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曦是最懂礼数的帝君,为感谢神武殿各位神君相助除去九婴,即使沧浪宫被九婴破坏得破漏了些,帝君仍然差人准备了精美丰盛的宴席。
齐曦见到噬星伞就知道隐世多年的神女瑶姬来了。瑶姬是天帝最宠爱的妹妹,他自然不敢怠慢,恭敬地在殿内候着。
见众人走进前庭,便主动走到殿门口迎接道:“各位神君辛苦了,吾略备薄酒,感谢各位此次对东海的鼎力相助。”
说完专程走到洞庭神女面前行礼道:“殊不知瑶姬也来了,真是永宁城的荣幸。”
瑶姬没有多言,只回道:“齐曦帝君不必特意关照。吾只是出来散心的。帝君有事与他们几位小神君商量即可,吾只管饮酒赏景,不过问正事。”
齐曦闻言这才回到主宾宴桌前,招呼各位客人。但焜烨一行刚浴血奋战归来,完全无心宴饮,只想着如何将此事呈报天宫。
焜烨是神武殿主事上神,大家自然是以他为主。他行礼道:“帝君客气,我们这次相救也是巧合,还请帝君呈报天帝时不必过多提及。此事绝非意外,还请帝君如何上禀天帝陛下。”
齐曦问道:“噢?不是意外,怎么说?”
焜烨心想:既然折白已经走了,那偷不死果之事应该也可以说出来了,于是道:“吾有一事相告,金阳宫盗取了玉山的不死果,又利用鸟族巫师炼出了不死药。九婴之所以能够重新现世与这不死药有莫大的关联。吾斗胆猜测他们是寻得凶兽尸骨,利用魔尊修一的元神为引,再加上这不死药,重塑了九婴的肉身和灵脉。”
“金阳宫是何许人也?竟然如此厉害,为何吾此前从未听说过?”
“帝君有所不知,金阳宫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似乎不属于三界中的任何一界,但他的信众隐于三界,能再三界自由行事。他们中既有天界拥有巨大权力上神,也有下界卓越的凡人氏族,当然也有妖族和魔族。现在看来,他们试图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他们的力量潜入三界各处,以达到操纵三界的目的。”
齐曦听得似懂非懂,答应把焜烨的判断写进卷轴,呈报天帝。
由此焜烨也看出东海帝君与金阳宫毫无瓜葛,相信他定能公正对待此事,也算放下心来。
齐曦又问起玹羲和秦天,之前究竟为何事而来东海。
玹羲把齐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东海帝君讲了一遍。齐曦震怒道:“那敖润竟然如此不堪,苦了齐婴了。”
玹羲心想,这个父亲现在这么生气,早干嘛逼女儿嫁给人家,还不是看中江河龙王控制的灵石资源。
齐曦又道:“怪吾错信了那熬季老匹夫,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放纵鳌敖润,还敢刁难齐婴,真是蛮横无礼。再有,九婴来袭时,吾派人去他那里借江河瓶以对抗妖火,他竟然毫无情面的以镇海之宝不外借为由断然拒绝,完全没把我这个帝君、亲家放在眼里。如今正好九婴之事已了结,还请两位神君随我去一趟江河龙宫,吾要与其旧账新账与他一起算算,你们帮我做个见证。”
玹羲和秦天受齐婴之托而来,本就要回去给齐婴一个交代,以还她自由,自然愿意跑跑这一趟。留下其他人收住沧浪宫,以防再有凶兽来袭。
