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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难嫁 第29章 徐知安字行舟

作者:无有竹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1-12-22 02:09:35 来源:转码展示1

四月十五日, 京里这日极为热闹,许多人家在四更天就起了,摸黑走过一条条长街, 路上相遇者众多, 只是大家都没心思互相打招呼,只想赶紧到将要挂榜的皇榜前,等着挂榜, 等着看那榜单上面能否找到自家的名字。

沿途中已有出现了不少卖早食的小摊儿, 摊主今日都伶俐, 只煎一张混粮面饼, 上面再打一颗鸡蛋,黄澄澄的蛋黄一抹开,就高叫一声“您黄榜在望,承惠二十文。”搁平日,那一颗蛋一张饼,只能卖三文, 今日时机好, 许多人为着那一声好口彩, 也会欢喜的掏那贵破天的二十文钱。

五更不到, 整条街两边就都被小摊主挤满了,大家都高声的喊着口彩, 笑迎迎的将自家卖的吃食往上抬了许多倍。

三年才逢这么一回, 摊主们必要将口齿练的再顺溜些, 奉承话说的响亮又好听却绝不会让人听出那就是奉承话而己。要当做对方是真的录了贡士名头, 才能将奉承话说的真的似的,哪个不喜欢听好话呢?

早食卖这么贵,这里的人难得没有跟他们计较, 便是买了早食,听了奉承话,回到前面等待时,又变的忐忑不安。

榜上能不能找到那个名字呢?

维枃也二更天起来,然后再睡不着,点了灯,披了件衣裳,打算用读书来安稳心神,却发现今日的心思已然不在读书上,只好放下书本,圾了双软鞋往外面走走。四月的北京城夜里,依然寒凉入骨,夜风带着凛冬未尽的寒气直直扑上来,维枃立时打了一个激灵,忙裹紧衣裳回屋来。

睡是睡不着了,这长夜又难挨,再次往书房里去,寻了一副棋,披着被子坐灯下左右手博弈……将将四更半,门外就传来声响,他的随者揽经在门外问:“大郎可是起了?”

“起了。你进来。”

揽经推门进门,穿着已然十分整齐。

“我先去给大郎等榜,大郎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揽经笑说:“不独大郎睡不着,我也是睡不着,二更半就起来折腾,同屋的人都怨了我。我昨天就打听过了,许多人家四更天就去那里等榜了,我寻思我也等去,好过这样的煎熬。”

维枃叹气:“我如今倒不怕榜上无名,只怕榜上有名了。此届文采出众者如过江之鲫,余杭嘉兴的学子一来,我等北方学子……全无胜算。若落入三甲之地,还不如榜上无名。”

揽经安慰道:“大郎着实太过忧心,那日亲家大人也说了,取中与否,在五五数内,断不会落入三甲。大郎安心,我且去了,我只在三甲榜那里等,若无大郎的名字,便是大喜事。大郎过后再来,也能结识几个同期好友。”

维枃撂了棋子,开始穿衣裳。

“也好,你先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等,出了榜,我再和妹夫过去。路上有卖热食的,记得买一份,要不这么冷的天,扛不住。”

揽经笑说:“知道,那我去了。”

出了门,见凌家拨来伺候大郎起居的小子正好来了,揽经拦住他:“大郎正在穿衣服,你先去端洗脸水来,有浓茶的话,也沏一壶来。”

小子问:“哥哥穿戴整齐可要出门?”

揽经:“嗯,去等榜,今日小心伺候,手脚麻利些,嘴也甜些,有你的好处。”

小子明悟的点头:“省的了,若真得了赏,给哥哥打壶好酒。”

揽经捋一把他的脑袋:“臭小子,心思还挺多。”

然后笑着出门。

维枃刚洗漱完,凌三郎就来了,也是穿戴整齐,头上攒了两条金丝带,在烛火下,明晃晃的耀眼。也是凌三郎长相俊俏有几分娇矜气度,这才压下了两条明晃晃的金丝带,没显出俗气来。

