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第9章 第 9 章

哥舒烨被眼前的女子软糯糯的一声“夫君”喊得脸颊有些发热，透过脸谱看见那对猫眼似的眼睛染上了一层灯光，亮晶晶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随你。”

桑琪拉着他向旁边卖花灯的地方走去，这次，她挑了一盏非常漂亮的兔子灯，看了看一旁的哥舒烨，笑道：“咱们去清河放花灯祈福吧。”

清河边上早已挤满了放花灯的人，哥舒烨一向不喜人多，可他今晚不知怎得，见着眼前的人眼里重新有了光亮心里觉得高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桑琪也不扭捏，提着花灯拉着他沿着子午桥走到岸边去，河两岸早已站满了来放花灯的人，就连河面上也都密密麻麻的飘着各色花灯，河边到处可见依偎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桑琪拉着哥舒烨在人群中穿梭了一会儿便松开了他的手，他心里虽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但是实在不好意思再牵回去。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迎面而来一群带着织女脸谱的女子走了过来，行走间，发出环佩碰撞在一起的悦耳声音。

那群女子经过哥舒烨与桑琪身边，突然将二人围了起来，有大胆些的指着哥舒烨小声交谈，笑得娇媚。

哥舒烨不明所以，心里烦躁，但他涵养极好，不欲与她们争辩，拉着桑琪快速往前走才脱身，他向来耳聪目明，走了老远，还能听见那群女子得嬉笑声。

“你瞧，他真傻。”

“对啊，嘻嘻，看样子是个俊俏郎君呢……”

“可惜，是个傻的，呵呵。”

他听着那话觉得奇怪，看了看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桑琪，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她听到这些声音，有损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两人默不作声提着花灯围着河边走了一会儿，也没见空出位置来，身边的人一直不说话，哥舒烨觉得这样静静牵着她也挺好，就是她觉得手指不似刚才的柔软。

“你，你最好还好吧？”

又走了一会儿，他率先打破了这宁静，心想，从前总是她主动示好，他有意与她和好，总要主动些。

可身边的人没出声。

他觉得有些不对。

“桑琪？”

旁边的女子开始笑，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样的趣事，笑的花枝乱颤。

哥舒烨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不是桑琪。

他一甩衣袖拂掉了她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浓妆艳抹受了些许惊吓的脸。

“你是谁！”

——

清河对面，桑琪早已脱了脸上的脸谱顺着河边往北走，一路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柳树下，见左右无人，吹了一声哨子。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柳树上，一个身着白衣眉目俊朗的少年从树上跃了下来，跳到了桑琪的面前。

“拿来。”他挑眉，朝她伸出手。

桑琪的心还在怦怦跳，一时不明白他要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那少年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轻哼了一声，“要钱，还有，方才解围的钱。”

“方才是秦少侠？”桑琪一脸惊讶。

秦三郎十分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弯腰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然呢。”

桑琪虽不解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是自己不能出来太久，也不与他多话，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他。

“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数数。”

秦三郎一把抓过看也未看塞进怀里，随即递了一个小瓷瓶给她，“服用后脉息全无，如同死人一样，可保持一月药效。”

桑琪冲他笑了笑，“多谢秦少侠，还请记得咱们的约定。”

秦三郎被她笑得一时有些晃神，忍不住道：“我瞧他对你不挺好吗？为何要做这样得事？”

桑琪笑笑没有说话，指了指河边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你觉得他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好？”

秦三郎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点头。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见那个男子揽的是另外一个女子，也是这样的你侬我侬。”

桑琪说完看了一眼河对岸，隐约间，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我该走了，秦少侠，谢谢你，咱们也算两清了，后会无期。”

“等等！”秦三郎叫住她，掏出一个花筒塞到她手里，“本少侠好人做到底，若是有事朝天上放这个，本少侠一定会来，若是去的迟了你也莫怪，本少侠会替你收尸的。”

桑琪哭笑不得，将那个巴掌大的东西塞进了荷包。

“你快走吧。”

桑琪点头，又看了看河对岸，数千盏花灯浩浩荡荡的顺着下游飘去，灯火处，好似有一高大的身影正在焦急的寻她。

她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

不过还是怕时间太久引起骚乱，赶紧提着花灯沿着河岸朝桥边走去。

秦三郎见她走了，看了看河边倚着的那两个人，悄悄的朝着那男人身后走去。

哥舒烨被眼前的灯光人影幌的眼睛有些晕，压抑着心里的不安四处张望，可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每个人都带着差不多的面具，根本看不清哪一个是桑琪。

他从来没试过这样焦急的去寻一个人，找了半天也未见到人到底去了哪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突然，他见前面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个身形与桑琪差不多的女子，心里一喜连忙上前拉下她的脸谱。

“你去哪儿了？”

“你做什么！”对方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从他手里抢过脸谱赶紧走了。

不是桑琪！

哥舒烨心里越发慌乱，头一次觉得茫茫人海中想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他又沿着河安转了一圈仍然没有见着桑琪的身影，摸了摸自己戴着脸谱，实在没能忍住，大声喊出了桑琪的名字。

“有人落水了！”

突然，河对岸有人大声叫嚷，一时之间人声糟杂。

会不会是桑琪？

他焦急的朝河对岸望去，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他看着那河水犹豫片刻，又看了看子午桥，那桥离的甚远，若是绕过去得半个时辰，若是跨过这条河，只需一刻钟。

对面的呼救声越来越大，他来不及多想，咬牙朝着河里走去，谁知袖子一把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带着织女脸谱的人。

她取下脸谱，笑盈盈的看着他，“你去哪儿，妾一直在找你！”

哥舒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进怀里，告诉她你知不知道方才我有多担心，差点都想要游到河对岸去了。

可他什么也没说，胸腔里面那颗心脏正激烈跳动。

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无妨，就是随便走走，回去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游玩的兴致。

桑琪顺从的点点头，二人顺着河岸往回走，直到回宫之前一路再也没说过话。

一开始想着缓和两人关系的哥舒烨，突然就觉得心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一样，被自己方才在岸边焦躁的心态吓到，也被自己想要将桑琪拥进怀抱的想法吓到。

回到王宫之后，哥舒烨先是将桑琪送回了华清宫，他看着站在廊下目送自己离去的女子一时有些心软。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朕说？”他问。

桑琪摇了摇头，冲他行了一礼，“更深露重，陛下一路走好。”

哥舒烨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哥舒烨！”

突然，桑琪叫住了他，她好像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他突然心里一软，回过头来看她，见她如同从前一样温柔腼腆的看着自己。

她今晚素面朝天，分明穿的极其素简，却生动的让人移不开眼。

“何事？”

桑琪摇头，明明在笑，眼圈却红了。

哥舒烨见她这样，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她拎着裙裾突然朝他飞奔而来，扑了个满怀。

她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温暖的怀里抽泣。

哥舒烨不知她为何突然伤心，想着也许因为今晚没来得及放花灯的缘故。

他低头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桑琪哭了一会儿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向他郑重行了一礼，哽咽道说：“回去更深露重，请君多保重，愿往后余生，吾君一生长安！”

哥舒烨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刺痛。

他这里距离未央宫不过两刻钟的距离，怎么就跟生离死别一般。

不过他并未反驳她，伸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语气中带着自己难以察觉的宠溺

“明年，明年我们再放一次！”他笃定。

桑琪眼里的泪再次滑落，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