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东君迟来久 第17章 十七章 梦魇

正月初二，天还是黑的。外面突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周遭的温度瞬间降得很低。守夜丫鬟眯着眼倚在一旁的榻上大概是觉得有些冷，双手紧紧的抱着胳膊轻微的发出轻微的鼾声。

何欣年睁着眼，面无表情的躺在小床上，看着翠丽的帐曼轻微的飘动着。春雨打在轩窗外那棵刚冒绿的芭蕉叶上“滴嗒嘀嗒”，配上房间里烧炭的噼啪声在这灰暗的天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若是此时有人进入这间屋子，看到面无血色的何欣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没点胆量的人看到这一幕定是要吓得三魂去了两魄的。

何欣年看了眼尚在安睡的丫鬟。安静爬起来坐在小床的边缘，听着轩窗外的雨。很多人都说，雨落下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一场音乐会。

然而对于何欣年来说却是一场噩梦。恶梦里的雨天，八岁的孩子，扭曲的汽车，顺着雨水流向边缘草地的血水，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有路人的喧闹声。大概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的更有画面感。尽管何欣年已经不记得她们的面容，但那模糊的影子，依旧让人深刻。

也就是那个时候，何欣年开始出现这种这种症状。每逢雨天便会失眠。即使再困，一但下雨脑子里就会出现这些场景。母亲哀伤和绝望的眼神，父亲把自己推出车外的手。一遍一遍从头到尾，隔着雨幕静静的播放着。最开始梦见这些场景时何欣年还会哭闹，害怕。只是孤儿院里的孩子太多了，阿姨根本关心不过来。渐渐的便习惯了。让自己沉浸在那个世界里。

后来读了研，遇到了现在的好朋友江夏，又是和她住同一个宿舍。

有一次帮老师找了一个晚上的资料，又逢第二天下雨，连着整整两天没有睡觉，差点没把她吓坏，愣是大半夜的拉着自己去看医生。后来听说是因为心里因素引起的疾病。又帮忙联系了好多心理医生，非拉着自己去看。

虽说并没有什么用，但何欣年还是第一次感觉道温暖。

夜里的凉意冷醒了守夜丫鬟。只自家小姐坐在小床边一动不动，甚是安静，以为是要起夜便道“小姐怎地自己起来了，可是要起夜。”

那小丫鬟见自家小姐没什反应，又见她脸色发白，双眼无神。便赶忙走过去摸了摸何欣年的脸。见没有发热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道“没有发热便好”。自家小姐向来体弱，如今正直春季又是好发病热之时。若自家小姐当真发了病，夫人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平素自家小姐便是个安稳好伺候的，常常一夜睡到到天亮，今夜倒是有些反常。便又问“小姐可是想夫人了，”

何欣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丫鬟见何欣年还是安静的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跑到许嬷嬷的房里把她请过来 。

许嬷嬷听闻也是急急的披了件衣服便起身往何欣年房间走去，路上还问道守夜丫鬟可有派人去禀告夫人。

“还未曾，想着大半夜的，夫人和老爷怕是早就睡熟了。便想让嬷嬷先看看，再去禀告也不迟。”丫鬟跟在嬷嬷身后也是想着若非'自己今日当值时不甚睡过去，想来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若是被夫人和老爷知道自己看护不力，只怕丢了性命。

许嬷嬷进了房里，只见何欣年面无血色，神情淡漠便快步走过去喊到“小姐，我是嬷嬷啊，知道吗？”

“快……快去禀告夫人和老爷。还有叫人去把西街的李大夫叫来。快去”许嬷嬷叫了许久依旧不见何欣年有所回应，当即叫了跟在身后的守夜丫鬟去通知夫人和老爷。自己则在一旁守着，恐再出意外。

“笃笃笃”珠圆听到一阵着急的敲门声，赶忙把门打开。却见青书院的丫鬟一脸气喘吁吁的，待要问呢。却见她着急道“珠圆姐姐……快……快去告诉夫人……小姐，小姐怕是不太好”

“你等着，我这就去”珠圆听罢一脸懵的回到院里叫醒何父何母道“夫人刚刚青书院来传话，说是小姐病了，让您过去看看。”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就病了”何母听闻顿时醒了一大半，披了件衣服与何父一同前往青书院。

