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燃早早就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还是那个服务机器人,它一眼就认出了孟燃,急忙从大厅的另一头绕道跑过来,边跑边喊:“漂亮姐姐,你又来啦!”
正要去迎接孟燃的另一个服务机器人转了一个圈,不满地抱怨道:“丝瓜,你又抢我的客人。”
“冬瓜你不要介意嘛,”被叫做“丝瓜”的机器人挤开孟燃面前的“冬瓜”,萝莉音里多出几分商量讨好的意味,“我下一个,下下个客人都是你的,可以吗?”
孟燃见它都跑到自己面前了,圆头圆脑,忍不住摸头几下。
冬瓜见孟燃更喜欢丝瓜,虽然心里不舍,还是答应道:“好吧,让给你,我走了。”
孟燃坐下后,丝瓜双手抓着菜单递过来:“漂亮姐姐,你点菜。”
孟燃接过菜单放到一边,好奇地打量起丝瓜,忍不住凑近了仔细看,又推着丝瓜转了一个圈。
“漂亮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我在看你为什么叫丝瓜。”孟燃见它的造型是常见的“国际象棋”型服务机器人,虽然不像“不倒翁”型机器人那样胖,却也谈不上瘦,也不像丝瓜的形状,为什么会叫丝瓜?
“因为……”丝瓜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丝瓜花的味道。”
“主人问我叫什么,我说叫丝瓜花,主人说我们是饭店,丝瓜花不常有,如果客人听见我名字点了丝瓜花的菜,后厨做不上来的话会砸招牌,就让我叫我丝瓜啦。”
孟燃大笑起来,笑了几声揉了揉抽筋的肚子,缓了一下又捂着肚子笑起来。
“哈哈哈,你太有趣了。”
“不过,你叫丝瓜是因为喜欢丝瓜花,那个机器人叫冬瓜是为什么,喜欢冬瓜花吗?”
丝瓜骄傲地向前走了走,自豪道:“那是因为我第一个回答主人问题的,主人嫌麻烦,后面的机器人都是跟着我叫‘瓜’!”
孟燃又笑起来,笑得脸都酸了,“哈哈哈,你主人也是厉害,有趣有趣……”
“什么事那么高兴?”
杨澍挽着杰诺斯的胳膊,还没有走近就听见孟燃的大笑声,那笑声恣意得很,自从孟燃长大后就很少听见她这样笑了,让她有些好奇。
“杨澍姐,”孟燃站起身,冲杰诺斯点点头,拉开杨澍面前的椅子,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去嘴角的笑意才道,“是机器人的名字。”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过多解释。孟燃知道杨澍不喜欢机器人,也没必要和她说具体内容,杨澍也不爱听。
“哦……”杨澍兴意阑珊地看了丝瓜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坐下,没接下句话。
杰诺斯倒是认真看了丝瓜几眼,提议道:“你要是喜欢可以买一个回去,或者买下它的系统,回去研究一定更有意思。”
“你还让她研究啊,”杨澍手肘向左戳了杰诺斯一下,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冲孟燃努嘴道,“喏,我可是好不容易叫出来的。”
“你不让她研究,她还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实验室里,你再鼓励她,不是让她走火入魔吗?”
杰诺斯把目光转向孟燃,口气故作夸张道:“孟大制作师那叫敬业,你的职业是享受生活,她是享受工作,彼此理解嘛。”
孟燃端起杯子,略显掩饰地喝了口水。每次她都应付不来这种情况,杨澍虽然一直劝她注意身体,不要把时间都花费在工作上,但这种话她早就听惯了,她也试着去离开工作,却发现自己不工作就会非常焦虑,无法正常生活。
只是这话不能告诉杨澍,多一个人担心也于事无补,更何况她也喜欢工作,就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耗费在工作上,也让杨澍越发不理解。
“你别帮她说话,我也不是在怪她。”
杨澍说完,又叹了口气,无奈地停止这个话题,提议道:“不说这个了,先点菜吧。”
杰诺斯对着丝瓜一招手,指了指孟燃,问道:“她上次来点的菜你还记得吧。”
丝瓜眼睛亮亮的,脆生生回答道:“记得!漂亮姐姐还把菌菇汤都喝完了呢。”
杰诺斯大手一挥,“同样的菜都再来一道,菌菇汤多来一份。”
说完,点开自己的支付页面,笑道:“今日我请客,算我的。”
孟燃抬眸看了杰诺斯一眼,没说话。
另一边的杨澍点完菜,孟燃扫了一眼,又是满屏的纤维素菜,便随口问道:“你又在减肥?”
“别提了,”杨澍看着孟燃瘦削的脸和紧致的皮肤,感叹道,“年轻真好,年纪大了就容易发胖。”
孟燃愕然地瞅她,如果没猜错,杨澍从下到大都比她瘦弱得多,又绝对不会自己提起来变老了。
想到什么,孟燃横眉看向杰诺斯。是不是交了男朋友,被杰诺斯嫌弃了体重?