维枃自己,就系惯常系的青蓝书生带,巾带两头绣了近色的竹叶,里面压了一层衬布,有了重量,起风时就不会乱飞了。衣裳也换了一套青绿常服,只衣角处绣了近色的竹叶,与巾带上正好一套。维枃身量擎长,这么一穿戴,很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气质,他又沉稳,便少了几分风流,看着很是让长辈们喜欢的模样。

“内兄今日可谓气度斐然了。”凌三郎不禁夸赞。

维枃笑说:“实是为了交几个性通相通的朋友,才如此郑重。”

读书重要,交友也重要,若能在今日那般场合交三五个知己好友,便是一生的幸事,岂能不郑重其事。

凌三郎说:“我陪内兄去鸿宾楼吃早食,那里的状元鸭可谓一绝,据说是从旧京沿运河运来的,用窑炉烤几个时辰,皮酥肉嫩,爽美异常。需早些去才能买到,若去晚了,就没了。那里也有许多考子在,大家也方便一起交流。”

这么说,维枃就想到了去年在二叔家吃过的烤鸭,皮肉酥脆,油汁丰厚香醇,用小刀片成小片,蘸上甜味的面酱辛辣的齑酱,并着葱丝青瓜丝芥菜丝一起,裹小饼吃,简直是绝味。这一想,就觉口中泛津,腹内空虚难忍,不由催凌三郎快些走,免得去迟了。

凌三郎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随后笑着跟上去,他这内兄,看着端方持重,却仍不失少年心性,听见有好吃的,情态如小儿一般。

鸿宾楼主人是江南人,餐饮也是江南口味,许多南省举子上京应试时,多会住在这里,只为能吃的舒心些,免了水土不服的困扰。

如今水路畅通,运河能一直将江南的饮食习惯带向京城,也将山东的饮食习惯带入京城,京城原来简单的饮食有了这些地方的饮食渗入,如今也变的很丰富。

鸿宾楼里主江南菜系,也会捎带些鲁菜,冀豫菜等京城周边地区的菜肴。

不过,状元鸭仍是招牌,来住店的人若不吃上一回,就算是此行虚度了。

维枃凌三郎以为自己走的早,谁知到了地儿才发现,楼里早坐满了人,小侍见两人气度非常,就带人上了二楼,二楼的栏杆边设了一圈的小座,每座能坐下四五个人,只是他们上来时,见小座也是几乎满了人,看模样,应都是此次考学来的举子。

只能与人拼桌了。

然后,就看见了几个熟人。

“行舟,晚俞,冲景……”

“唉,是顾兄,正巧,恰在此时遇见了。”

“一别半年,我还道入了京后怎么没见着你们,却原来是藏在此处?”

旁座还有几人,他们不认识维枃,但见他修长俊朗,眉眼又平顺可亲,也起了结交心思,便问那三人:“这位仁兄,可是哪个?”

那名叫晚俞的青年说:“你们不识得他,他便是苏北布政司府顾大人的侄子,去岁秋底游历至苏北时,我们结交过的,为人踏实沉稳,学问也扎实的很。是个很值得相交的人。”

又向维枃介绍几人:“这四人是余杭学子,穿蓝衣的这位是王兄,晋时琅琊王氏的一支,为人宽厚肃正,有奇才。这位是苏兄,宋时东坡先生之后,有先祖遗风,诗词一道,同岁之人,无能出其右者,也是个殊为可爱可交结之人。这位是齐兄,年岁最长,为人可靠,我们几人多受他照顾;这位嘛,是宁兄,书香世家,与王兄是旧交,也是个爽朗性情之人。”

维枃纳身而拜,口称学兄,几人也回身而拜,回呼学兄。

一座盛不下这许多人,那位唤行舟的年轻人去别的座上与人交谈几句,便将另外三个桌子上的人拼坐两桌,空了一张桌子,招呼大家将空桌椅搬来,同拼一处。

晚俞给行舟抱了一个拳,表示佩服,行舟笑着按下他的拳,回身坐到凌三郎身侧。

维枃又给大家介绍凌三郎:“这位是我妹婿,凌策之。”

