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把喝醉的连池放在铺着一层毯子的木床上,连池蜷起身,迷着眼瞧他,“你怎么瘦了?你父汗没给你送军粮吗?”
拖雷摇摇头,“当然有粮食,只是粮车都被你给喝空了。”
连池歪着脑袋,说,“你是舍不得你的酒?”
拖雷一脸诚恳,“我当然不会那么小气。”
连池拧起眉头像在苦思,“那你为什么让人围着车,还拿了那么大一张弓?“
拖雷脸色微沉,她好像醉得没有太厉害啊。
他能告诉连池,他原本是想去杀人的吗?
拖雷躬下身,吻她的额发,说,“酒虽是美酒,可比不过人。”
连池半梦半醒,痴语说, “你没尝过,怎知酒比不过人?”
她又密又长的黑色睫毛垂落在脸上,蝉翼纱的长裙裹身,看得拖雷眼中窜起了火苗。
拖雷附在她耳边说,“那我尝尝。”
连池还闭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你尝吧。”
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还有小半车酒,足够拖雷喝了。
拖雷的呼吸变得炙热,热气拂着连池的眼眉。
这次他身上盔甲很硬实,担心会硌痛她,便先去把盔甲解脱开来。
他弹性且紧实的胸肌靠着很舒服,困意袭来,连池眼皮渐渐搭拉下去。
拖雷吻住她的睫毛,再下移到口鼻,才发觉连池的呼吸声均匀而深长。
她绵软的身子枕在他梆硬的腰肌上,拖雷满脑子浆糊,一点点握紧了拳头,拼命克制住要把这个女人丢去帐外的冲动。
***
成吉思汗追击札兰丁,到了申河边。
在申河边,他们分兵几路,术赤和察合台去围攻花拉子模的首都玉龙赤杰,拖雷则度过申河去往拉合尔,继续追歼扎拉丁。
拖雷的行装很沉重,连池半天也没套上去,就用单膝半跪,帮着他整理下摆。
拖雷见脚边的连池柔面粉颊,眉下一双明眸水盈生动,想着行军身边有个女人,果然是能增添不少趣味。
心中一动,就说,“我把拉合尔城打下来,送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连池正给他系带子,被吓了一跳,想到他攻下呼罗珊的情景,手指颤了一颤,说,“你把城池都屠成了废墟,我要它有什么用?”
拖雷听了也不恼,说,“是他们不肯投降,人人都有罪,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不肯投降就要杀吗,那他要和金国开战,她该怎么办?
她舌下有些发涩,“那金国人,你以后是不是也要报复?”
拖雷没想到连池这么说,愣了一愣,捉住她微白的手指,“你是我斡儿朵,我怎么也不会怪你的。”
连池后背嗖凉,他的意思,是还想着打金国。
她牙咬在唇上,白了脸,“是你逼着我和亲的,你不能不守信用。”
拖雷说,“是我逼的你,可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怎会第一次见面就帮了我,还有,你不也没有拒绝嫁我。而且,你还来这找我。”
连池难以置信,他每日和她同床共枕,却想对付她的父兄,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跟了一只居心叵测的狼。
她一头扑在床上,呜声哭起来,“我不做你斡儿朵了,我要回金国去。”
拖雷脸一下子沉得乌青,他盯着连池,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敢回去,我现在就去请父汗,让我带兵去打金国。”
连池一团火蹭蹭地窜上了头顶,嗖得直起身,睁着红红的眼睛,“你敢?”
拖雷紧握拳头,目光亮得悚人,“你说我敢不敢,你最好连想法都不要有。要不然,你弃都逃跑的皇伯父,和病恹恹的父王,以及那虚情假意的王长兄,都没有好日子过。“
*****
拖雷过了申河,没有追上扎兰丁,回到成吉思汗时,术赤和窝阔台刚才把玉龙赤杰打下。
玉龙赤杰被阿姆河一分为二,是花拉子模的太后秃儿罕太后以前的居所。在蒙古军进攻之前,她便逃离了玉龙赤杰。
群龙无首的玉龙赤杰坚守了八个月,终于沦陷,城中,双方的尸骨堆积如山,蒙古军队把城中的工匠送去东方,剩下的城民统统充为俘虏。
玉龙赤杰的昔日皇宫被抢掠一空,没有来得及逃离的王子、嫔妃和下人们被到处逃窜。
蒙古人正集中皇宫的议事中堂聚会,
一个年轻的花拉子模人惊慌失措中逃进来,瞬间后背被长枪刺中,正好倒在拖雷的脚下。
成吉思汗的二子察合台尾随进来,咒骂了一声,“不知道好歹的家伙。”
术赤远远望了察合台一眼,不约地说,“察合台,你怎么把死人都弄到这里来了。”
察合台咧开嘴冷笑,“大哥,又没弄脏你的地盘。拖雷四弟,打扰你了。”
术赤和察合台早在攻城的时候就出了矛盾,两人只要见面就互相挤兑讥讽。
拖雷一人靠门的地方喝酒,看了一眼脚边鲜血淋淋的尸体,脚也没挪一下,又继续喝酒。
察合台让人把花拉子模人的尸体搬走,拉拖雷的肩膀,“拖雷,不去分东西吗?”
拖雷说,“玉龙赤杰是兄长们打下的,所有战利品都归父汗和兄长们吧,拖雷不要什么了。”
察合台说,“四弟,你真什么都不要了?”
窝阔台在旁替拖雷说,“察合台,四弟什么没有,这次帐中还带了女人,你就别多操心了。”
察合台哈哈笑了,“原来如此。”
他们一提这事,拖雷面色就变得铁青,再不说话了。
他们才好了几天,连池便又不让他接近了。只要他手一摸进她内襟,她就哭得稀里哗啦,死活不让他再碰。
他心情烦闷,周围混乱的景象让他更加心浮气躁,连酒也喝不下去了。
连察合台都看出拖雷不对劲,凑近他说,“怎么了?打下玉龙赤杰应该高兴才是,难道是因为女人?”
拖雷脸色越发臭了,察合台拍拍拖雷的肩膀,说,“对付不听话的女人,我告诉你个办法。”
他贴拖雷的耳朵小声地耳语。
术赤看不下去,不客气地说,“察合台,就你那些不入流的法子,别带坏了四弟,也好意思说出来。”
察合台听了就恼了,冷笑一声,说,“我不入流?也不知道谁才是胎里的孬种。”
他一说这话,别说术赤,议事厅的其他将领的样子都不好看了。
当年他们四人的母亲孛儿帖在和成吉思汗成婚之时,被仇人篾里乞部落掠去,等成吉思汗把她再抢回来时,孛儿帖已经怀了身孕,生下来的儿子便是术赤。术赤是不是成吉思汗的孩子就成了个疑案,虽然成吉思汗把术赤当亲生儿子对待,谁也不敢说这件事。
术赤满眼赤红,就要冲上去和察合台扭打。
窝阔台连忙拉住术赤,对察合台说,“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让母亲难过呢?”
察合台气焰弱了,闷闷不乐地先走了。
窝阔台又推搡着术赤的肩膀,带着他去外面消气。
中堂内其他人也纷纷寻理由走了,只剩下拖雷一人对着空碗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