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搂着男男女女,场内气氛暧昧迷离。
叫谢陨星的那个人是平常与他关系并不怎么好的另一个男演员,将他叫过去有一半的原因是想看谢陨星出丑,因为根据圈内的人口相传,谢陨星讨厌这种纸醉金迷。
恐怕见都没见过吧。
男演员就故意抱着看谢陨星出丑的念头,这次也叫了谢陨星一起来,他走到之时,台上正在狂舞,但不得不说,这些年经历了几场大变之后,就连酒吧也变得干净很多,至少他们眼里的疯狂混乱在谢陨星看来干净得不得了。
那新晋的稍有点名气的男演员胡嘉易等着看谢陨星的好戏,本以为谢陨星受惊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望着四周。
但意外的是,面对场内这种奢靡极乐的气氛,谢陨星连眼皮都没有多眨过一下,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
谢陨星的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要和陈导试镜那场戏里,别人在喝酒、跳舞,他甚至还在看书。
一眼望过去,在嘈杂的卡座,光线昏暗,谢陨星一身黑衣靠在卡座上,秀气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副纯黑色墨镜,只能看到微微张开的薄色嘴唇,缀着一颗小巧艳色的唇珠。
他浑身与黑色融为一体,唯有从黑色袖口探出一抹白皙如玉的长指,搭在通体漆黑的手机外壳上,他本人没有任何情绪外泄,除了手机屏幕滑动时,倒映出的道道亮光。
他在看苏呈发给他的谋杀深渊的定稿,和谢陨星通过别的途径拿到手的剧本不同,多处做了一些微小改动。
《谋杀深渊》是陈导旗下的文艺片,内容讲的是一个孤儿院里一个无辜幸存者的伤亡,男主盛童并非普遍意义上常见的男主,摒弃了其他偶像剧情节中一贯对财权色不明确表示但却深深认同与向往的观念。陈导导演下,盛童面临着一个又一个不幸的处境,作为一个贫困家庭的少年,父亲家暴酗酒,母亲被逼得离开了盛童,年幼的盛童从小受尽了其他人的欺辱,在长大之后,盛童碰到了女主。
一个如他如同年幼一般遭遇的孩子,她有着盛童童年遭遇的一切不幸,永远根植在痛苦里,将枯未枯,在凋谢的边缘摇摇欲坠。
若是普通的电影,恐怕就是一场简单的救赎剧本了,但是由于是陈导拍摄的,很难不在其中添上更多人性的产物,他没有安排一个太阳去救赎黑暗。
盛童朝她伸出了手,微笑道:“我们堕落吧。”
我们堕落吧。
然而最后的结局是最值得深思的,结局里女主直面了最深的恐惧,而盛童的结局却用的开放性手法,好像隐喻着盛童为女主坐牢,但是画面一转,盛童却又倒入了玫瑰花海中,整片花海洋溢着薄粉色犹如初恋的光,这一幕如刚开头时盛童刚出生时的那一幕,同样薄粉的花海中,他出生了。
在表演手法上陈导应该是想参考一些画面,因而整个基调都是晦暗苍白又偏近绚烂的。
而改动的部分却不是盛童的结局,而是他的成长点,将欺辱变成了欺骗,从重创他的身体变成了重创他的灵魂,用一种更温情的手法去苦难化男主盛童的童年,但是陈导通过这种手法又在向银幕之外表达着一个讯息。
爱。
盛童的父母爱盛童。
为什么呢?谢陨星困惑地想,十根手指揪着手机,指甲深深地凹陷进去,焦虑地抓了抓手机壳背部。
外圈已经有人观察谢陨星很久了,一直观察到如今,见他看完了这一幕,好似十分不甘愿,居然从他那包里翻出了一本小本子,拧着眉头瞧瞧手机上的剧本,就着笔打算做笔记还是什么?
胡嘉易:?