瑶姬许久未曾出门,加上打了一架心情大好,便由婉婉陪着游弋这烟火气的城镇去了。剩下发呆思虑的焜烨和玄启在沧浪宫中面面相觑地等着玹羲和秦天归来,同时也等待着天帝对于东海之事的答复诏谕。
自从看到秦天在九婴的獠牙下舍身护住玹羲的样子,焜烨心里就莫名生出了无比复杂之感。一方面,对秦天和儿时如出一辙的仗义感到由衷的感激和安心,因为有他在,玹羲或是任何其他人都会被照顾和保护得很好。
但现下看着玹羲与秦天默契十足地一路同行,他的内心又会涌现出一种无法名状的忧伤和失落之感。先是玄启,现在又是秦天,焜烨深知自己无法与玹羲有更多的交集,但又无法抑制心中的在意。但看到折青、玄启、秦天,又觉得自己更适合做那个默默守护她的人。
齐曦在齐婴之事上杀伐果决,直冲江河龙宫,亲手将敖润带到敖季面前对质。无论敖季如何求情,齐曦都不理会,直接抽了那敖润的仙髓,让他从此往后再也成不了人形,只能穿梭于水底。
不仅如此,齐曦也给了敖季最严厉的警告:“汝若是再不收敛,就别怪吾不讲情面,必灭了你江河龙族。”
就这样,齐婴恢复了自由身,开开心心地与玹羲和秦天一同回到了沧浪宫。
至此,众人在宫中过了几天逍遥日子。特别是焜烨、玄启、秦天,他们被当成沧浪宫的珍宝一般。东海帝君膝下本就无子,帝君弟子玄桑一心农事,极少在宫中出现,所以三位风姿卓绝的年轻神君引得宫中上下明里暗里都忍不住观望。见到这幅景象,齐曦灵机一动,又想帮这苦命的女儿找个好的归宿,便也盯上了他们仨。
齐曦与帝后在房间里念叨道:“玄启是帝君之子,向来多智沉稳;但焜烨是神武殿主事上神,神力在后辈中确实让人望尘莫及……”
帝后的眼光倒是与齐曦不同:“我觉得秦天神君不错,虽然他只是个普通神君,但愿意为婴儿之事奔忙,又为东海防御九婴尽心尽力,实在难得。”
两人正讨论着,齐婴走了进来,红着脸道:“你们怎么又说我的婚事?不过,我同意母亲的看法,在东海边遇到秦天神君时,我便觉得他与众不同。只见了我一面,就能将我身上的伤有几处,怎么来的记得清清楚楚。父亲也看见了,在与敖润对质时,他句句在理,敖润毫无反驳之力。一定要选,女儿选他。不过……人家可未必愿意。”
帝后自信道:“我东海帝君的女儿,他有什么可不愿意的。你又没有兄弟,日后这东海说不定也得交到他手上。”
齐婴回道:“母亲,我想过了,女儿不着急嫁人。你看,玹羲他们都是天神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女儿在这深闺的时间太久了,我也想跟他们出去闯荡一番。”
齐曦想了想答应道:“上一次是父亲考虑不周,委屈了你,这次让吾来办……”
等了好几日,天帝的回复诏谕终于来了,可诏谕中只有区区几个字:“望东海帝君日后加强防御,有事再报!”对金阳宫之事只字未提,焜烨和玄启都一脸迷惑,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休息处,几个人开始商量接下来的打算。焜烨道:“我去幽冥府时就觉得奇怪,幽冥王似乎知道天帝陛下对此事并不上心,句句话都在打发我。我纠缠了他半天,也只告诉我修一的元神被封禁在镇魂塔中,每十年会放出一缕放入燃魂灯中,由过世者带入忘川,重返人间。至于究竟燃魂灯会给谁提,元神投入了下界何人之身,是否历劫,他都以冥界规矩为由拒绝告知。”
玹羲很快便想到了姜玉的话:“燃魂灯,是北冥的那个燃魂灯吗?”
