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折原津奈所想,他们在绪美的甜品店里找到了失踪的太宰治。
他们到达时,少女正气愤地扬言要报警,一定要把那位撬锁进入还在言语上骚扰她的男人抓起来。即使这个男人有着帅气的面庞,但对早就心有所属的少女来说这些外物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真的要救他吗?”面色难看的折原津奈没有压低声音,转头问一如既往淡定的织田作之助,“不如让阿治哥被关几天好了——骚扰女性的家伙必须要受到惩罚才行吧。”
“——津奈学姐?”
“…小津奈可真是正义的伙伴呢。”
屋内的两个人都转过头,虽然说的内容不同,感情也或惊喜或无奈,但他们都在对她说话。
折原津奈没有理会太宰治话里的古怪,她冲绪美点了点头,上前隔开了少女和男人,脸上是少女没见过的冷淡。
“假如阿治哥你现在连比妹妹还小的女性都要拉着去殉情,我可不介意当一次正义的伙伴。”
“嗯,看来我还有解释的机会呢?”
她微微抬起下巴,绿眸收敛起温柔后骤然显出锐利:“要是解释我不认同,中也哥应该要回来了,我会联系他帮我揍你一顿的。”
太宰治虚弱地笑着:“在自己学妹面前这么凶不太好哦,津奈。”
绪美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才不是肤浅的人:“没关系,学姐怎么样我都喜——都是接受的!”任何人,都别想挑拨她和学姐的关系。
而且学姐是因为她的缘故才露出这副一反常态的模样,井上绪美不仅不讨厌,一想到这点,她连被那个男人行为引起的怒火都被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取代。
表完态,借着折原津奈挡在她身前没办法看到她的表情,她对太宰治露出了看人渣的眼神——真是,倒不如说想到他这种撬锁私闯民宅的家伙居然是学姐的兄长,井上绪美就相当恼火,认为他的行为给学姐增加了更多的困扰。
“……”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浅棕的眼珠被窗外透进来的光一扫仿佛无机质般的冰冷,但没等细看,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懒散。
摊着手,他看起来似乎是位在给生气妹妹耐心解释的兄长。
“…织田作应该和你说了委托内容,委托人失踪的女儿川间纱纪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家甜品店,我是来找线索噢。看到能解救一名美丽少女的希望要因为店铺关门而丧失,我不得已才用了一点小手段。”他摊了摊手,“但很可惜,还没开始搜索就被井上小姐发现。”
丼上绪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这家伙根本没有提过什么失踪,不然她也不会以为他是小偷或其他什么坏人——她紧张地去看折原津奈,担心她的学姐会误会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的学姐只是用柔和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兄长。
“你确定要在我的面前说谎吗,阿治哥?”
他捏住下巴,叹气:“好吧好吧,再怎么隐瞒对津奈你来说也没用,我是找到一点线索,不过——”太宰治的目光移向井上绪美,“关于川间纱纪这个名字,你有什么印象吗?”
“纱纪的话,似乎是有一点……”井上绪美迟疑说。
时隔了三天,她不能保证一定准确的,但看到折原津奈也看过来的视线,她很努力回想相关的记忆,“似乎是三天前来拿蛋糕的那个短发女孩的名字?因为她一周前定做了一个生日蛋糕,留下了电话和姓名,应该就是这个…我去找找登记单再确认一下。”
“不用找了,委托人说过他女儿订蛋糕的事,因为当天是委托人的生日。”太宰治说,“那天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记不清了,来的时候似乎是单独来的,但走的时候她应该是和朋友一起,我记得蛋糕还是她朋友帮忙提着呢。”
“朋友是男是女?”
“……应该…我不确定,那个朋友裹得非常严密,只露出了下巴,好像纱纪有提到说是感冒了,所以我也不清楚是男是女。”
太宰没有任何惊讶:“……果然。”
他掏起口袋,看向织田作之助:“我去联系委托人,织田作你联系一下特务科那边,失踪案的性质要变一下了——第三起,这是连环谋杀。”
织田作之助点头,没有多问。
而井上绪美震惊地道:“谋,谋杀?”
怎么忽然就成连环谋杀了?
三言两语告知了委托人目前情况,挂断电话的太宰治淡淡道:“你最后看到带川上美纪走的不是她的朋友,她那天是自己从横滨坐电车来取蛋糕,我们也调查过,她在并盛没有任何能够称得上朋友的熟识。”
“可以说,她在並盛唯一认识的人就只有蛋糕店老板,也就是井上小姐你。”
接触到他冷漠的眼神,井上绪美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想要为被冤枉辩解:“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是见过她一次,她预定蛋糕也是从订餐软件上联系我的!”
