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复羲归 第8章 第 8 章

几个人费力爬到第三级台地时终于看到了别院的主殿。殿前的广场中心是圆形的，外围则是方形，方形广场的一边面向莲湖，其余三边则被挺拔的殿宇建筑环抱，风水俱佳，气势非凡。

不知是不是因为山地建筑空间有限的原因，别院的主殿不够宽敞，所以不仅殿内，殿外、台阶、庭院中也都摆放了餐桌。

他们四周环顾了一圈，各色人神都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是神、是妖、还是普通人。他们各自聚在一处，聊得热闹非凡。侍女们看起来都是仙子而非凡人，穿梭于场地中赐入宴者茶酒、果食、肴馔于各席。席中的宴桌、摆设方式、膳食数量、器皿、珍馔，都与天界宴会习俗相当，可谓奢华至极。

看其他人都是男女宾相伴，玹羲道：“我们五个人走在一起太过显眼，不如分成两队。”

婉婉立刻道：“我跟玄启哥哥一组。”玹羲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玄启偷偷瞥了玹羲一眼，回道：“分开也好，那我和婉婉一起探查后山，看看是否有地牢之类的地方。”

玹羲点头道：“让大师兄也跟你们一起吧，婉婉是女孩子，多个人保护也好，必要时也可帮你们变回真身。我和西炎真君留在宴席，静观其变。”

玹羲召集四个人道：“我给大家一个传信符，遇到任何事情都可在手心写字传信……请各位伸出你们的左手。”

玹羲咬开自己手指，用血指给玄启、折青和婉婉一一画好了传信符。等轮到焜烨时，她看着焜烨伸出的是手背，没好气地挑眉一笑，趁机在他的手背上偷偷画了一片羽毛，用灵力轻轻一吹，痒得焜烨直挠手背，痛苦道：“玹羲，你干嘛欺负我？”

玹羲撇嘴道：“是我欺负你吗？你看看别人的符咒都是画在手心里，你给我手背是想把传信让旁边的人也看一看么？”

焜烨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表情，而是为难地把玹羲单独拉到一旁避开众人的角落，然后双手放到玹羲的肩上，安抚道：“玹羲，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给你手心就手心，但答应我，看了我的手心可不要大惊小怪”。

玹羲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说完焜烨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心。玹羲瞬间呆住，张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严肃地问道：“西炎真君，你的掌心竟然没有地纹。虽然天神无寿命，但我在师尊掌管的命簿阁中见过类似情况的描述。你这手相极其罕见，有毁天灭地、地劫空亡之象。”

焜烨不以为然道：“说好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我确实从小左手掌心就没有地纹，母亲说我极易逆势受挫，属于多灾多难的命格。可那又怎么样，我不是身强力壮地活得好好的。本来不想让外人看到，免得大惊小怪，还是不得已惊扰了你。”

玹羲心想，焜烨适才是不想给别人带来负担才收起手心的，还真是有心之人。如今他是信任自己才愿意私下把命格之事与自己说开，作为倾听者理应保持冷静。且焜烨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拘束于这该死的命格。可无论玹羲如何说服自己，内心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这时候，一位仙娥侍女向他们走过来道：“两位仙子，宴席就要开始了，让我来为两位安排个好位置吧。”

玹羲往旁边环顾了一圈，确认玄启、折青和婉婉已溜入侧殿，才放心地和焜烨一起跟在侍女身后往广场边的台地走去。路过主殿门外时，玹羲刻意往里望了望，主宾位置在殿中央的高台之上，台子上放着两张巨大的宴桌，桌上的菜品不下百道，可见主宾身份之高。

路上侍女不忘回头介绍道：“一会儿有斗兽大会，今天的主角可是上古凶兽，据说有大人物要亲自降服它，场面一定十分精彩，我为二位仙子觅了个外场视野最好的位置……”

“难道是窫窳！”玹羲和焜烨异口同声道。

侍女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对对，是这个名字。”

