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期？ 第5章 第 5 章

此时，市中心的“云间”酒吧。

这里是b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每到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此起彼伏，热闹喧嚣仿佛永昼。

景宋把车开到酒吧门口，里面立刻跑出来一个工作人员，景宋随意地把钥匙抛了过去就走进了酒吧的大门。

“云间”是萧家的产业，萧望是这里的老板，景宋刚坐下没多久，他就下楼来了。

高中毕业以后，萧望和魏子航也考到了b城，三人是发小，他们三家虽然家乡在南方，但产业基本都在b城，关系向来都不错。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萧望第一眼看到景宋，就发现他似乎不太高兴。

景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地喝了一口，他一直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干不出借酒消愁这种事。

况且眼下遇到的事也算不上什么愁事。

“我见到慕琰了。”景宋的语气很淡，但萧望却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谁？”

景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萧望也不是没听清，他就是不敢相信，“他还真考来了啊！”

“是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要跟他在一起啊？”

景宋嗤笑，“谁说我要跟他在一起？”

萧望摇头，“你也真是，干嘛浪费自己时间，那个慕琰哪里好了？”

景宋但笑不语，萧望只能继续劝：“你有没有想过，他那样的人，万一到时候死缠烂打怎么办？”

“他不会。”

萧望见劝说无效，也不再坚持，转而问起了景宋现在的进展，“你上次说他进了你那个项目组，感觉如何？”

景宋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微微后仰靠在单人沙发上，幽暗的灯光为他的脸打上了一道阴影，让他绝顶精致的脸仿佛多了一层神秘的味道。

萧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发小怕是没人能拒绝得了，那个畏畏缩缩的慕琰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景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明明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偏偏要摆谱，次次都得我主动去找他。”

“要不你试试晾他两天。”萧望随口给他出馊主意。

景宋不说话，看着萧望，眼神深邃。

萧望看懂了，惊道：“你还真打算这么干啊？”

景宋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潇洒地起身，摆摆手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萧望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总觉得他会把自己玩进去。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可笑，景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谁上心，恐怕慕琰才要自求多福吧。

***

之后几天，景宋果然没再出现过，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要不是实验室的人偶尔会聊起他，慕琰还真的会以为自己又做了一场梦。

实验室的学长学姐们照样不搭理他，但这样的状态反而是慕琰最熟悉，也是最自如的，要是大家对他特别热情，他反而会无法适应。

而且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已经慢慢地把主要的几台仪器都摸清楚了，时不时地还会给大家帮帮忙，偶尔也会得到一两句感谢。

只是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看着手机发呆，想着要不要给景宋发个微信什么的，约他出来吃个饭，毕竟景宋请过他，总得回个礼，他也不想做什么，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但又怕打扰到景宋，所以每次都只能讪讪地收起了手机。

每当实验室里有人谈论起景宋，他总会偷偷摸摸地靠过去，装作路过一样，其实竖着耳朵在偷听，只是每次听到的消息都让他很失落。

要么就是隔壁哪个学校的校花又跟他告白了，要么就是他又拿了什么奖，发了什么论文。

越听越明白自己和景宋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这些似乎都在提醒他，不要妄想太多，于是那些想要主动去联系景宋的小念头慢慢地也就彻底熄灭了。

他这边犹犹豫豫，景宋那边就不太高兴了。

本来他预想的是，自己连续几天不去联系慕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慕琰都会主动来联系他一次了，结果呢，人家八风不动，他自己倒是坐立难安了。

景大少爷长这么大可从没吃过这种亏，偏偏他还不能直接跑去问人家，搞得好像他多在乎慕琰似的。

但景宋又怎么会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呢，从来只有他给别人气受，哪里有他自己受气的道理？

于是，这天慕琰刚从实验室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慕琰迟疑着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喂”，就听到对方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慕琰，我实验数据落在实验室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明明是一句求人的话，偏偏人家一副理所当然的命令口气，虽然慕琰是学弟，这段时间在实验室也是逆来顺受惯了，但这一刻听起来却还是有点不舒服，本能地就想拒绝：“太晚了，不能明天去么？”

对面一下子火了，“我今天就要用，耽误了实验进度你负责得了么？”

慕琰暗暗腹诽，就算耽误了实验进度，也不是他的责任，但他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委婉道：“学长你现在在哪里？”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学长你现在在学校，那就自己去拿吧。

要是换做以前他可能就听话地去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实验室的学长学姐把他指使得团团转，做实验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手给烫伤了，现在简直身心俱疲，一点都不想动了。

但对方是抱着目的来的，哪有那么好说话，冷硬道：“我要是在学校还用问你，你赶紧去，磨磨蹭蹭的是不是不想要学分了？”

一句话就戳到了慕琰的软肋，他当初愿意去这个项目组，除了想多学点东西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学分，还有评奖学金时可以加分，这么久忍气吞声也是为着这点好处。

t大的学业很繁重，平时老师留的作业也多，基本跟高中没有多大的差别，而且慕琰还得去实验室，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去校外找兼职。

没有兼职，奖学金自然就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

慕琰听出了学长语气里满满的威胁，也不敢再抵抗，低低地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这会儿已经八点四十几了，实验室规定九点就要关门，而且按平时慕琰走路的速度，到那边恐怕就超过九点了，于是慕琰不敢再犹豫，抓起手机就冲出了宿舍大楼。

初秋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夜晚走在校园里，凉意是很重的，但慕琰穿着一件短袖，居然愣是给跑出了一身的汗。

不过幸好是赶上了，慕琰松了口气，赶紧趁着最后几分钟去找学长说的那份数据。

实验室这会儿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慕琰把灯打开，空旷的实验室格外的冷寂，白天不觉得，大晚上一个人在这里着实有点心慌。

慕琰不敢多想，赶紧奔向那位学长的位置，但桌面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慕琰只好给学长打电话，可是学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连打了三次都没打通，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九了。

楼下传来一大串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明显是保安开始锁门了，慕琰刚想喊一声，实验室的灯光就刷的一下关了，像是有人直接关了电闸。

慕琰被吓了一跳，愣了好久，等他稳住心神，那串钥匙声已经渐行渐远了。

不过慕琰倒也没太担心，实验室一般都是由专门的学生在管，尤其是这种有项目在做的，因为时不时就会有学生加班甚至通宵的，保安一般不会来锁门。

四周一片漆黑，慕琰又打开手电筒模式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学长那边也还是联系不上，他也不敢留太久，这就打算离开了。

谁知手一推竟发现实验室的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锁上了，他拉了半天都没拉开，顿时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慕琰赶紧大声喊，但这一栋楼都静悄悄的，喊了半天都没听见什么声音，空气里只有自己的回声，听起来瘆得慌。

过了一会儿手机也没电了，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慕琰就彻底不敢出声了。

他缩在门口，实验室里是没有窗户的，真正意义上的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还能透出一丝光，那是外面投射进来的月光。

慕琰就紧紧地靠在那里，努力地闭着眼睛，他不敢往周围看，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刚才跑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这时候冷静下来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门缝里还在飕飕地往里灌着冷风，慕琰冻得直打颤，但也不敢挪开一步。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惫再加上挥之不去的恐惧感让慕琰格外脆弱，精神上却还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想给景宋打电话，景宋说过有困难可以找他的，可是……慕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已经没电了，而且景宋已经好几天没来实验室了，这会儿估计都不一定在学校。

慕琰把头埋在膝盖里，突然想到竞赛前一天，好像也是同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