“我知道。”太宰治说,他很冷淡地把视线看向了柜台里,“井上小姐没有杀人的动机,所以来调查的是我们,而不是警/察。”
慌张和焦躁的情绪影响了井上绪美脸上面部肌肉的收缩程度,尤其是眉间的肌肉,被紧缩出褶皱,像是山间的沟壑。
听见太宰治随意的话,她接下来的辩解都梗塞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刚才慌乱的她成了马戏团里的猴子。
……她僵硬地发出了“啊,是、是这样吗…”的无意义语句,焦躁不安的情从大脑里逐渐退出,随之而来的是她后知后觉的被耍弄的恼怒,以及为自己刚才愚蠢行径感到难言明的羞耻。
这股羞耻在在场有她在意的人时翻倍滋生,很快井上绪美的脸就涨起了其他的颜色。她试图想要补正刚才的错误,来借此展现自己聪明的一面:“说她在並盛真的没有朋友是不是过于绝对,这位客人既然能从网上订购蛋糕,说不定她会有网上的朋友——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动作很亲密,两个人是贴在一起…应该只有朋友才能这样吧。”
但太宰治对她这份高见眼都没抬:“只要会一点技巧,和单纯的女子高中生在其他人眼里营造一个亲密的关系并不困难。”
井上绪美张口结舌,她哑然半天,问:“那刚才说的第三起是…”
“机密哦。”太宰治抬脸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道。
这次上门的除了委托人外还有异能特务科的人,前两起案件特务科那边已经得到可靠消息,确定是同一名境外异能者所犯。
和这次一样,故意接近年轻单纯的受害人,让其他人误认两人是熟识后再带受害人离开,在其他地方施行谋杀。
这样的案件发生在横滨市内已经有两起。
当然,能够让他断定这次的案子是那两起的续集的不只是受害者相似的境遇,既然异能者犯罪,自然也会有用到一些异能手段,但对于普通人,他只需要说到这里就足够……反正他已经得到足够的线索,这家甜品店也失去了对这起案子的价值。
打完电话回来的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说:“委托人付了尾金,不再要求继续调查女儿的失踪,任务结束了。”
可能委托人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吧,他接受现实的时候也很平静。
失踪了整整三天,能生还的可能性都只是他的期待。现在期待也破灭了,他只能把寻找凶手的希望寄托在警方或者其他官方组织身上。
织田作之助:“…而特务科那边向社里提出了正式委托,将这次的案件调查全权交给我们。”
“知道了。”大概是早就知道现在的发展,太宰很淡然地应下了他的话。
他撇了撇嘴,有点不满地说着:“又要加班了…安吾真是致力于让所有人都变得和他一样没有下班时间呢。”
从他说是谋杀就开始沉默的折原津奈拧眉:“要我帮忙吗?”
“现在就用到津奈你太小题大做了,这种家伙还不值得浪费你的才能。”太宰治道。
凶手是个异能者。
还是个绝对不会强大的异能者。
这是三位在场的异能者都达成共识的一件事。
毕竟连人选都只敢对没什么力量反抗的JK,足以看出那人是多么胆小卑劣,只能从比ta还弱小的人身上寻找掌控和支配。
太宰治目露厌恶嫌弃。
就算是他,也不喜欢沾上臭虫的血啊。
他劝诫起自己这总是爱悲悯的妹妹:“别又把自己当作救世主,一切的错都在于那个凶手。而抓到凶手,是侦探社,也就是我们的任务——但我们里并不包括津奈你。”
“…如果让我知道了有这样的惨案发生却只能旁观的话,我做不到。所以让我帮点什么忙吧。”折原津奈说,“画室里除了钟楼外,如果能帮助抓到凶手,随便哪幅要拿走都可以,钥匙一直没有变过地方,你知道在哪里。”
或许她该画一下什么。
至少,让她的笔能替世界记住三个受害者逝去的鲜活生命、三个原本灿烂的未来,和三个家庭因此而崩溃的绝望。
她垂下眼看自己的手,似乎想要投过它去看其他的东西。然后,她认真地和太宰治对视,声音温柔,口吻没有一点往日说话的轻飘飘:“拜托了,哥哥,至少让我做点什么。”
太宰治愣了下,有点意想不到:“你居然生气到这个地步了啊…”
“不是生气,我只是很讨厌这种事。”折原津奈说。
讨厌生命被肆意夺走。
讨厌生命在有些人眼里变得如此不重要。
“我真的很讨厌,靠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就轻易地杀了一个人,本来可能应该有无限希望的属于她们的未来就这样被人轻松毁掉了一切,这听上去有些滑稽,不是吗?”折原津奈说的时候语气还是轻柔的,就像是往常那样,她温柔又和善,是夜晚花园里比月光还明亮的白栀子。
但两个前黑手党没办法接下她的话。
织田作之助沉默着,太宰治抬起眼,和她对视。
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他率先投降,表示退让:“好啦,我会去拿画。要是让你因为这种事哭了,不止中也,连乱步先生他们都会怪我了。”
他想从口袋里或者哪里找张纸递给她,但刚做出动作,他就想起自己的外套早就陪着手机一起飘走了,现在立刻去並盛川下流说不定还有可能找到。
掏口袋的手又收了回来,不是太宰治,而是单纯作为哥哥的他在这一刻透着浓浓的狼狈,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手足无措。
“我才不会哭。”妹妹这么说着。
兄长只能这样回着:“好,好,你不会哭。”
“别拿对小孩子那套对我。”
折原津奈把手上一直提着的购物袋丢给了衬衣还带着濡湿痕迹的男人,“快点换下你身上这套湿漉漉的衣服,这个天气要是生病就会把所有事都变得麻烦起来了。”
看了眼袋子里,太宰疑问:“这是什么?”
