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孤男寡男的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呆了三天,期间好几次都险些要擦枪走火,但都被银天迅速的一脚给踹没了。
海乘第十二次撞在已然出现裂痕的墙壁上,银天躺在地板上翘著二郎腿、心情颇好的闭著眼哼哼,海乘气不过,正要开口,一旁门却猝不及防开了,一道强光猛然照射进来,将整个房间映照的犹如白昼。
爆炸般的视觉冲击让两人忍不住闭上眼睛,随后他们就被粗暴的从地上拉起,被押著跨国门槛的时候海乘冷不防被绊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站稳紧接著就被人半拖半拽到了一张椅子上,旋即耳边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蜥蜴人的枪口直直地抵在了他的后脑勺。
两人都默默的坐著没动,银天睁开眼睛,就看见空地面前停了一架直升机,而阿猎正缓缓从上头走下来,那双黝黑深绿的眼睛轻轻一扫略过所有人,最后无声的停留在银天身上。
我人来了,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银天听见阿猎这样说。
“我们要的不多,只要你撤走对我们的监管,和划分其中一块区域给我们,我们就放人。”
身后的蜥蜴人的声音透过脑波传递到阿猎的意识中,在辗转传入银天的耳朵里。
“行,监管可以撤,但区域必须先和其他的人商讨后才能决定,毕竟并不是全部的地都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我们知道。”蜥蜴人说,“我们不要其他人的,就要属于你的那块地,把你的地——从北半至赤道中线全都让给我们,我们就把人交给你。”
阿猎瞇起眼睛,似乎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
“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只要两个世界合并了,到时候人类的地盘你们爱拿多少拿多少,难道还缺我的这一小亩地么?”
“等两个世界合并了我们自然是要瓜分一部分的,蜥蜴人高傲的说,“但是你打压我们打压惯了,而现在我们手上正好握有一部分的筹码,所以你过去欠我们的东西,是时候归还了。”
阿猎沉默了。
“快点决定吧,以血为画押,将这个消息公告给所有的族人,若你不打算妥协,那我们就会扣下扳机,到时候你什么都拿不到。”蜥蜴人说。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之后会死的很惨么?”阿猎说,“地我可以划给你们,但人类的世界我不允许你们动一分一毫,否则我保证你们会过得比现在还惨。”
几个蜥蜴人闻言脸色一变,当然一口答应的话谁都会说,只是阿猎现在的气势让他们不敢就这么轻举妄动,几个人对视交流了一会儿,那个站在中间的首领便道:
“可以,你的条件我们接受了。”
阿猎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有复杂、也有疲惫。
“行,”他说,“去把画押的东西拿来。”
他掏出口袋里的瑞士刀在手指上一划,顿时深绿色的汁液从指尖喷出,他将文书接过去,淡淡扫了一眼上头的契约条款,随后便将食指往下摁在了纸张上。
蜥蜴人的首领朝下属示意了下,抵在后脑勺的枪口便放了下来,——他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了。
银天和海乘被架著推向阿猎,阿猎眼疾手快的徒手揪住了两人的衣领,扭头对唯一负责开直升机的手下道:把他们带上去。
他将手里的文件扔过去,蜥蜴人首领抬手接住,双方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暴虐和侵略,这个纠缠不下百年的两派人马,真正的斗争直到这一刻才算是正式开始。
银天和海乘两人被押上上直升机,待阿猎也上去后飞机便缓缓升起,随后头也不回的朝著反方向飞离了山顶。
狂风呼啸拍打过密布的树丛,蜥蜴人的首领兴奋的握著那份印了绿色鲜血的文件,此刻他的全身都在沸腾颤抖著,然而却浑然没有发现,直升机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朝著进行仪式的圣地驶去。
海乘坐在机舱内,闭著眼睛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他悄悄摸了摸银天,小声问道:“我们上飞机了呀?”
“嗯。”银天笑笑,“可以睁眼了。”
海乘迅速睁开眼睛,就看见脚底下的是一片汪洋大海,而一旁阿猎正一眼不眨的盯著自己,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海乘不太理解,就在脑海里和他对话道:“看什么看?”
阿猎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就是觉得你能一路活到现在还挺神奇的。”
海乘:“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阿猎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那你何出此言?”海乘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银天笑著挡在两人中间终止了对话,他看著阿猎,说道:“不要催眠他,你想说什么,对著我说就行了。”
“……”阿猎百口莫辩,讷讷道:“是他自己要跟我说话的。”
“我不管那些。”银天说,“现在我问你,你保证“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还有这个负责开飞机的手下,你很信任他?“
“你在质问我么?”阿猎笑了笑,“第二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是”,但第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无法回答你。“
“行,”银天说,“那你现在先把石头交给海乘,等到了那里我们两个必须随机应变,必须在死之前安全护送他通过那道“门”。“
“好。”阿猎点点头,手伸进口袋里把石头拿了出来,递给了银天,问道:“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护他?”
“并非是我护著他,”银天看著那颗不起眼的石头,扭头把它塞到了海乘手里,说道:“他是神的最后一颗棋子,而我只是帮助他走到终点的那个人,这和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并无关联。”
“你觉得你活不到最后?”阿猎说,语气不由变温和了几分:“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神的最后两颗棋子之一?你以为你已经摸透了万事的定律,所以提前为所有事情订好了结局,既然如此为何不试试看什么都不做,像海乘一样听从上天的安排呢?”
“我和他有著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银天说著,嘴角微微勾起:“深入骨髓的习惯要改谈何容易?一个人的色调是怎么样的就注定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你以为我的结局是我自己决定的,但这又何尝不是苍天的决定?道生万物,八卦生万象,而道与八卦终为一体,万物万象,其实早已在冥冥定数之中。”
那双淡色的眼睛在阿猎的眼中一望到底,阿猎默默移开视线,转而对前舱驾驶座的蜥蜴人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再三十分钟。”蜥蜴人说。
阿猎沉默的盯著他的驾驶员的背影,半饷忽然说道:“刹柯,我要死了,你害不害怕?”
“我怕什么?”那个驾驶员说,“你不是说会把永生的能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么?一旦我成了不死之身,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阿猎笑了:“那如果我是骗你的呢?”
“骗…”刹柯卡了一下:“你是骗我的?”
“嗯。”阿猎说。
“那…那…”刹柯手足无措了半饷,很无奈道:“那我帮都帮了,也只能跟著您一起陪葬了呗…”他说,“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阿猎听完随即大笑起来,那俨然是发自肺腑的痛快大笑,畅快无比沁凉无比,银天见他笑得喘都喘不过气来,不禁也笑了笑道:“您还真是不挑时机,敢在这个时候向他坦白,显然是对于这个手下十分信任吧?”
这话其实隐隐带著一丝不满,这人若要是他的员工肯定是要被当场裁员的。
过了一会儿,只见阿猎终于笑够了,他缓缓平静下来,看著银天脸上精密到像素点的笑容,喟叹了口气道:“我很快乐啊…至少在死去的那一刻我不再是孤单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