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热议今天能否复工,就听到齐良工请来的大师朝着开挖掘机大喝一声。
紧接着,一道人影闪过,大师已经到机子驾驶室内,他们还没辨认清楚人是怎么上去的。驾驶室内的工人突然捂着胸口,浑身抽搐。
蒋白术背对着众人,其他人看不见他眼中金瞳流转,只见他出手如电,化掌为爪,抓住了什么东西,又重重往地上一摔。
工人的抽搐停了下来,但人已经晕了过去。
林珠珠趴在他肩上看得清清楚楚,蛇牙扣紧工人胸膛,蒋白术双手化出煞气手套,硬生生地将蛇头从工人胸膛里拔了出来。
她啧啧道:“不愧是当代兵家第一弟子。”天地之气在他手上,用来当工具,林珠珠都羡慕了。
蒋白术他一手扣住蛇头,往下一摔,一手凝聚匕首,插入小蛇的脑袋中,将它钉在了地上。他皱眉道:“事情棘手了,这蛇不简单,它在取他的寿命。”
林珠珠表情严肃道:“这怪蛇,半正半邪,邪的这半我们看到了,那正的作用在哪?”
她的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古庙,残破的外观,裸露在外的砖石,以及风一吹,嘎吱嘎吱响的大门,如今在工人的鼎沸声中,脱下了孤寂外衣,焕发出新生。
蒋白术沉重的将人带下来,交给齐良工。
齐良工心凉了半截,“完了,完了,又倒一个。”
他忙让人带工人去医院,负责带人的工友道:“齐工,这也太邪门了。”
“去去去,把人送医院去,医药费走我的账。”齐良工吩咐好后,转头回到出事的场地。
工地工人们挤作一团,围着蒋白术七嘴八舌的问。
“大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您刚才抓的是什么?”
齐良工脑袋都大了,大喊道:“都散了散了,今天暂时停工。还有工地的事,别乱传出去。”
工人们不满,“齐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开工啊。”
“不开工,我们的工资怎么算啊。”
齐良工怒瞪,“想干就干,不想干走人。”
见老板发了脾气,工人们也闭了嘴。工地出事,不妨碍齐良工是个好老板,这个工程不做,大不了做下一个,齐良工也不会亏待他们,工人们嘀咕几声就散开了。
工人走后,齐良工才着急的问了出来,“林大师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蒋白术食指轻点两下他的眼皮,齐良工终于看到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一条金红相间的小蛇,被黑色匕首钉在地上,扭曲着身子,一会弯成S型一会弯成O型。
他张大了嘴,“什么鬼东西?”
蒋白术解释:“你可以把它称作信使。”
齐良工不解:“信使?”
蒋白术:“对,神的信使。”
“家中有一位长辈,他在云游时,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当年他途径一座村庄,村里正举办祭神大典,整村人都高高兴兴的,唯一一家哭丧着脸。长辈便好奇上前询问,这家人也把委屈说了出来。”
“原来遇到大灾年,村里颗粒无收,村民要按照村规举办祭神大典,祈求神明庇佑。但这祭祀大典却需要一个孩子作祭品。家家户户都不愿意,于是大家抽签,抽到谁家就是谁家,不得抵赖。”
“长辈一听,这哪是祭神,分明是祭邪神。于是,他用了幻术,变作垂髫小童代替那户人家的孩子去做祭品。当夜,村里人把他五花大绑,蒙上眼睛,丢在神庙。他绳子都没解,庙祝迫不及待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庙祝年岁不大,三十大几的模样,却走路虚浮,手里还拄着拐杖。”
“长辈留了心,装作害怕。瞧见了那庙祝的宽袖中钻出两条一金一红的小蛇,一条朝着他游来,一条跟着村民离去。”
林珠珠恍然大悟:“那条金色的蛇是跟着村民回去的那条吧。”
蒋白术:“正是。”
“红蛇代表索取,金蛇代表给予。村里祈求的愿望由金蛇实现,祭品就由红蛇收取。”
齐良工:“那这跟我们重建古庙有什么关系?这庙连神像都没了,我们帮它重新建庙,山神没理由阻拦吧。”
“与庙无关,与神有关。”蒋白术转而看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野神?”
