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卿迟脱了外衣铺在干燥的草地上,苏伊被放在上面。
姬卿迟小心翼翼褪了她的鞋袜,看见如玉一般光滑的脚踝处,有两道血痕,尤为显眼。
“果然是中了毒。”女子把背篓放在一边,跪下来先替她把毒血那里的穴道点住,不让毒血扩散,然后才替她摸了脉搏。
“……嗯?”
姬卿迟皱眉,“怎么了?”
难不成是苏伊不行了?她又要守寡了?
短短几天功夫,就即将有两次守寡的机会,姬卿迟心情很复杂。
“她体内似乎还有别的毒。”女子也眉头紧蹙,“而且那毒似乎还和这七秸蛇相生相克。”
姬卿迟常受伤,也懂一两分医理,所谓一阴一阳,相生相克,如果毒性相克,那就说明这味药是那味药的解药。
“真的?”姬卿迟松了口气,看来她暂时还不用守寡了,“那就是说她没什么大事?”
“她体内的毒是经年的毒素,七秸蛇的毒虽强,毕竟毒素浅,目前两味毒素在体内相互制衡,应不会有事,但一旦平衡被打破,恐怕就……”
中了很久的毒?
姬卿迟一直以为苏伊体弱是她天生的,没想到竟然是中了毒。
那苏家主知道吗?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替苏伊解毒?
姬卿迟有一大堆疑惑,但当务之急,苏伊最重要,“不要说这些了,快说怎么救她!”
女子从腰间取出一个玉制成的小瓶子,“这是我配的药。”
倒出来一颗黑色的小丸子和一颗白色的小丸子,“这黑色的是蛇毒的解药,白色的么,只压制她体内常年累积的毒……”
不等她说完,姬卿迟就拿过来喂给苏伊。
但苏伊昏迷过去,唇是张开了,牙一直闭着,根本吞不进去东西。
女子见姬卿迟努力了好几次,苏伊依旧是紧闭牙关的样子,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姬卿迟,目光在她喉咙处打转,“这位姑娘如此貌美……不然,你用嘴喂食试试?”
姬卿迟回首瞪她一眼,想了想,一手扶着苏伊,一手点了苏伊喉间穴道。
趁着苏伊张口的功夫,她把药丸丢了进去。
女子:“……”
真粗鲁啊。
苏伊吞了那药,姬卿迟又替她挤了毒血,包扎一番,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看见自己身边一左一右蹲着的人,她眨了下眼,没看姬卿迟,好奇地看向白裙女子,“姑娘是?”
“一个采药的人罢了。”女子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体内蛇毒清了,她把那小玉瓶丢给苏伊,“这次出门匆忙,没带多少药,这里有二十粒解毒丸,一月服用一次,好歹可以压住姑娘体内的毒。”
话落,她背起竹篓就走,苏伊摸着手里的瓶子,听她说什么药,马上想到书里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长生谷,连忙问,“敢问姑娘名姓,家住何处,苏伊到时一定登门拜谢。”
“在下不过是个采药人罢了,不值得姑娘重谢,有缘自会相见的。”
说完这些话,她就跳进草丛里不见了。
这些能力强的人还真是任性。
好不容易摸到一点自己可以活下去的希望,苏伊当然不肯放弃,赶紧就要去追,还没等她起身,脚腕的疼痛让她又坐了下来,“嘶——”
活该。
坐在她旁边的姬卿迟一直被忽略,脸色黑得能滴水。苏伊为什么只谢那女人,明明她也帮忙救了她好么。
看见她疼得小脸都皱在一起了,才慢悠悠道,“不用追了,人家早走了。”
苏伊终于缓过劲了,闻言只好歇了找那女子的心思。看了眼自己脚腕,已经不流血了,上面还被熟悉的帕子包扎了一下,“是夫郎救了我么?”
“哼,你眼睛长到头上去了?没看见是方才那位“有缘自会相见”的姑娘救了你?”
姬卿迟说话重了时,就让人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天可怜见,这只是她说话的习惯,她惯常在皇帝和几个皇姐面前装成易怒的草包皇女,为了演戏像,平常的说话就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了。
苏伊摸着自己颤抖的心肝,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才让女主这么恨她,说话都这么咬牙切齿的。
她小心翼翼地过去扯姬卿迟的衣摆,“夫郎……”
姬卿迟后退一步,没让她拽到自己。
“夫郎……”苏伊怯生生喊,又匍匐着上前继续拉她。
要不是现在她腿疼的厉害,她都恨不得扑在姬卿迟脚下,哭着问她,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会改的,求求女主不要恨她,不要杀她。
想想书里后来描述的血流成河的场面,苏伊就怂,她不想死,她要回家。
“你……”眼见着她明亮的眼眸蕴满泪水,很快就成了泪人儿,可偏偏她就是咬着唇不出声。
呜呜咽咽的,可怜极了。
姬卿迟心里叹了口气,这苏家大小姐还真是容易哭,她们炎雪国的女子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怎么这苏家大小姐就没有女子气概呢?
“别哭了。”姬卿迟往前站了一步,好让她能够得着她。
苏伊马上抓住她的衣服,呜咽,“夫郎,我错了。”
“妻主没错,是奴不好,奴不该和妻主置气。”姬卿迟蹲下来,替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妻主还能走吗?”
“呜…不…嗝…不能…”
“那奴背妻主。”姬卿迟转身,让她趴到自己背上,“妻主过来。”
“夫郎不会累吗?夫郎…夫郎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了,也不会累,妻主快过来吧。”
再三确认姬卿迟已经气消了,苏伊才敢趴在她背上。
姬卿迟背起她,站起来,慢慢往叶水家里走。
弯月慢慢升上了树梢。
姬卿迟很瘦,背上却不硌人,反而很温暖,苏伊中了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余晕未清,趴在她背上昏昏沉沉的。
姬卿迟看着明亮的月光,想起自己幼时被父妃抱着,和母皇以及姐姐哥哥们一起在御花园里赏月的情形。
沉浸在回忆中,忽然听见背上的人喃喃道,“夫郎…夫郎不要生气…我错了…”
“不气了,不生气了。”姬卿迟温声回她,“妻主看这月色好看吗?”
“不要…不要生气…我…我害怕…不要…”
她小声自言自语,姬卿迟没听见她具体说的是什么,只听见“害怕”两个字,想了想,搂紧她,慢慢唱起了炎雪国家喻户晓哄孩子的歌谣。
“月之东临,蝉鸣桑林,携手归家,亲眷相迎……”
她的声音柔和悦耳,感觉到趴在她背上的苏伊没什么动静,应该是睡过去之后,姬卿迟嘴角不自觉扬起。
“妻主,我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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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