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欣冉就职于业内颇具规模的网络科技公司。
此次与诺泊特企业的交流洽谈会,号称是公司与国际接轨最重要的一环,没有之一。
总部非常重视此次会议,地点定在麟城均价最高的五星级山间别墅酒店,斥巨资包场。
栾小乖来过星级酒店,却没有来过被包场的星级酒店。
她身穿精致又漂亮的公主裙,小皮鞋上有两条浅色缎带,绕过白皙如玉的小腿,在腿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半长的头发挽成两颗圆圆的丸子,可爱度超级加倍。
“姨姨!”栾小乖仰起脸,萌哒哒问谭欣冉,“妈妈呢?”
“宝贝,你真的不能叫我大姐姐吗?”谭欣冉装嫩失败,哀怨地回答,“妈妈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别去打扰她。小乖,今晚跟姨姨一起玩吧?”
反正栾小乖也不肯叫自己大姐姐,谭欣冉索性破罐子破摔,自称姨姨。
栾小乖得知妈妈又双叒叕为了工作抛下自己,非但不哭不闹,还主动牵起谭欣冉的手,“好,小乖听姨姨的话~”
“哎呀,宝宝真乖!”谭欣冉被人类幼崽萌得肝颤,主动把她抱起来,狠狠嘬了两口肉呼呼的小脸蛋。
正如之前吐槽的那样,谭欣冉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太行。
之前交往过四任男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吃软饭、大男子主义、妈宝、还对她pua 的渣男。
她试图通过追星转移注意力,然而喜欢的爱豆接连塌房。
久而久之,谭欣冉已经对爱情不抱希望,对男人更是敬而远之。尤其在她看到闺蜜栾安舒的生活状态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谁不想跳过‘男人’这个步骤,拥有一只可可爱爱的栾小乖呢?
当年栾安舒一意孤行,坚持去父留女,谭欣冉天天笑她糊涂。
如今才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小乖宝宝,你给姨姨做女儿吧,姨姨给你买糖吃~!”
栾小乖不为所动,用小肉手摸摸谭欣冉,语气充满同情,“姨姨,你笨笨。”
“哈?”谭欣冉不服气,“开什么玩笑?姨姨可是名校毕业的大学霸!大学霸!懂吗?”
栾小乖眨巴眨巴眼,慢吞吞说,“可是,你用糖糖骗小孩。”
都已经21世纪了,谁家小孩会被糖糖骗?
栾小乖虽然脑子笨笨,但她又不傻啊。
“哈哈哈哈哈,你个小机灵鬼!”
糖果勾引的战术失败,谭欣冉决定改变思路,先通过玩具和美食拉近距离。
“姨姨带你去取餐区,那里有好多好多的蛋糕和布丁,小乖肯定喜欢。”
小乖眼睛瞬间亮起来,挥舞爪爪催促,“蛋糕!小乖喜欢蛋糕!”
栾安舒非常宠孩子,却并不溺爱。
比起满足宝宝的口欲期,她更注重栾小乖的饮食健康,吃饭讲究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像蛋糕这种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偶尔才允许宝宝吃一次。
听姨姨说,今天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小乖哪能不激动?
“呵呵哒,原来把糖果换成蛋糕,你就可以了?”谭欣冉觉得好笑,捏捏小馋猫的小脸,“要是让你妈妈知道,肯定又要教育你。”
小乖有点怕,怯生生跟姨姨商量,“姨姨不说,妈妈不知道。”
“那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不告诉妈妈。”
“嗯嗯,小乖听话,拉钩钩~”栾小乖伸出短短的手指,勾住姨姨的指头,纠结半晌,才嘟嘟囔囔说拉钩宣言,“拉钩钩,不许变,谁变谁是胖兔兔。”
胖、胖兔兔?
谭欣冉短暂的无语。
宝宝,你好歹说一些更有威慑力的诅咒吧?!
