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狗皇帝互换身体 第22章 022

天子寝殿中议事，且无侍从宫娥在，这样带着几分暧昧的情况两人却无人会注意到。

回到了自己身体中的齐霁更加没有仪态，踞坐在床上，显得万分倨傲与无礼。谢宜修眼皮子跳了跳，心中那股怒火更是越烧越甚。齐霁偏生没有这个自觉，她拍了拍身侧空处，微笑道：“谢相来此处就坐。”仿佛给了她莫大的殊荣。

谢宜修冷声道：“臣站着就好。”先帝立嗣的眼光实在是不太高明，可此事也不能全然怪先帝，毕竟先是风姿爽朗的太子，再是丰神俊逸的晋王……子嗣中竟然只有齐霁一人可选择。国运未终，可也有衰败之相。她既然托国运而出世，自然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不过只有十年，她只给齐霁十年时间。

齐霁不知道谢宜修在想什么，沉默片刻，便也由她如松柏一般立着了。

“昨夜发生了什么？我为何没有记忆？”齐霁摸了摸后颈脖，望着谢宜修有些好奇。

“臣也不知。”谢宜修敷衍道，她盯着齐霁道，“陛下为何将折子又送到相府来？”

还不是因为不想干活——当然齐霁是不敢这么说的。她望着谢宜修一笑道：“丞相者，掌丞天子助理万机。①若是琐碎小事，你自行处置了便是。若是大事，则可将其送入宫中。”在将折子送回去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谢宜修：“……”半晌后她才剜了齐霁一眼，道，“陛下真会过目？”

齐霁颔首，十分诚恳道：“会的。”

谢宜修气得不轻，她一甩袖子，几步走到了齐霁跟前，在齐霁惊诧的眼神中伸手一抹，一团墨渍染上她的指尖，她道：“陛下切不可玩物丧志。”

哪里是玩物丧志呢！齐霁暗自反驳。她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谢宜修，问道：“丞相此举便是‘礼’么？”所有的光风霁月都是给外人看的，自从换了身体后，频频接触，齐霁也算是了解了些许谢宜修的本性——这位哪里会被俗礼所拘？

“百官各居其位，天子垂拱而治，不是么？”齐霁见谢宜修面色越来越沉，也不畏惧。她眨了眨眼，神态要有多无辜便有多无辜。

“如今天下可太平了？”谢宜修讥诮一笑，她垂眸凝视着齐霁。这厮在天子之位数年，若只说威仪，也积累了些许。可惜一天天的，都不干人事！见齐霁不答，谢宜修又进一步道，“莫说是国事，陛下的家事也尚未平！”

齐霁：“……”她微仰着头看谢宜修，慢吞吞道，“那谢相要替朕理家事么？”

这话在谢宜修耳中听来犹为轻佻浮浅！谢宜修面上怒意更甚。齐霁见状往后一倾，不妨撞到了一侧的茶几。后脑一阵锐痛，她望着谢宜修，似是天地都在旋转。可这也不过是一瞬之间事情。等到齐霁回神，她发现自己是站着的，丝毫感觉不到那股痛意。

“啊……这……”着实让人意外。

齐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面庞冷沉了下去，咽下了后面半截话。怎么就又换了？

谢宜修也没想到会有这番变化，要知道会忽然跟齐霁调换，她绝对不会进宫来！看着齐霁用自己的身体摆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她扯了扯嘴角道：“意外。”

“那……去龙池？”齐霁提议道。

谢宜修冷笑了一声，这不过是一夜，就又回到了原点。看来症结并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要从齐霁入手。这位身上有龙气滋养，但实在算不上圣明天子，故而其身上龙气约莫也时强时弱，不太稳定。她思忖了片刻，抬眸望着齐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臣会替陛下‘垂拱南面’，至于相府的折子——陛下仔细看吧。”

齐霁：“……”她要知道还是她自己受，她还会那么说吗？

谢宜修是怒气冲冲入宫的，可等到出宫时，早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任齐霁如何不满，她都得扮演“谢宜修”这个角色。只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此回也熟稔了很多。至少药浴是一天都不能放下的。

至于府上的折子——

除了看她还能有什么办法？齐霁跟在先帝近侧，耳濡目染，再加上这么多年被谢宜修强行灌输治国的大道理，算不上不谙世事。她处理事情也是简单，若是能够自己看明白能够断的便直接断了，那些尚有异议的，则是在相府议事的时候扔给那些两千石讨论，这么一来，她也算得上清闲无事。

谢宜修在府上的生活太简单了，除了政事便是政事。朝中同僚一道喝酒不会请她，而闺中之秀更无她会来往的密友，兴许能去的便是宫中了。这次更换一点儿欣喜刺激都不曾有，不到十日，齐霁就觉得十分乏味，恨不得马上与谢宜修换回来。至少宫中是自己所熟悉的，而在相府——总觉得云屏看穿了什么。

“丞相又要入宫么？”云屏见齐霁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贴心地询问道。

齐霁一怔，这短短的时间入宫次数确实多了些。她拧着眉摇头道：“不了。”片刻后，又道，“回国公府吧。”虽说谢宜修位在丞相，在外开府，应该、应该也会回谢家的吧？只不过齐霁的猜测在云屏的惊诧眼神中越来越弱，她索性一挥袖袍，鼓足了气势道，“备车！”

她就是“谢宜修”，她去谢家怎么了？！

老国公致仕已久，挂了个太傅的虚衔，并不参知政事。谢家二子，长子谢元修如今已为光禄勋，位列九卿。而次子谢灵修则补为郎官，前途光明。要说显赫，寻常人可比不上谢家。不过老国公谢恒治家甚严，家中子弟教养极好……除了个别老鼠屎。毕竟谢氏一族，枝繁叶茂，总有谢恒管不到的地方。