“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折原津奈说,“好像里面还有她给你的今年信笺,一起都在盒子里。”
美纪妈妈在过世前就以一百岁为计算,给包括亲子、养子,以及学生在内的孩子们预备了每年的生日礼物,随礼物附赠的,是对他们每一岁想说的话。
每个人按理说在生日时都会有专人送到他们的手中,但太宰治在两年前还居无定所,游荡在日本各个角落里洗煤球,所以美纪在问过他后让人把礼物都送到了家里。
今年这份礼物在六月时其实就送达了,是件手工定制的风衣,但太宰一直喊着去一趟好远,拖到现在也没拿走,要不是织田说他衣服中午泡了水,折原津奈都几乎快忘了还有这件东西在家里。
另一边,跑去井上友情提供的休息室换好衣服,看完了留言的太宰治心情微妙地对着井上绪美再次友情提供的镜子扯了扯风衣的领子,他不想去拿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颜色啊…
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时隔多年再看到相似的东西实在是古怪,当初烧掉那件后,他一点都不想再穿这种象征着某组织的黑风衣。
但什么叫「衣服只是衣服,只有幼稚的家伙才会认为一件衣服就能代表善恶立场,阿治你这么聪明的话肯定不会也像那群笨蛋们一样吧」啊?
纸条上的话根本就是故意的恶趣味,要是他在意的话,反倒把他自己丢进了笨蛋阵营里。
看着信笺上说他穿什么都很可爱的话,太宰治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他问。
他做出了孔雀开屏的标准动作。
看清他身上的衣服,织田作之助微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很好看。”
“嗯,只说这件衣服的话,确实很适合我啊——”
织田作之助点头:“确实非常适合你。”
太宰治移开眼,笑了起来:“不过,也很难有不适合我的衣服噢,毕竟我的先天条件总比某些矮子要好呢。”
折原津奈:“我会告状噢?”
“津奈你才不会那么残忍啦。”
“——为什么不呢?”女人微笑,“阿治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应该向绪美道歉这件事?被你撬锁不说,还被你骚扰殉情,作为无辜的路人要你一句道歉,并不过分吧?”
“不,不用啦!既然现在知道事出有因,而且他还是学姐你的哥哥,不用道歉的。”
能换到学姐的愧疚和关心,谁管那家伙会不会道歉啊。
井上绪美冷酷地想,要不是是学姐的兄长,她早就直接送他去警局了。
“嗯,似乎是应该道歉啊。”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向井上绪美,他的瞳色仿佛蛇鹫的翅羽,“因为没有敲门,所以我对打扰了井上小姐做很重要的事抱以很深的歉意——对不起哦,井上小姐。”
“你会原谅我吧?”他说。
井上绪美唇边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一下:“没关系,我也没有在意。”
“那就太好了呢。”太宰治意有所指。
*
和绪美告别,折原津奈扭头去看落在后面的太宰治,他掏着口袋走得很轻快,黑风衣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像是鸟的翅膀翻卷。
“你们一会怎么回去?”她问身旁的织田作之助。
“电车。”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坐电车回去你可能赶不上接咲乐,拿完画我送你和阿治哥回去吧,刚好我有点事要找乱步…”
太宰治慢悠悠地凑上前,他俯身搭住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觉得津奈你可能没办法送我们回去了哦。”
“为什么?”
“——津奈姐?”
折原津奈的疑问和前方熟悉的声音碰撞,她抬眼看见了惊讶的沢田纲吉、他肩膀上的Reborn、他身后他的朋友们,以及……
看到她后缓缓收起脸上笑容的迪诺。
怎么还没复合,好拖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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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