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翌日天晴,外头积雪已融化的差不多,而原本的枯木也渐渐逢春冒尖芽。
宁愫醒来时,翠儿已经为她准备好洗漱。
而宁愫却总觉得整个人一晚上醒来有些不对劲,她醒来时发现整整齐齐的被子完好无整的盖在她身上
而屋内的火炉子却还在燃火,一室温热,她却打哪总觉得不对劲。
她记得昨晚她好像陷入了梦魇,隐隐约约记得里面的沈蔚如同鬼魅魍魉一样手持剑刃想杀了她,她害怕的到处逃跑,可是就在她逃跑的时候,却又感觉有人在自己耳唇边安慰自己,让她不要怕。
她轻抿着唇,环视了周围,窗棂紧闭,大门紧紧关上,她不由出声询问正在忙碌的翠儿:“昨晚你来添炭火了吗?”
本意是试探,就见翠儿疑惑抬头:“昨晚奴婢守夜,见夫人紧紧盖着被子怕冷,奴婢就往炉子里烧了很多炭火,这不现在还在烧着。”
宁愫闻言见翠儿的样子不似作假,也只好作罢。
可是她却不知道当他她移开了视线时,就见翠儿轻呼了一口气,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夫人。
她想到她昨夜无意撞见的一幕…
当时她吓得半死,大半夜还以为是哪个贼人敢闯夫人的厢房,结果就见几日未见的大人正端坐夫人的床边。
翠儿一见吓得跪在地上,而沈蔚则是手放在唇间,示意她小声点,翠儿连忙点头。
她跪在地上好久,见大人不出声一直沉默,好奇的抬起头看向大人那处。
就见灯火琉璃下的大人衬的越发俊美,许是那昏黄等下也让大人少了几分寒意。
莫名的让她羞红了脸。
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见大人起身给夫人添了添被褥,状似不经意间地问她:“你家夫人最近怎么样,怎么晚上还梦魇?”细碎呢喃的几句话,不似官话好像是咬字不清的方言话,虽然他听不懂,但却总觉得怪好听的。
而翠儿也想起夫人近日经常发梦魇,连忙什么都说出来,只是见大人细细望着夫人那不经意露出的几分温柔,让她想到夫人这些日对大人的态度。
故此以为是夫人对大人伤心了,就咬牙添油加醋道:“夫人这些年经常梦魇,梦魇里还喊着大人名讳,甚至每次都知道大人回府都满心欢喜的站在门口等着大人过来,每日都研究膳食汤水,想亲手为大人…”
随着翠儿娓娓道来这些年夫人对大人多么贴心,沈蔚的神色也在灯下晦暗难分。
翠儿说的不是假话,不过这些日子她也察觉夫人对大人心意渐渐淡了,任谁这么辛辛苦苦的对夫君这么爱慕却也换不到夫君的一句体贴话。
想想也是,得不到夫君的心意时,谁都会在这些年里慢慢消退了所有爱意。
可翠儿却没有将心底这些话说出来,她说出这些话是为了夫人,想让大人认清楚这天底下也就夫人这么对他,如果大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夫人不问不顾,那大人她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夫人在他身边,勤勤恳恳付出一切。
而随着翠儿的话音落下时,沈蔚也能感受到她说的情真意切,他只是以前不曾在意,亦或许是不曾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过。
随着丫头的道来,以前的记忆现在通通浮现在他眼前。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躺在床榻,清丽脆弱如娇花的宁愫。
想到每每他回府,她永远第一个眼含期盼过来找各种理由,那时觉得心烦意乱,现在想来却有别的滋味。
渐渐的,以前的记忆浮现心底,一丝丝不自觉的暖意也染上那不近人情的眸子里。
终于,他缓缓俯下身,为她挑开缠绕唇边的乌发,“若是夫人出了事情,你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好好照顾夫人。”
他说完这句话,神色浮现几分肃杀,却面对宁愫时,却还是眼底泄出不自觉的暖意。
罢了,她这么爱我,那他就试试对她好点。
他眉宇闪现几分复杂与不自觉的暖意望着宁愫。
最终随着他说完这句话时,想到还有事在身,犹豫一下又叮嘱几句才最后转身离去。
而宁愫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收拾好一切,因为今天有事要办,就带上翠儿出了门。
庭院深深,曲径幽深,宁愫路过时,倒是不知这些年宁润将府邸管的与她未出嫁时一模一样,随着她这般想的时候,她们就来到宅院里最远的小院子里。
因为翠儿是宁润从她出嫁时,见这丫头忠心又吃苦耐劳,就让她跟着她身边一起去沈府。
然而一直在宁润身边当差的翠儿,却都不知道宁府这里会有一个小院,而且看样子年久失修,很多年为住人的模样。
她诧异的望向夫人,就见夫人陷入了回忆,神色怔忡的呆呆走到里头。
直到宁愫推开房门,不顾里头的灰尘就走了进去。
回望四周,她想到幼年与娘亲所住过一段的院子,想到那时候娘亲与父亲还是一对恩爱夫妻,父亲将她抱在怀里玩耍,母亲在旁边刺绣,下针间温柔慈爱的望着她们。
彼时那时以为她们是最恩爱的一家,可是直到母亲生了病,父亲娶了别的女人,更甚至有一日带了一个男童过来,并且告知那是她的哥哥时,娘亲受刺激的晕倒。
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父亲渐渐的不来找她们,娘亲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有个长相妖媚的女人来到她们院子里,小小的她就见到她对娘亲说:“宁郎心里本来有我,若不是你家里缘故你以为…”
