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寂止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上山,天天在屋里守着晋婧。
突然降温,连妖怪都懒散了许多,外面也不见几个人影。
她饭量不减,可能要长身体,每餐还是要吃很多。红宁也很喜欢她,逮住机会就要蹭她,亲她,挼她,去山上给她找各种各样的果子。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好,她有一点无所适从和受宠若惊。
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种感觉就像宣判要秋后问斩的死刑犯最后一餐吃的断头饭。
好在她本来就是个没头脑的,只要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秋天山上野果很多,红宁采了一些山楂回来,趁着她睡午觉的时候,寂止在厨房给她做糖葫芦。
红宁靠在门口抱着胳膊看他在铁锅里化糖,他头也不抬,“你挡住光了。”
红宁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她体内那些莫名多出来的修为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她体质很好,现在取出尘澜珠,对她身体不会有太大损害,还是可以继续维持人形的。”
这几日那个黑袍人再没有出现过,但寂止从未放松警惕,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太过蹊跷,他不放心。
但这种时候,取出尘澜珠对他无疑是最有益的,那黑袍人多次来袭,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她。
红宁自作主张,“晚上我跟她睡,你下不了手我来,我保证会很轻的,疼一小会儿就过了。”
寂止没答话,专心控制火候炼糖,这时候他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他耳朵一动,人已经冲出去了。
红宁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忙扶着门槛站好。“这着急忙慌的!”看着他的背影,她也只得摇摇头去接替他熬糖。
寂止冲进屋子,晋婧坐在地上,正撩了裤腿查看。
他过去把她抱上床,皱着眉,语气略带薄责:“怎么回事?睡觉也不安生?”
她又矮又小,做猴习惯了,做人就笨手笨脚的,连床都爬不上去,寂止就在床下面给她支了个木凳。
许是睡觉不老实跌下来,小腿磕在了凳角上,皮肤快速泛起一片淤青。
自化成人形后,寂止也有意无意跟她保持距离,常不动声色隔开她。可她哪里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她习惯粘着他,睡觉也要粘着,不给粘她就闹,在床上板命。
现在她是人了,身体不如当猴的时候皮实,不能动不动就打了。没办法,寂止只能妥协。
但寂止是个君子,虽睡在一处,他仍时刻注意男女之别。
当她是个小孩子嘛,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像养女儿一样的。
他手掌贴在她伤处轻轻揉搓,那伤在嫩白的皮肤上太刺眼,看着心疼,他也不由放软了语气,“疼不疼?”
疼肯定是疼,她虽然不怕疼,但架不住有人关心啊。
就像小孩子跌倒了,你要是假装没看见,他就能自己爬起来,没事人似的。千万哄不得,一哄就开始哭。
晋婧窝在他臂弯里,睁着大眼睛看他,眼里已经在蓄泪了,“疼啊!”
寂止轻轻敲她的脑袋,“不许装!”
她哼了一声,猴脾气也上来了,用手比了老大老大一个圆,“那么大一块,都紫了,肯定疼的嘛!”
寂止哭笑不得,只能为她治疗,“马上就不疼了。”
猴子都是很记仇的,她还在哼哼,“那你上次还用竹条抽我,都不给我治,现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歪着脑袋看他,表情又贼又贱,“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寂止的回答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她脑袋上!
下午终于放晴,连日的阴云散去,太阳明晃晃的,像个金色的小圆盘。
竹林东边的空地上,有一家小小的酒楼,是有经商头脑的妖怪特地开在这里的。
枥树果三十年一成熟,每到这个时候,各路妖魔鬼怪齐聚,也能小赚一笔。
长螣这几天也没闲着,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了,她不再弯腰驼背,走路也学着踩小碎步,不会再被裙摆绊倒。
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大摇大摆,坐姿豪放,竟然还显露出几分不自知的娇憨可爱来?迷得一众妖怪团团转?
只是这几天,大家都怕了她了。
酒楼门前的空地上支了几张桌子,几个男妖正围在一起喝酒,大家远远看见她走过来,有的悄悄避开,有的抬手遮住脸假装自己不存在。
长螣逮住一个,凑上去就问:“来不来?”
对方捂脸摆手,“不来不来,今天有事……”
她面露失望,松开他又去逮下一个,还是一样的问题。对方惊恐摇头,“来不了来不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一连问了十几个人,都遭到了拒绝。长螣进去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她周围的人顿时作鸟兽散。
她很迷惑很不解,同时也很愤怒——这些男人也太不中用了!
连日进补,她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学会控制不弄死人,但身边的男妖还是免不了被榨干。
邻桌有几个方士打扮的男人,她知道人类很脆弱,是以极少挑选人为目标,但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她凑上去,“来不来?”
几个方士穿着藏蓝色的道袍,有几个看起来年纪也都不小了,但神采奕奕,显然保养得当。
其中一个老道暴呵一声,“滚!”
她不死心,厚着脸皮贴上去,“来吗?”她衣着清凉,外衫也不好好穿,露半个香肩,还刻意挺了挺胸。
几个方士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们当即大怒,抽出腰间配剑,“我看你是找死!”
长螣不想打架,她只想快些进补养好身体,再想办法抓那小猴。她吓得一下跳开,“不来就不来!凶什么!”
酒楼老板娘是只鸟妖,她赔笑上前将长螣拉到一旁,“唉,你是青窈吧?干嘛不知死活去惹那些出家人呢?”
青窈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老板娘给她倒了一碗茶,“怎么,你最近受伤了吗?这附近的男人见了你都跟见了鬼一样的。”
长螣顿时警惕,“你怎么知道?”
老板娘耸耸肩,坐在她对面,“前段时间有人说你在竹林后面那个水潭里勾引和尚,被人家打了,那和尚还放出话来,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怎么,这么久了你的伤还没好吗?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长螣捧着茶碗喝了一口,“哦……”
老板娘坐过来撞了撞她的肩,附耳低声说:“嗳,你那本事能不能教教我?你教会我,我给你介绍个人,还是个雏儿,元精很丰厚的。不过是修正道的,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长螣顿时来了精神,“谁?”这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老板娘一努嘴,示意她看向角落。
长螣跟随她目光看过去,酒楼角落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甲。她一眼看透他的真身,是一只穿山甲妖。
老板娘说:“他叫萧岩,性子有点呆呆的……”
她话还没说完,长螣已经起身走到了萧岩面前,脚踩在凳子上,一扬下巴,“喂,来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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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