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两个孩子的故事,林婉妍和池旭都陷入了沉默。
“……除了你们,有大人想要离开基地吗?”想了半天,林婉妍尝试发问。
“有吧……但进基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要登记,”吴欣用双手比划了一下,“拿一个表格写。然后,有些东西会被拿走,但有些东西会留下。”
池旭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大人会有物资被基地扣留,所以留下的物资并不是很多,很难离开?”
“对,对。”吴欣连忙点点头,“车也被拿走了,要用的话也要填表,但我听收留我们的人说,很难拿回车。”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一沉。
不知道B市基地是后续管理出现问题,还是从最初就是一场骗局——总而言之,大量老百姓来到B市基地寻求生路,没想到基地外强中干。官方人员缺乏,对平民不管不顾,官僚至上,让普通人的日子在水火之中。大量物资在进入基地时被拿走,交通工具也被没收——大概当时说什么“需要用的话会还”。但根据吴欣的话,这个还的步骤可是相当复杂,皮球踢来踢去,无限期拖延,不了了之。没有车辆,门口又驻守着武装部队,谁敢出去?
林婉妍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她回想起最初的种种,又问吴欣:“你们的通讯……手机,你们的手机在吗?”
现在没断网,如果B市基地是这吊样,居然没人发到网上?池旭这种5G冲浪的不可能错过任何消息。
吴同举起手,一瞬间像是课堂上积极回答问题的好学生:“我知道!因为他们会删,而且被发现后会被抓起来!”
“……删帖?”林婉妍狐疑地看向池旭,“末日还有精力搞这一套?”
池旭却摸了摸下巴:“不是不可能,屏蔽关键词是很简单的操作。他们想的话,甚至能精准查找定位到是哪台手机发的——我猜基地内有前政府人员,他们会有这个权力。”
林婉妍气得爆了一连串粗口。
民不聊生,基地内管得比她们辅导员还烂。不去想想怎么改善生活,却天天压迫人民……人民是天这句话懂不懂!政治零分!
她想到楚清秋那句“基地能不能撑过一个月都不好说”,再次表示认同。
靠,这给她一种基地上面的人想捞一笔就走的感觉……控制舆论难道是想跑到首都基地邀功吗?
林婉妍抓耳挠腮,池旭已经在一旁把饼干分给俩小孩了。
刚刚所说的已经是小孩子们知道的全部,至于基地上层的情况,他们不清楚,也根本接触不到,没必要揪着不放。池旭盯着他俩狼吞虎咽地把饼干吃干净,吴同吃得太快,还被呛到了一下,却一边流着泪水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地继续塞。
林婉妍看不下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行了,没人和你抢,你吃太快等会容易吐出来,白吃了。”
吴同听到可能会浪费食物,这才把动作放慢。
等两个孩子吃完后,他们依依不舍地把嘴角的碎屑用手指粘住,又放入嘴里。看到地上掉落的碎块,吴同又要趴下来想去舔,吓得林婉妍一把抓住:“嘿,你干嘛呢!”
吴欣很平静地说:“没事的,姐姐,我们经常这样吃,不会生病的。”
她说得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林婉妍被这份理所当然震了一下,对上女孩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她几岁了?
七岁,或者八岁?
池旭拉了拉林婉妍,摇摇头。
没用的,即使劝说,这两个孩子也会想方设法把地上的碎屑吃掉。
那是在无数个挨饿到快要死去的夜晚沉积下的本能。
最终林婉妍也没说什么,丢给他们最后一瓶水,便和池旭转身离开了。反正她们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这两个孩子了。
吴欣手里紧紧握着水,认真地拉着哥哥和她们道谢。
林婉妍挥挥手,不留痕迹地快步走开。
……。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二人今日也是出来浅探一下敌情,本想着弄不到什么有用的,遇到吴欣吴同兄妹都算运气好,至少让她们更清楚基地内的情况。
二人再次隐蔽而快速地顺着原路返回。不远处,那栋家属楼依旧安静地伫立在一片夕阳之下。落日似乎给建筑的边缘渡上一层暖洋洋的光泽,林婉妍却清醒地明白,这里不是家。
她们悄无声息地回到属于自己的楼层敲了敲门。门沿拉开,苏黛熟悉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林婉妍下意识要伸出胳膊跟她勾肩搭背,苏黛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按下去,侧身示意了一下里面。
客厅内,楚清秋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而她的对面,是另一个熟悉的,但许久未见的身影。
钟鸣箫。
对方一身严谨的军服,两条长腿被规整的军裤勾勒出好看的线条,似乎因为太高,他坐在那不算大的椅子上竟有种委屈的感觉。老哥肌肉明显,大概刚刚结束训练。他身材比例很好,腿太长了,坐下来露出一截脚腕。部队里的人皮肤好像都偏黑,毕竟天天在太阳下训练。对比起来,一边的楚清秋肤色显得尤为白皙。
说回来,楚清秋是那种不容易晒黑的肤质,一年四季肤白如雪黑发如瀑,独有一份气质。不过楚清秋,包括她们整个寝室,都不怎么会花钱在外表上,只是保证自己的健康体魄,收拾得干净利落。所谓美貌的钱花起来是无底洞,低发际线,浓黑秀发,牛奶皮肤……这些营销出来的审美太具有欺骗性,追求所谓“完美”根本是不健康的,也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楚清秋是自己基因问题,但她一直不建议朋友为了皮肤白花费心力。总之,省下这笔钱,她们的银行卡里又多了一份资金,未来可以自己买车买房。
林婉妍自己不是所谓天生女神,晒太阳会黑,锻炼了腰会粗壮。末日后的奔波让她有了健康的小麦肤色,宽厚壮实的臂膀,她可是对自己身体的变化相当满意。
好姐妹就是要一起强壮,对丧尸一打一个准。
……在林婉妍的思绪飘忽到楚清秋之前夸她肌肉好看时,池旭已经走入门内:“稀客。”
“确实是稀客,”楚清秋笑了一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都过来吧,钟先生自从进入基地后便一直忙碌,我们也算第二次见面。”
林婉妍跟着一起坐过去,钟鸣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我怎么觉得你们在阴阳呢?”
“您这是什么话,”楚清秋垂下眼摸了下被绷带包裹的伤口,“正好人齐了,有什么事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话音落下,双方陷入沉默的僵持。钟鸣箫一直不出现,此刻突然到访,林婉妍也不信他只是想来看看她们的情况。在基地内的确受到不少照拂,可若不是当初的意外,四人组根本没打算来到B市基地。总之,见识过双方手段的两派属于互相警惕,但这份警惕总要被打破,进入下一个阶段。
没过一会,钟鸣箫忽然笑了两声,朗声道:“爽快。那我不说废话——我希望和几位结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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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