杰诺斯无辜地眨眼,顶着孟燃询问的目光,悄悄指了指杨澍,用口型回道:“看我的。”
杰诺斯点了一桌子杨澍喜欢的菜,等菜上齐,杨澍哪里还有要减肥的样子,眼睛放光地盯着自己喜欢的菜,一直在吃,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
两个人一个夹菜一个吃菜,孟燃沉默不语地低头吃饭,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是杨澍不理她,让她自在很多。
过了一会儿,杨澍吃到七分饱,慢慢停下筷子,才想起了这次出门的目的。她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推给孟燃。
“这是什么?”孟燃打开请柬,上面是贵族专用的勋章标志,下面是一大串古文字。
如今除了贵族还保留古符号文字的书写方式,平民之间通用的已经是简化过后的聚合文字。
而且,如今数字通讯这样发达,一般也很少见请柬这类纸质物品。
幸好孟燃对古东方有过研究,大概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先是孟燃的名字,对她表达问候,继而是说自己的情况,后面提出要求与报酬……
“这是租用仿生人的请求,”里面将仿生人随意租用的口气让人不适,孟燃不自在地把它拿开,疑惑道,“给我干什么?”
杨澍示意杰诺斯,让他开口。
“是这样的,”杰诺斯试探着按住请柬上的勋章印记,耐心解释道,“这家人年初刚从国外回来,家里的老人在国外生活久了,坚决不要孩子们赡养自己,家人就想给老人找个仿生人照顾。”
孟燃的表情冷了几分,她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漠然道:“这和我有关系吗?贵族,应该不缺仿生人,大把大把地找吧,给我请柬干什么?”
杰诺斯见孟燃态度抗拒,刚想闭嘴不提,就见杨澍接嘴道:“他们说了,要找就要找最高级的,而国内元老级别的P代仿生人,除了仿生局内已有国家编制的几位,就剩P1524一个了。”
“这是什么逻辑,最高级的就是最新的四代仿生人,P代仿生人有自己的缺陷,这些年轮番报废,已经不剩几个了,而最新代的仿生人拥有最先进的技术,不是更好的人选?”
孟燃尤嫌说得不够狠,继续讽刺道:“更何况我制作P1524从来没打算让她去做家用服务仿生人……难不成他们觉得自家老人老了,就得找仿生人里面的老人来伺候,这才叫配得上?”
杨澍也愣住了,她没有见过孟燃这样咄咄逼人的激烈样子,虽然平日里孟燃也不爱说话,但是对她向来是温和的,从未有过言辞犀利、语不饶人的时候。
“可是,”杨澍想了想,“不是家用服务仿生人也没关系呀,安装一个服务系统就好了。”
“他们开出了百万月薪,你马上要去进修了,制作师进修需要花很多钱,我不用问也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你去进修,P1524闲着也是闲着,去赚钱不好吗?”
“不用,也不好。”
孟燃再没了吃饭的心思,她本来不想和杨澍彻底说清楚,两人理念不同,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清了,不然她今日能让P1524去赚钱,难保明日不会提议卖了她。
如果,如果此事再让P1524知晓,她就彻底无颜再见P1524了……
“杨澍姐,我把P1524当家人,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情。”
“没钱我会去想办法,用不着我的仿生人去赚钱。”
“我很喜欢她,也不允许她去伺候别人。”
孟燃直视杨澍的眼睛,丝毫没有回避,字字铿锵,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一点儿也不留迂回委婉的余地。
“你在说什么傻话……”
杨澍根本没把孟燃说的“家人”当回事,不过是家具物件一样的东西,谁会把一堆冰冷的破机器当家人,还以为是自己说她没钱触伤了她的自尊心。
和杰诺斯对视一眼,杰诺斯轻微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提。杨澍一想,孟燃也不用立刻决定,便缓和了语气,开口哄道:“好了,不提就不提了。”
“我没别的意思,你的仿生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插手。”
孟燃听见杨澍这样劝和的语气,火气也消散了大半,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有些冷硬过头,而且还有杰诺斯在场,自己不好再拂了杨澍的面子。
于是也顺着台阶说,“没怪你插手……还劳烦你费心我的事,不过我早就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处理。”
“杨澍姐,请你放心,好吗?”
杨澍连连点头,“好,我放心呢。”
杰诺斯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摇头。孟燃他不了解,杨澍他可是一眼就看破了心思。
杨澍和他说过以前的事情,可能是杨澍前些年太过荒唐,总是孟燃照顾她多一些,这些年稳定下来,想着自己亏欠孟燃许多,一直想多关心,多弥补。
可惜杨澍不了解孟燃,总做无用功,孟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也是个犟脾气,两人总谈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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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把她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