齐良工点头。
“山精野怪装神为了换取信徒的运势、寿元、灵魂。那也同样,有人扮神,从信徒手中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故事的最后,长辈发现,是庙祝以自身头发、指甲、血肉塑造了神像。并散步救世谣言,吸引村民祭拜,从村民手中换取岁寿。包括村里的灾年也是庙祝所为。”
齐良工震惊,“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您说的与庙无关,与人有关,是指这座古庙的山神像有问题?庙祝有问题?可这山神像好找,庙祝不好找啊。”他为难道:“这里的庙祝都换过好几任了。”
蒋白术垂下眼帘,想了想,又道:“你先去问问,你手下受伤的几人,近期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到哪里许过愿,都许过什么,有没有实现。”
齐良工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真跟假神有关,那他们肯定拜过神,许过愿啊!我马上就去。”
齐良工转身想走,被蒋白术一把拉住,“等等。”
他疑惑道:“林大师,还有什么事?”
“我跟你一起,你一来一回太耽误事,”蒋白术没有时间浪费。
齐良工:“瞧我这脑子,糊涂了,您跟我去最好了。”
......
云阳市医院。
林成森点了根烟夹在手上,直到烟条燃尽,他也没有感觉。两根手指不听话地抖动着,猩红的烟火燃到皮肤上才感到疼痛。
“艹!”他扔了烟,连接手掌的指结处,烫起两颗水泡。
他不是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已经多少年,多少年,没有这样害怕过了。
作为玄学世家里的普通人,他没有天分,修不了道,无法像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那样继承家族。
他唯一能做的,能与玄学界沾边的事,大概就是加入特殊事件调查部。见识过许多正道或左道斗法,斗的旗鼓相当的有,斗的你死我活的也有,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忘不了,昨晚赶到时,满地的碎肉残渣,红色的血点溅的到处都是,还有野狗在抢食。泛着绿光的眼睛,沾在犬牙上的血肉,倒刺舌头在地上堆起一堆又一堆的肉卷进嘴里。
呕,他吐了,白色的秽物吐了一地,同去的人无一幸免。
腥味加上发酵的食物味道,吸引了野狗的注意,它们朝着地上一摊秽物靠了过来。他终于受不了了,打算动手解决这群野狗时,它们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地面上爬满了头发,它们很长,顺着源头寻去,躺在地面上的人动了动。
发丝吸收着野狗和地上的血肉,原本干瘪的躯体逐渐丰盈。
一只□□透骨手向着他们的方向抓着,奋力挣扎,手的主人发出痛苦的嘶吼。
这人看样子是左道。林成森扶住墙壁问道:“陈大师,怎么处理?”
陈无漾面色铁青,口中泛酸,他一抹嘴巴,拭去胃里的残留,也拭去了青涩,“先带回去吧。尽量救活,除了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旁边那个呢?”林成森指了指,另外一具剩下骨头的尸体。
陈无恙思考片刻,“带回天师堂,我让师傅研究看看,是哪家的路数。”
一人一尸分了开来。
林成森踩灭地上的烟蒂,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如同太阳落下前最后的晚霞。
抢救室门前红光转绿,大门推开,医生拧着眉,穿着沾血的手术服走了出来。林成森心陡然一紧,别是死了吧。
与此同时,比起手术室里生死不明的庞荣,另一间医院病房里的情况要好得多。
齐良工急匆匆赶往医院,跑得连头发从中间分开都没注意,刚推门进去,一堆人围成一桌,旁边放着几沓现金,高声喊着,“炸,炸,炸。”
一股无名火从丹田顶到脑门,齐良工大吼一句,“我炸尼玛!”
热闹的病房,瞬间安静。
桌上的几名工友,愣愣地看向齐良工,似是没想到他会出现。
年纪大的工友,立刻起身,收拾起牌局,“不打了,不打了。”
“凭什么不打,”里头皮肤黝黑,个子矮小的青年站了起来,“劳资那把牌可好,王洪波你别想赖账。”
王洪波对着剩下三人使眼色,“那点钱请你吃夜宵,还能少你的。赶紧把这些收了。”
挨个青年才不情不愿收起了牌。
齐良工脑袋嗡嗡响,“你们这几个王八蛋,什么时候还想着打牌,真要气死我了。”
“王洪波,你说,你们几个最近有没有去哪里拜过神,许愿的。”
几人面面相觑,神色有一刻间的慌张,眸光涌动,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些工友跟着他好几年了,他们什么样,有没有猫腻,齐良工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重重踢了一脚门,发出“框”的声,显示着他的愤怒,“你们几个是不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