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陆离的墙面上,四处都是裂缝,一眼望见尽头,地上全是墙上落下的灰,这里是许久未住人,而在上一层楼却与这里的景象截然相反。
“帅哥,已经看完一半了,接下来往这里走。”男人走在前方,正说着,嘴里吐出白色的烟圈。
边暨白不动声色地走开:“四楼不住人,为何还带租客来这里?”
男人转过身,笑得让边暨白有些不舒服:“当然是规矩。”
说罢上下打量了他:“帅哥外地的吧?这一片的人都知道秦楚公馆四楼是每一个租客都要上来一一观望的。”
边暨白听完他的话后微微拧眉,随即注意到了右前方阳台上晾着未干的衣服。
男人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四楼虽然是没人住,荒凉了许多,但都是没问题的。”
那人也不给他反问的时间,加快了步子,到了走廊的另一头停下,说道:“这里是沐浴间。”
边暨白随着看过去,那是一间上锁的浴室,落锁处锈蚀明显,而周围的洗漱台均是破败不堪,到处长满了青苔。
男人指着外面走廊说道:“这些屋子对着阳台,上来晾衣服的时候别往这看,也别试图打开这些门。”他顿了顿,抬头瞧了一眼边暨白,“屋子没落锁。”
边暨白问道:“难道这里闹鬼?”
他下山之前倒是听师父说平城不安全。
“并不是,只是提醒你一下。”男人从一旁的地垫下捞出一把钥匙递给边暨白,“喏,这里你房间的钥匙,刚带着你去熟悉了,我就不送了。我给你说的这些得牢记于心,毕竟多一个心眼挺好的。”
随后,他下去了,只留边暨白在原地。
边暨白觉得男人说得挺奇怪的,他四处打量了这个阳台,上面零零散散晾着几件衣服,迎面吹来一阵风,离他最近的一件衣服掉落在地,地面积攒了许多灰,这么一掉落随着风吹过扬起灰尘。
边暨白望着这一幕眼眸微沉。
边暨白正收拾着衣物,墙上的时钟转到了整点,发出“铛”的一声。
这时他发现对着时钟的那幅画动了一下,有些好奇,画中的人穿着中山装,身材高挑,但脸看不出模样。
画下还有一个柜子,深色实木的。
他打开柜子,里面有两个衣服扣子,边暨白刚碰到正想拿起来,外面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过后,地面脚步声越来越多,走廊瞬间变得吵闹,边暨白收回手,准备去凑个热闹。
走廊一堆人围着,边暨白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身上被染满了血,嘴里喊叫着什么。
边暨白听不大清,下一刻,女人抬头指着她面前的人,看热闹的人都随着女人指的方向看过去。
正好是边暨白所在的位置。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嘴里讨论着这位刚到的住店客。
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女人的眼睛,双瞳呈蓝色,心里一惊,没等他多想,安保人员已经赶到,将蓝瞳女人带走了。
人群一哄而散,谁也不在意刚刚被指着的人到底是谁,只当一场闹剧罢了。
而边暨白站在原地,望着那人跪的地方,那双蓝瞳像鬼阴魂不散的样子在他脑边晃悠。
他虽然是半吊子捉鬼师,但好歹也能应付一下,人一旦出现蓝瞳,那多半与鬼尸脱不了干系。
鬼尸。是以人怨念之气化成,过程虽不复杂,但花费时间颇多。需要男女童子之血熬制一小时,取最纯之血注入生人之中,封入阴气最重的地方。
至于多少天,得看选中的人的造化。
可蓝瞳是最低级的鬼尸,样貌自然奇丑无比,而刚刚那位女子,模样根本不像是低阶鬼尸的模样。
这才是边暨白说为什么与鬼尸脱不了干系了。
他越想越不明白,只能等明天天亮再去寻找答案。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了边暨白,他不耐烦地打开了门,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把抓住手。他瞬间清醒,面前的人是一个女生,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见她满脸惊恐,自己也下意识地谨慎起来。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女生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手死死掐住面前人的隔壁,说话哆哆嗦嗦,但求救明显:“昨晚死得…那人…她就出现在我房间!”
边暨白一惊,连忙问:“在你房间?昨日不是被安保拉走了吗?”
女生死死摇头:“不知道…我一早起来…就看见她在门那里,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推开她冲了出来。”
“那你怎会跑来我这儿?”
“我不知道。”女生想着,“我一跑出来身后就传来那女人凄厉的叫声,我被吓怕了,不知道跑向何处。”
边暨白观察着她的脸色,不像说谎:“那你先进来,我一会去问问管事的。”说着声音都温柔了些,“我去给你接杯水。”
边暨白把水递给她,看她恢复了差不多,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边暨白。”
“许喃。”
他从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正好我也想问问你一些事情,关于这个公馆的。”
许喃双手捧着杯子:“你问吧,我搬进来也有一点时间了,不是特别的问题我都知道一些。”
“你说,那人就出现你房内?那她出现在你面前脸部是什么样的?”