齐霁到谢府的时候，家中有客。青年英俊神秀，双眸炯炯有神。见到了谢宜修入内，忙起身行礼。齐霁想不起这号人到底是谁，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青年，直到谢灵修开了口，才知晓这位是丹阳侯的少子祝阳融，与谢灵修同为郎官。

这位祝郎官很是多言。十二出京游郡县，天下风物引为谈资。可能谢宜修本尊会觉得有趣，而齐霁只听得昏昏欲睡。

这家宴齐霁吃得很不是滋味，她也不是傻的，很快便听明白了，两家竟然打算结两姓之好……谢宜修和祝阳融？齐霁根本没办法想象他们在一起的模样！再说了，现在可是她在谢宜修体内，谢宜修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找男人，不经过她的同意？！

祝阳融酒喝多了便有些醉意。

一句“宜娘”听得齐霁头皮发麻。

还是谢灵修发现“谢宜修”面色不对，赶紧把祝阳融给拽了出去。

等到离开谢家，已经月上中天了。齐霁心神有些恍惚，竟是命人向着皇宫驱驰而去。夜间宫门关闭，只因为来人是“谢宜修”，守卫不敢怠慢。一层层传到了“天子”的耳中。

谢宜修有些纳闷，可那厮想来，她也不好拦着。

齐霁在国公府其实也小酌了几杯，她见到了谢宜修，连点表面的礼节也不做，而是快步地走到了她的跟前，眸光如秋波。

她偏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迷惑道：“宜娘？”

谢宜修听到这两个字，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桌上立马多了一条裂缝。

齐霁打了个哆嗦，立马清醒了。

齐霁深知谢宜修不会动手，可仍旧被谢宜修的动作给吓住了。

旁人眼里的谢宜修是个温雅的女人，可实际上她一掌能拍裂桌子。

齐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下了与谢宜修的距离，状若无意地问道：“谢家有意与祝家少子结亲？难怪之前赐婚，你气性那么大呢。”

“什么？”谢宜修拧着眉。

齐霁打量着她，片刻后偏着头低笑道：“祝家少子祝阳融啊。”

谢宜修：“……”青年那张灿烂的笑脸在脑海中浮现，她斜了齐霁一眼，应道，“没这回事。”

齐霁哼了一声道：“这样最好，至少在找到解决办法前，你得与我这般绑着了。”

谢宜修沉默了好半晌，对齐霁的措辞万分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这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她道：“此回入宫就是为了这事情？不早了，你该回去泡药浴了。”

齐霁闻言诶呦一声，仿佛那股噬心的痛意又慢慢地攀爬了上来。她险些忘记了这一回事！

齐霁有了打道回府的打算。

她倒是不在意那点儿名声，只是药包都在相府，她可不想再度忍受那锥心刺骨的痛意。只是不巧，她才迈步，便有一股细细密密的痛意传来，起先她还以为是幻觉，可等待了片刻，那股痛意并没有消除，她捋起袖子一瞧，手臂上又是青青紫紫的，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顿。她的一双眸子水汽朦胧，彷徨无措地望向了谢宜修，开口道：“宜娘……”

谢宜修被她气得不轻，可不能任由其在殿中痛得蜷缩起。她甩下了一句“忍着”，便拿起笔唰唰写下了一道药方。高显和石竹进殿的时候，望了眼像是被狂风肆虐的娇花一般的“丞相”，心中万分悚然。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一个去备热水，而另一个则是脚步匆匆地去抓药。

齐霁痛得气都不顺了，她弓着身子看着一侧神情冷淡的谢宜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痛嘶了一声，拨了拨汗湿的发丝，剜了谢宜修一眼，喘声道：“你还是不是人。”

谢宜修平静地望了齐霁一眼，她的眸光深邃如万丈幽渊。她慢吞吞地走到了齐霁的跟前，望着她身上出现的原本该属于自己承受的伤痛，慢条斯理道：“大水、大火、地动、霜寒、战祸……陛下的痛苦比之生民如何？”

齐霁没有说话，她只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一把扼住了谢宜修的手腕。该死的！这怎么才能够换回来？！

天子亲自吩咐的事情，手底下的人完全不敢怠慢。

没多久，热水和药材一道备上了，随行的还有太医令淳于信。早在听见殿外动静时，谢宜修便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齐霁保持了距离。她瞥了眼宫人，让他们将东西放下退出。很快，殿中便只剩下了齐霁和谢宜修二人。

“这是——”淳于信面色惊愕，天子的那道药方他根本看不明白。

高显叹了一口气，他道：“陛下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过问。谢相既然无异议，想来也是同意的。”淳于信仍旧有些恍惚，他背着药箱退了出去，可是这夜，他是不敢入睡了。

“入浴桶中去。”谢宜修淡声道，见齐霁仍旧一动不动，她眉头一拧，冷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看不得么？”

齐霁：“……”这能一样么？现在顶着谢宜修身体的是她！任何感知也是属于她齐霁的！可她并没有说话的力气，衣裳被冷汗打湿，动一动都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撕裂了。天底下的酷刑莫过于此！

谢宜修定定地望了齐霁片刻，又道：“要帮忙？”齐霁甩了她一个眼刀子，强忍着起身，只着了一件中衣便坐入了浴桶中。虽说药浴并不能解决所有的痛意，可是与之前相比，实在是好上太多了，故而她也能缓一口气，抬眸凝视着一侧抱着双臂的谢宜修。她低笑了一声，抬起湿漉漉的手拨开鬓发，水珠淌落，滴在了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她问道：“要是此刻换回来了呢？”

谢宜修：“……”泡什么药浴，让这厮痛死算了！

①《后汉书·百官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