众人见他打扮,便知他也是官家子,于是又一阵称呼。

好容易坐定,维枃才开口:“我是半宿没睡,好容易挨到五更天,妹婿过来邀我吃鸿宾楼的状元鸭,真是料不到,正巧就遇到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晚俞说:“南榜出来,我们歇了两天,就打点行礼出行了,正遇着维梌维杞两个师弟也要出行,索性大家一起开了户籍学馆证明等,同天离了苏北,他们往余杭去了,我们乘船北上。昨晚也是一宿没怎么睡,我们几个说了半夜,然后就来了这边等消息。”

行舟给两人倒了茶水,向楼里的侍者问:“给这个桌再来一只状元鸭,再来两碗阳春细面。”

小侍者点头应下,去楼下传菜。

几人闲话了几句,又开始通晓姓名,王兄王华字仲华,苏兄苏瞻之字应衡,齐兄齐仕达字长治,宁兄宁正则梦荃。凌三郎也知道了行舟姓徐名知安,晚俞姓魏名守重,冲景姓余名知礼,是苏北学子。去岁维枃去苏北时,顾二叔带他与苏北官学生员们相结识,并且在一起互通过学问。因彼此性情相投,遂各引为知交。

魏晚俞是个很爽朗明快之人,有他在的地方,笑声也比别处多,不多时,这桌就笑声渐起,热闹开来。

维枃探过身,隔着凌三郎问徐行舟:“家里一切都好?”

徐行舟笑答:“一切皆好,母亲早起能打三趟拳,父亲又在准备出游事宜。”

维枃不由叹道:“伯父伯母实是旷达之人。”

另外几人听到此话,也都附和:“顾兄所言极是。”

魏晚俞笑:“我常劝父母多学学徐家伯父伯母,如此,才能显出真正的家和万事兴来,省得我父总言我没了体统,棍棒日日为我备着,又常诫我说“多学学知安的稳重才好”,于是我也反过来劝我父母“多学学徐伯父伯母才好”,父亲听了反不痛快,找着由头去找徐伯父吃酒,回家来后再不说让我与行舟学些稳重行径了……”

“哈哈哈……晚俞你这话传回家里,魏伯父许是又要教你“何为体统”了。”

“话说回来,你们两家相交已久,难道徐伯父不曾劝过行舟你“多学些晚俞的明朗”吗?”

徐行舟笑:“我父亲每日三问“你母亲在做何事?”“你母亲在何处?”“你……哦,我儿,你几时回来,可见了你母亲?”……我家父亲一生只管我母亲,我的事,都是顺便在管,自然不求我学谁不学谁。”

维枃听的呆愣不已,他是甚少见到做儿子的如此在别人面前侃于自家父母,顾家是绝对不许儿子如此的。

余冲景推他的肩:“顾兄不必惊讶,熟知他两人的人都知道,徐魏两家长辈皆是风趣之人,他们在家时也是这般说话的。”

齐长治已年愈三十,大儿也只比凌三郎小两岁,见着魏徐两人说了些世俗之人听了觉的不妥当的话,就及时止住,正巧状元鸭也来了,他用湿帕子擦过手,亲自给众人撕鸭肉,烫的嘶嘶声不停。

徐行舟慢调磨着梅齑酱,这烤的油脆的鸭肉,需要蘸上梅齑酱解腻。

凌三郎先夹一筷子带皮鸭胸肉蘸上梅齑酱放进维枃面前的食碟中:“大兄快尝尝,他家这鸭肉,就要连皮带肉一口下去才知道那是什么神仙滋味。”

维枃见众人也拿了筷子,这才将碟里的鸭肉夹起放进嘴里,果真是香脆油润,上等滋味,只是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不够尽兴。

凌三郎问:“怎样?”

维枃点头:“确实难得。”

凌三郎:“当然难得,这可是全京城最好吃的一味鸭子。”

维枃笑说:“那你多吃点儿。”

另外几人也是吃了筷子就停了,留了不少带肉架骨。

宁梦荃叫小侍过来:“将这些架骨过油炸炸,炸酥脆了撒些胡椒末盐末再送上来,顺便取一坛好酒并几个爽利的下酒小菜,记在我的帐上。”

凌三郎忙拉住他:“今日大家都聚在京城,该是我的东道,这一场,该由我来请。”

苏应衡反扯凌三郎坐下:“让他请吧,他是大户,咱们家资都不如他,吃他一顿也使得。”

凌三郎毕竟年少了几岁,见他们要了酒,就说:“今日放榜,如何能吃酒?”