何母入了院便见到许嬷嬷一直在和自家丫头说话，而自己丫头纵是个简单的眼神都没有。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外边的雨。

“囡囡，看看阿娘，看看阿娘啊。”何母紧紧的抱着没了魂似的何欣年心急如焚的喊着。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何父见此也是心中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无只好迁怒于身边的下人怒道“还不去把大夫给我找来”

“来了……来了，李大夫来了”丫鬟流雪撑着伞从外院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留着山羊须的老者和一个背药箱清秀药童。

“李大夫，你赶紧看看，我家囡囡这是怎么了。”何母求助的看向来人。

李大夫看着不知感官的何欣年，又是抓脉，又是看诊。望闻问切这中医四要挨个卖弄了遍最后只得摇头道“我行医几十载，见过的的病症各种多样，但像你家丫头这般的倒是从未见过”

何父闻言，问道“李大夫这话何意，若连你都瞧不出，那这济州还有谁能做到。莫非……”

“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囡囡这般乖巧……”何母说着眼泪便漱漱的往下掉，一干丫鬟婆子也是面露难色，低头垂泪。

“何夫人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李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停顿了一下道“何丫头并无什么病症。只是我观她眼神飘渺空虚，倒像是被什么邪崇给冲撞了。不如待天亮以后去普佛寺找空玄大师来瞧瞧，或许比我更有用”

何母一听，心下更是紧张，握着手帕的手也是抖个不停。

当即叫来守夜的厉声道“说，你是如何看顾小姐的，都带她到哪里玩闹。”

那守夜的丫鬟哆哆嗦嗦的走到何母跟前跪下小心翼翼道“启禀……夫人，奴婢冤枉啊。今日一直带着小姐跟在你身边，直到晚间和珠圆姐姐一起把小姐抱回青书院，便一直在屋里不曾出去过。”说着那丫鬟便一直低声抽泣。

何母见她如此模样心下也是一阵烦躁，只挥手让她滚了出去。便一直守在何欣年身边看着她。

此时的何欣年正陷在一场大雨中。是前世二十五岁的样子。路上没有行人，雨打得路边的叶子洋洋洒洒残落一地。天也是灰的，像一个灰白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有何欣年一个人走着。

何欣年只是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久道她的脚已经轻飘飘的，没了知觉。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古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里。

后来，远处打出一速光，越来越强。越来越近。何欣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道。没一会一辆车便出现在了眼前。是一对父母，后面有一个小姑娘扎着两麻花辫坐在后座，玩着手里的洋娃娃。

何欣年站到路中间，跟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停下。却见开车的人说笑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往身上碾过来。何欣年当下吓得把眼睛闭上。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着直接穿过自己的身体往前方驶去的轿车愣了愣神。接着，这个世界因那辆车的原因有了色彩。路上莫名的多出了行人和车辆。她向每一辆车挥手示意，确屡屡被车穿过躯体。

何欣年突然意识到她们看不见自己。，更碰不到自己。自己是一个游魂。“原来我死了么”何欣年的手挥过一个物品，确碰不到任何东西也挨不着。

没一会，何欣年突然出现在刚刚看到的那辆车上，和小女孩挨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女孩手里的东西还有前面夫妻俩说笑的模样，何欣年就觉得很熟悉。特别是周围景色，还有马路。

“阿年，游乐场好不好玩啊。”何欣年看着那个长相普通的女人在副驾驶回过头笑着问那个小女孩。

“好玩，下次还要去”那女孩抬头笑着回答。

“那你答应妈妈一件事好不好”何欣年听着她们的对话如是的脱口而出这句话。果不其然接着就听到那女人道“那你答应妈妈一件事好不好”

“好啊，什么事”小女孩抬起头问道

“明天，宝宝去了学校要乖乖的，不许哭鼻子。”何欣年在心里默念。

然后那女人就说“宝宝，去了学校要乖乖的不许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何欣年和小女孩一同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自己和她们是什么关系”。何欣年摸着突然有些疼得头如是得想着。

没一会，脑子里便闪过无数的片段，然后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条路那么熟悉了。前面说笑的是自己的父母，也是现在身在大庆的便宜父母。他们既然如此的相像。何欣年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突然亮着的绿灯对何父大喊道“停下，不要开。”可是没有人听得到，纵是她在撕心裂肺的苦喊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