娘亲死死捂住她的耳朵深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后来呢?她就只知道父亲匆匆赶过来,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对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冷声呵斥娘亲,甚至将娘亲拘束在院子里不得外出时。
再后来,宁愫眼底的泪水倾泄流出,甚至因为情绪过大险些要晕倒,身旁的翠儿赶紧将夫人扶住。
娘亲为了一个心底有别的女人男人,抛弃家世与他私奔,后来这个人却为了心底的女人转眼将娘亲抛弃,甚至当娘亲心如死灰将她带出府邸住时,一次也未曾过来过问。
娘亲甚至到死后,那个负心人也未来看他一眼。
娘亲手拉着她的手,劝她:“我的好绮儿,听娘的话,以后不要像娘这样过的这般。”
她说着,嘴里的鲜血也渐渐染上乌青泛白的唇。
那年,她才十岁,娘亲就因病缠绕去世,而那人也许是怕名声不好听,就将她接了回去。
想到这里,宁愫手捂住疼痛的胸口,让翠儿先下去,翠儿犹豫一下看到夫人脸色不好,但又见夫人虚弱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只能到外头守着。
而等到翠儿出去后,宁愫走到屋内的某个架子边,顺着记忆摸到了一个漆黑匣子。
她将匣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是她娘亲死后留给她的,说是如果有一天过的不好,这里面的东西你可以打开看看,那里面的东西可以帮她一把。
而她曾经在出嫁前曾差点被逼的走投无路,看过一眼,后来被沈蔚指定沈家夫人时,她松了一口气,就将匣子的东西重新合上,放在娘亲曾经住的小院子里,那时以为会用不上,可是现在没想到还是终有翌日会用上
回忆过往,宁愫抱着匣子,心里紧紧默念,眼底泛着浓浓湿润氤氲,娘亲我会过的很好。
想到娘亲的痛苦一生,她又想起前世种种,暗自思忖自己绝不会走娘亲的后路,为了一个男人后半辈子活在痛苦当中。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宁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手帕擦拭掉自己的泪珠子,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却不想一个温热的胸膛紧紧的阻挡了她的后路。
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抬眼一看就见是温润而泽的宁润。
周围空无一人,而翠儿却还在外头,怎么不知道里面有人来,她一时不安的抬眸问:“你怎么在这里。”
宁润未出声,只是若有所思瞥向她怀里的匣子,宁愫见状将匣子抱得更紧了。
对于这个大哥,她心里总有些复杂,一方面是因为她回到宁府时,整个府邸除了薛嬷嬷也就是他会待她好些,可是待她长大后这人却有一天……
想到那天场景,她就忍不住转身想要离开他。
却不料被他伸手拦了下来,“怎么见了哥哥,不打声招呼。”
宁愫抬头见他笑面虎的样子,忍住要跑的冲动,乖乖的说了句:“哥哥。”
宁润半眯起眼,细长的眼眸闪现几分冷魅:“嫁人了,连哥哥都喊的这么假。”
宁愫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
而宁润却毫不在意,或者说,他饶有兴趣的望向外面说:“我有时在想,如果那天我心软的话,一切都会不会不一样。”
而宁润见她宛如一只兔子害怕的竖起大眼,他不由笑出声,伸手拍了拍她怀里的匣子:“开玩笑的。我还以为这次书信寄过去后,你根本不会回来。”
他这样说着,视线瞥向她紧紧抱住的匣子,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里似乎再说:“我知道你要做的什么。”
宁愫顿时身体僵住,她不由看向宁润,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知道多少?
但是却知道,他越来越难缠,如果不是那日撞见…恐怕他还能一直装作与她好兄妹的表面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
她说着就转身离开,宁润也并不阻拦。
来日方长。
他死死盯着宁愫的背影,好像透过她就想起小时候胆子大的很,拉着他爬墙爬树的活波样子。
而现在的宁愫却越来越像她娘亲—病弱,胆怯,如受惊的小兔子竖起警惕害怕每个接近她的人。
他轻轻:“啧。”了一声。
似乎在惋惜什么,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而宁愫脸色非常不好的走出去,翠儿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宁愫见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不再问什么。
只是当她们回到厢房时,倒是没想到见到一个好久未见的人。
而那人却一脸不客气,娇媚的脸庞闪现恶毒的神色。
“我听下人说,你还敢回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