苏应衡应他:“如何不能吃?当此时下,最宜吃酒,若我们榜上有名,便是欢喜事,欢喜事怎能没有酒呢?若我们榜上无名,也无干,就当为别人贺,为别人做贺,又怎么能少了美酒呢?”

凌三郎:……真是好有道理哦。

齐长治用筷子敲苏应衡:“又说你的歪理,凌小弟还是个少年,别带歪了他。”

又对凌三郎说:“我们只要一坛,这么多人,每人两碗也就没了,吃不醉的。”

可这都快揭榜了,不去看看么?

魏晚俞见他实在有趣,就长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无论我们去或不去,榜单就挂那里,晚一时去与早一时辰去有什么不同吗?”

凌三郎:……这倒也是。

维枃看着几人逗弄自家妹婿,偏这傻孩子还没觉察出来,不过大家没有坏心眼儿,就全当没看出来吧。

一时酒也上来了,菜也端上来了,宁梦荃取下泥封就给众人倒酒。

“今日我们也豪迈一回,用碗喝吧,可惜这楼里没有伎子,少了丝竹声,终是不美。”

王仲华踢了踢他,这紧要关头,还是少说那些不成体统的话,若污了名声,仕途功名就毁了。

宁梦荃便不说了,只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一坛酒,几个人喝了将近一个时辰,说的多喝的少,游历过的人说起事都是信手拈来,读书多的人也心怀万卷,一时说起来,更觉对方学识渊博,为人诚恳,确是可交之人,倒是心下欢喜,将榜单之事暂且抛诸脑后,只管畅谈休。

直到——

“报——恭贺江浙府……王仲华王老爷——得一甲状元位——哪位是王老爷?”

楼上一众人皆指着尤自恍惚的王老爷。

同座人俯手而叹:“果是大喜。”

正高兴着,又听外面道:“……恭贺江浙府……徐知安老爷,得殿士第九名……”

“……恭贺江浙府……魏守重老爷,得殿士第十七名……”

“……齐仕达……三十八名”

“……宁正则……四十五名”

“……余知礼……九十六名”

“……苏瞻之……一百二十名”

楼里一阵喧哗,众人相互道贺,皆是喜笑颜开踌躇满志之态。楼主笑呵呵上来,端着墨盘,向王仲华走来:“诚请状元郎为小店留一副墨宝。”

王仲华谦和应允,提笔在柱子上留了一首诗。遂又将笔递于苏应衡:“你诗词一绝,也留一首。”

苏应衡学文制艺不如人,诗词上却袭了先祖的才气,作诗填词,俱是一气呵成,众人念了不由拍手叫好。

这一个个皆是榜上有名,唯维枃觉的失落不已,但大家相交一场,纵是失落,他也会笑着真诚祝贺新友们。

徐行舟与魏晚俞各自拍了他的肩膀安慰:“我们见过你的文章,务实的很,今年的考官就喜欢务实的文章,定能录上名次。苏兄写文行云流水奇伟魂丽,他尚且能录中,你必也是能录中的。”

话音刚落,就见凌三郎的随侍笑着跑进来:“大喜,咱家舅老爷中了,二甲榜第一百七十六名,老爷已给大家伙发了赏钱。”

维枃:……

心情激荡难言,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出来了,关于他,我想说,这是一个很内敛宽容又温和的人,他的人生经历不是正经点家晋江红袖潇湘文,不是绝世美男,也不会苏爽,他只是个很适合很适合玲珑的人。

还有一件事,关于男主的家庭背景,这么说吧,他就是古代版“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那个意外。

惊喜不?感动不?

另外,里面出现了一个除男主男配之外的宝藏人物,亲们能看出来吗?

不妨猜一猜,猜对有大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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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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