“果然在这里……”焜烨有些兴奋，“玹羲，求你了，快帮我恢复本相吧，我要与那窫窳好好一战。”

玹羲眼前忽然浮现出焜烨没有生命线的掌纹，心里竟担心起来，不由自主道：“我不要。打什么打，那可是上古凶兽，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打架的。”

焜烨：“……”

玹羲想起了自己既然是创世女神的后代，一定会有一些过人之处，于是一手抓起焜烨的手，道：“我的法术可以生万物，不如我把你手心的地纹补上吧。”

焜烨不解：“天定命数，就凭你这小小的法术就想逆天改命？”

玹羲不放弃，强行开始施法，把自己的心脉埋了一丝在焜烨的左手手心。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是补上了，只是不让别人发现也是好的。”

焜烨只能无奈地淡淡一笑。

事闭，玹羲在手心给玄启传信道：“你们可安好？”

不一会儿，手心立即有文字浮现，从字的颜色看是玄启的回答：“一切安好，已找到地宫。”

玹羲接着在手心写道：“今日斗兽窫窳。”

玄启回复道：“拉住焜烨。”

玹羲收起掌心自语道：“你这位兄长还真了解你。”焜烨压根没有在意，一个人自得其乐地吃着酒菜。

吃了一会儿，编钟的音乐响起，殿外的广场上开始表演歌舞，正殿的大门逐渐敞开。只见一队仙子手捧宝莲，穿着轻盈长裙，挽着披帛，甩着大袖从殿外一个接一个地从宾客间穿行汇聚到场地中央，随后又沿着蛇形走位移入主殿中，最后在主宾台地两侧挨个站立，形成了一条仙女的甬道。

这时，一位明显气质不凡的女子从天而降，慢慢走入主殿。女子长发过腰，穿着纱衣，潇洒飘逸。这纱衣不是普通的纱衣，虽是纯白色上面却布满了精细的暗花，素净中依然彰显着身份的高雅。

玹羲看着女子，对焜烨道：“果然是洞庭神女，但她看起来一脸阴沉，似乎并不高兴。”

两人往殿内看去，高台上一位气宇轩昂，穿着富贵的仙神很远就走下台阶来亲自迎接神女。这次是焜烨先认出了这位仙神，他有些惶恐道：“怎么会是天帝陛下的长子玄天殿下？这下可不好办了。”

“这有何不好办？”

“不能随便打架了。”

玹羲笑道：“大殿下我没见过，他有什么故事吗？”

焜烨不假思索道：“天帝陛下的众多儿子中，只有他一个人常年留在天界，多得洞庭神女这个姑姑的照拂和教导，他们曾一同到西炎来拜访过父亲和兄长。” 随后又小声道：“不过，天界也有不少流言蜚语，说大殿下对神女的讨好不止是姑侄之情……”

玹羲一拍大腿：“这就对上了，这‘千神宴’八成是大殿下为讨姑姑欢心搞的……这又是建人间别院又是举办盛会的，大殿下可没少费心思。”

焜烨并不喜欢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但玄天和神女就在眼前，他也只能猜想玄天是为了讨神女欢心才搞了这一出。他对天界伦理规矩如此毫不顾及，难不成还真应了谣言。不过没有证据之事焜烨不会随意说出口。

玹羲见焜烨沉默不语，立刻把消息告诉了玄启他们。而他们三人也有进展，他们发现地宫的牢房里不仅关着很多人，还关着很多妖兽，只是没有看到窫窳。玄启猜想这些人和妖兽极有可能都是用来喂养窫窳以增强其妖力的，于是嘱咐玹羲和焜烨要多加小心。

舞闭，宴会的司礼大声宣讲道：“今日天神宴邀请各位神官、仙尊前来挑战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窫窳，凡挑战者，只要活着就赐千年灵力，若能一举战胜窫窳，则可获得其万年妖丹！望各位尽兴……奏乐……起擂台结界……”