焜烨答道:“燃魂灯专门用于保存元神,在世间有三盏,一盏在幽冥府,一盏在北冥,还有一盏在天宫。若是有人以其他的燃魂灯换走了过世者手中的那盏,就可轻而易举地每十年偷走一缕修一的元神。”
玄启肯定道:“焜烨推测得没错,应该就是这样,那就更加印证了北冥的嫌疑。”
秦天宁愿舍弃自己也要护着玹羲的场面玄启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心里倒一点没往儿女私情上想,而是放下了大部分心中对秦天的猜疑,于是决定把此次与婉婉下界探访的情况和盘托出。
离开神武殿后,玄启先随婉婉去青丘寻找涂山之之,想要打听金阳宫的消息。可没想到,涂山之之一看到婉婉和玄启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假借闭关之名避而不见。
后来还是婉婉找她娘亲帮忙,才在涂山之之的洞府里翻箱倒柜地寻出了半块红色玛瑙凤牌。青丘山南多出玉石,山北多产青雘,但从不产红色的玛瑙,涂山之之这半块红色的凤牌定是别人赠予,凤牌上的凤纹也一定有其含义。
好巧不巧,当玄启和婉婉离开青丘造访北冥时,在姜玉身上也发现了一块纹路相似的红色玛瑙凤牌。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两块玉牌就是金阳宫信众身份的标记。
说到这玹羲问道:“若姜玉是金阳宫信众,那中秋宴消陨的可是她的父亲,这又怎么解释?”
玄启接着道:“这点我和婉婉当时也觉得奇怪。后来还是婉婉提醒了我,涂山之之对我们避而不见,那凤牌更是我们费尽心思才从他最隐秘处寻得,说明他对自己身份的秘密十分看重。而姜玉却大大方方地将玉牌挂在身上,这不合常理。要么姜玉不知道那块凤牌的含义,要么她在故意透露信息给我们。”
“那后来呢?”
“玹羲,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洞庭别院时见过姜玉,而且你也说过看到姜玉在帝台神武宴结束时给玄天送丹药,那就不难判断姜玉和金阳宫的关系了。
金阳宫的势力之隐秘,就算将三界查问个底朝天,我们恐怕也无法将其弟子门人全数找出来,他们之间也未必认识。既然这样,金阳宫做事就不会只有一手准备。由此可以推断北冥帝君被害姜玉未必知情。
这样第二种可能就能解释通了,她对金阳宫利用折青杀害她父亲之事并不之情,事发之后才会怒火中烧,而这就成了我们此行的突破口。我和婉婉猜想姜玉极有可能因为父亲的消陨放弃对金阳宫的忠诚,所以才会挂出凤牌引我们寻她。”
焜烨忍不住追问道:“那她怎么说?”
“可惜她也没有直说,只送了我们一幅画,上面有一首诗,写着:‘痛心吾亦爱吾庐;痛饮狂歌余愈愚。自困笼中怜遁迹;亲疏不因合欢初。’”
玹羲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婉婉道:“这诗句字里字外都有自责之意,我想那些让她不能言说的人和事一定与她很亲近。我们见到姜玉公主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种有苦难言的感觉,我想有些事不是她不想说,是她现在还不能说。亲近之人已经是她给我们的最大提示了。”
玹羲和焜烨异口同声道:“玄寂。”
焜烨补充道:“这就能解释为何天帝陛下对金阳宫之事置之不理了。想来玄寂日日在他身边,恐怕早已将天帝陛下周围的仙神买通,控制了太微殿上下。之前推出‘神武试炼’不要轩辕剑,我们还以为他是与世无争之人,现下看却要整个天宫,不知他意欲何为。”
玄启叹了口气道:“也许父神也在等,等他露出爪牙。”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玹羲回头环顾了一圈,想知道秦天和自己打开周天星斗大阵进入甘渊的计划如何继续。但秦天好像对金阳宫之事毫无兴趣,竟然在一旁陪瑶姬下起了棋,时不时还能听到两人的说笑声。
玹羲犹豫了一瞬道:“焜烨、婉婉、玄启哥哥,不如与我和秦大哥一同去寻找甘渊吧?”
没想到焜烨和玄启都满口答应:“好,这倒是个选择。”
玹羲惊疑道:“劝你们一道去的说辞都想好了,怎么还没等我开口你们就答应了。天帝陛下不是让大家不要触碰周天星斗大阵么?”
焜烨心有灵犀地与玄启对视一笑,道:“兄长一定与我想到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