许喃顿了顿,出门跑得急,记不大清:“我当时第一时间就是跑,但我现在也只记得一个大概。”
当时那人满脸疤痕,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声音也不似昨夜尖利。只是动作迅速,反应慢一些,有可能跑不掉。
边暨白一一确认,基本都对得上,只有最后一点:“瞳色看清楚了吗?”
许喃摇头:“我…根本没注意到瞳色。”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公馆为何每来一个租客都要带上四楼,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他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打听不起来。
“这我也不清楚。”许喃回忆起第一次进公馆时也走了同样的流程,当时她也没多问,现在回想起来细思极恐。
看来得从管事的人身上得知。
“我现在送你回去吧,顺便看看情况。”
一路上,他从许喃口中得知公馆的基本情况,例如大门处有个看守的老人,行为举止怪异。
还有二楼住在216有个年轻人经常闹事,但一直没被制止。
边暨白送了许喃之后就下楼去看二楼那个年轻人,正好是他所在房间的位置。
他四处观察着,每楼布局都一样,特别是16房间,门口装饰和垫子上面的字都是一样的。
边暨白不信邪,他又去了一楼,发现确实是一模一样。他低头望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蹲下身翻开垫子,果然有一把钥匙放在那里。
他顿感不妙,迅速飞奔到自己门前,发现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奇装异服,但异常熟悉。
“你是?”边暨白出声询问。
那人被吓了一跳,身手敏捷地捂住边暨白的嘴将他按在了墙边。
看清楚是人后,他松了口气,出声呵斥:“你知不知道不要随便在人背后出声?”
边暨白摇头,指了指他的手。
那人很不情愿地松手:“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别这么做,幸亏我今天没带家伙什,不然你现在就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我门前?”边暨白此时脸色也不大好。
说到这,那人掏出一把钥匙:“不是啊,那个房东给我了一把钥匙,让我住316啊,我也不知道这房间有人。” 边暨白看着他手里的钥匙,拧了拧眉。
僵持了一会儿,那人尴尬地说:“要不我们先认识认识?这样互相看着蛮奇怪的。”
“陈宇。”
“边暨白。”
“那我们先进去坐着,再了解了解?”陈宇笑了笑:“主要在这傻站着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房东也只给了我这个钥匙。”
边暨白同意他说的,正好他身上也没带钥匙。
陈宇一进门下意识地看那个深色实木柜子,只一瞬就移开了眼神。
“你的衣服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边暨白问他,“但我想不起来。”
“害。”说到这,陈宇就来劲了,他这身衣服可是下山时师父亲手给他的,说是只要是下山的弟子都会拥有一件专门的道服,“这是师门弟子都有的。秦云师父听过没?”
边暨白瞳孔微缩,脱口而出:“秦云?”
这不是他的师父吗?他上下扫了一眼,“你是秦云的弟子,那我可未曾见过你?”
陈宇挑眉:“你是师父门下的?不对呀,我可从没听你。”
等等,陈宇想了想,他下山已然有七年了,这期间他也没上山过,也许是后来才收的弟子。
“那你上山多久了?”陈宇问
“五年多。”
那就对得上了,陈宇点点头,好久没听到他老人家的消息了,他弯了弯唇:“那师父现在身体如何了?你下山干啥呢?我记得未到年龄是不允下山的。”
边暨白敛下双眼,悲伤不言而喻:“师父在前几天就下葬了,走得很匆忙,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陈宇瞪大双眼,不相信他说的话:“什么?走了?不可能,他说过我再过两年就能回山了,怎么说走就走!”
说着,陈宇双目微红,声音也变得哽咽:“我七岁上山,和师父相依为命,对我来说,师父无异于父母…我还未尽孝,他老人家就这么走了…”
边暨白不忍心看他如此伤心,秦云对他很好,堪比父母,样样不少他,这样想着也念上了师兄二字。
“陈师兄,师父走之前肯定料到了,他让我早点下山,当时我还不肯,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陈宇还沉浸在失去师父的痛苦之中,边暨白告诉他:“师父之前还嘱托了我一件事,他说下山切记不可走秦楚公馆。”
陈宇说:“这山下不可走的地方多了,他老人家不想让你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等一会你就收拾收拾走吧。”
边暨白有些急:“不可,这地方太多可疑的了,昨晚还发生了命案,而且我也得到一些消息,一楼和二楼也有怪事。”
陈宇看他:“那你的意思是想留下来调查清楚?”
他“嗯”了一声:“原只有我一人行事必定进展肯定会放慢,现在有了师兄,必然会事半功倍。”
“你在山上学了多少?”
边暨白面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好答:“不多,平日里抄诵占多数,实际操作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