此语一出，宴席更加热闹起来，这万年的妖丹修为是所有仙神梦寐以求的提升捷径，但是否敢搏命挑战，每个人心中都在掂量，也都在观望其他人。

这时，窫窳从侧殿的地宫入口处被放了出来，全身贴满了符咒，长着龙一样的脑袋，牛一样庞大健壮的身体，红色的皮毛柔顺而光滑，显然处在妖力鼎盛的状态。

待他进入结界后，不知什么人瞬间解除了他身上所有的符咒。这脱了缰的妖兽眼睛里迸发着万道寒芒。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一滴滴口水滴在地上。这场面让人不寒而栗，宴席顿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在等，看谁会第一个站出来挑战，因为没有人觉得第一个挑战者能顺利击败这妖兽，甚至攻击妖兽之后能否活着逃出来也是未知数。

玹羲对着焜烨玩笑道：“焜烨，这妖兽如何？可否一战？”

焜烨确实没在人间见过如此凶悍之物，也不敢口出狂言，道：“没底，先看看。”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拍了拍焜烨的肩膀：“烨，不要冲动。”

焜烨无奈道：“兄长，我知道分寸。”

玄启对二人道：“地牢关押的凡人我们已经救出来了，折青和婉婉正带着他们立即逃出结界，以免此处生乱，再横生枝节。”

玹羲好奇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地牢的？”

“这点要感谢婉婉的兄长涂山之之，我们在后山遇到了他。这个人表面上虽没个正经，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们指了条路。”

玹羲回道：“还真是个神人。既然救了人，我们为何不一起离开，难不成哥哥回来也想要这妖丹？”

“我自然是不想。但既然这是大哥的宴席，带走了他关押的人，我们也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玹羲不解：“一些凡人而已，如何交代？偷偷溜走神不知鬼不觉。”

“偷偷溜走只能解决这一次的问题，可是如果不与大哥把话挑明，日后凡人进山依然有可能会消失。”玄启回道。

“还是哥哥考虑周全。”玹羲信服地点头道，“可是洞庭神女又是怎么回事？你这么笃定不是她，可又确实是她。”

玄启迟疑了一下：“这确实与我认知中的神女姑姑有所不同，具体我也猜不透……不过我知神女姑姑天生尚武慕强，能够征服上古凶兽者定能得她赏识。”

玹羲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嘛，大殿下是为了博美人姑姑一笑。不过大殿下难道要自己上阵击杀凶兽？有这孝心在，谁敢与他争抢？”

玄启严肃道：“玹羲休要胡思乱想。”

焜烨压根没有听懂两人的言下之意，自顾自道：“也许这擂台就是为玄天殿下量身打造的。”

“你是说这窫窳是只纸老虎，摆摆样子的？”玹羲疑惑。

焜烨肯定道：“看这妖兽的眼神……不像！”

正说着，七个罗罗鸟族的鸟妖已经一齐冲进了擂台结界。

焜烨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酒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话音未落，其中两个已经被窫窳咬在口中撕得粉碎，剩下的人屁滚尿流地逃出了结界。

沾了血腥的窫窳更加兴奋起来，结界外等着挑战的后来者都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外貌迷人的年轻人洒脱地走到结界边：“让我来会会！”说着纵身跃进了结界。

玄启惊呼道：“那是婉婉的兄长，涂山之之。”

正当玹羲为涂山之之担心时，只见他并未对窫窳进行正面攻击，而是使用了寒冰术，把窫窳封在了冰块中。然后一闪身来到了玄启身边，道：“殿下，你看我身手如何？这下你大哥应该十拿九稳了。”

“原来你是为大哥铺路去的，难怪看你都不正面攻击。”玄启回道。

“我又不傻，万年妖丹虽好，小命更重要……你哥许我青韵翠玉笛，我帮他出点小力，彼此都舒服又惬意。”

终于轮到玄天登场了，他换上了一身铠甲，自信地从天而降，垂直落到了擂台结界的中央，震得宴桌上的盘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