“别看了谢陨星。”来者的手指搭上谢陨星的肩膀,胡嘉易刚从满是烟尘气的舞池里下来,浑身还带着那股纸醉金迷的气息,见了谢陨星这副劲头,语气不悦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来酒吧里做三年模拟的小学生,别人都在玩你还一个劲在那边复习。”
谢陨星:“我要去试镜呢。”
“别卷。”胡嘉易说,“娱乐圈不缺会演戏的演员,你搞得那么卷干什么。”
谢陨星被他说得放下了手机,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遇到麻烦下意识想找苏呈,在发现苏呈被人支走了之后,他目光偏过三分,拿开墨镜之后的那双灰琉璃般的垂眼觑了过去,连睫毛也翘着瞧人。
胡嘉易没想到那双眼睛杀伤力会那么大,顿了几秒,但谢陨星一直看着人也不挪开眼,霎时间红从耳根浮了起来,语气磕绊:“你看什么看啊?”
谢陨星:“看看你有多会演戏啊。”
胡嘉易来找谢陨星玩是为了找乐子的,可不是为了被找乐子,忍着发烫的面孔,不屑地吹了声哨。
胡嘉易尽量忽略了谢陨星话里这点小细节,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下巴朝外一点:“去舞池玩玩。”
谢陨星摇头:“人太多了,我容易被认出来。”
相比起来,就目前为止,胡嘉易的热度甚至比现谢陨星还高一点,他都没说什么,他?
这就显得对比组格外显眼,胡嘉易当时脸色微变,也不想和谢陨星说话了,自顾自生着闷气去了舞池,把胡嘉易气走之后,谢陨星继续打开他的小本子,开始写笔记,梳理盛童的人生轨迹。
一年里谢陨星也接了不少的文艺片,但在这些剧里,谢陨星最喜欢的就是盛童这个角色,他最爱盛童倒入玫瑰花海的那一幕,那一幕光是想象就让谢陨星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他的字写得很慢,写着写着眼泪就开始失控,顺着两颊湿漉漉淌下,谢陨星连忙重新戴上他的墨镜,才将那双灰眼睛掩住。
旁边又空旷下来,偶尔走过来几个人,在他位子旁边坐下,这些大抵都是胡嘉易带来的人,有些是面熟的,但有些此前分明见过但仍旧面生,但相比起还在十八线的籍籍无名的谢陨星,多数人也没有什么想打招呼的意思。
谢陨星捞起新端上来的橙汁,咬上了吸管,眼瞧瞧整个酒吧里的气氛与狂欢,这倒显得他像个局外人,旁观着他们的快乐。
就在这时,谢陨星身旁的沙发沉了下去,那动静让谢陨星也跟着陷下去,不由用手挡了下,想要支起来点,谁知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张少年的侧脸就直接撞入了谢陨星眼中。
在谢陨星的手撑住沙发边沿的刹那,那张与谢陨星半分相似的面孔抬起来,便直勾勾盯着谢陨星敛下去的眼眸:“想把你找出来可真不容易。”
谢陨星脸色剧变,站了起来。
他背后,却响起了宋沂囝不紧不慢的声音:“这么急着走啊,小表兄。”
谢陨星的脚步一顿,这是他许久再见宋沂囝了,那张记忆中的脸孔不复昔日稚气,也不再和昔年一样满怀气愤,只是用一双漠然的眼眸盯着他,像是笃定他会转过来。
谢陨星垂下的手指搭在手机背面,微抽了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宋沂囝低低道,继而声音越来越大,面容满是讽刺,似有点疯地仰起头来笑,“你怎么敢过得好,谢陨星,你都忘了吗?你凭什么忘记!一切都被你毁掉了,所有人的一切,包括你妈妈。”
谢陨星几是大步走了回去,一把攥住宋沂囝的领子往下拉。
宋沂囝被他忽然冲过来弄得一懵,下巴险些撞到谢陨星的额头,可谢陨星脸色比他还沉,揪着他的领子一字一句:“你再敢狗叫一声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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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认真研究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