**
洽谈会进展非常顺利。
栾安舒趁着双方各自讨论的空隙,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水。
现场林林总总几十位与会人员,栾安舒还要负责主持和控场,交流过程中必须持续思考和讲话。
两个小时下来,她嗓子都快冒烟了。
“栾小姐辛苦。”谭欣冉的同事靠过来,旁敲侧击抛出橄榄枝,“公司上下对你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栾安舒熟练的说场面话,“我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忙,今天只是恰好有空,帮朋友的忙。至于以后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吧。”
那位同事面露失望,“那真是遗憾。”
“感谢贵公司抬爱,目前最要紧的,是完成今天的任务。”栾安舒左右瞧瞧,席间没有看到特别难搞的人。她有些在意,压低声问,“我记得,谭欣冉跟我提起过,这次要接待一位重要来宾。”
“对。”同事也放低音量,苦恼地回答,“其实我刚刚得到消息。公司搞了这么大的排场,准备好好款待大佬。大佬却吝于赏光,顶多只能在结束时,过来露个脸。”
果然。
栾安舒默默想:世上难搞的人,各有各的难搞。
“请问,这场会议预计什么时候结束?”栾安舒向他确认,“要是结束的太晚,会影响我女儿休息。”
“关于这点,请你放心。”对方笑笑,宽慰道,“诺泊特企业的创始人是华人,会说中文,不会耽误栾小姐的时间。”
“那就好。”栾安舒放心下来,继续投入工作状态。
会议临近结束,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栾安舒工作时,会把手机设置为勿扰状态,来电和消息默认静音。
为了避免漏掉重要事情,同一个人打来三次电话,第四次就会响起铃声。
栾安舒面上维持镇定自若,专业又清晰的替双方传达意思。桌子底下的手偷偷伸进包包里,拿出手机瞧瞧。
屏幕上显示‘谭欣冉’三个大字。
除了三通未接电话之外,还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栾安舒观察四周,确认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翻译的问题,才偷偷打开聊天软件。
谭欣冉:安安,小乖吐了!
谭欣冉:我只是喂她吃了一点点小蛋糕,喝了半杯果汁,她立刻就说自己不舒服。
谭欣冉:蛋糕和果汁我都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怎么办?
……
后面几条消息还没看完,栾安舒顿时坐不住,从位置上腾的一下站起来。
“栾小姐,怎么了?”与会双方齐齐停下讨论,几十双眼睛看向她。
“抱歉。”栾安舒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很不负责任,可她太担心小乖,语无伦次地说,“我女儿出了一点状况,我必须去看她。”
说完,栾安舒顾不得征求谁同意,转身就要往外面跑。
“栾小姐。”会议负责人出声叫住她。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栾安舒心里慌得要命,迭声向他道歉。
“我是说…”负责人把她遗忘的东西递过来,“你忘记拿手机和包了。”
栾安舒短暂看了眼对方,接过包包胡乱道了谢,匆匆忙忙离开。
只留下会议厅内两拨语言不通的人,大眼瞪小眼。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安安!”谭欣冉急得直掉眼泪,远远看到栾安舒,立刻抱着小乖向她扑过去,语无伦次问现在怎么办。
栾安舒接过宝宝,发现栾小乖呼吸特别急,脸色有点苍白。
“妈妈。”栾小乖回到熟悉的怀抱,呜咽着抱住妈妈的脖子,像受伤的小兽般低低呢喃,“难受,小乖难受。”
“小乖别怕,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栾安舒拍拍小乖的背,努力让自己冷静,询问陷入深深愧疚的谭欣冉,“你给她喝了什么果汁?”
“就是普通的橙汁。”谭欣冉声音染上哭腔,“我担心酒店的橙汁有添加剂,还特意让后厨鲜榨了一杯。”
“难怪。”栾安舒皱着眉,情绪逐渐焦躁,“小乖对柑橘类的食物过敏。小时候误食过一次,发生过敏症状以后,我再也没给她吃过。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吃橙子过敏。”
谭欣冉更慌了,“啊?那怎么办?”
“先去医院吧,你能帮我安排车吗?”
“有点难……我这就去跟酒店沟通!”
听说那位归国大佬性情冷淡,偏好幽静。公司特意安排了全麟城最有格调、远离尘嚣的山间别墅酒店。
山路崎岖,正常情况下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
主办方为了不挡住大佬的道,要求其他车辆停放在山脚下。现在想开上来,至少需要折腾二十分钟。
通常来说,过敏这种病算不上严重,只要及时就医便好。
但小乖年纪小,再加上她之前,没有一次性接触过这么多过敏源。
栾安舒害怕继续耽搁,会出什么大事。她没有耐心继续等待,抱着孩子往外跑。
才跑出几步,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初夏的雷雨不期而至。
任凭栾安舒脾气再好,此刻也没忍住暗自爆了个粗。
大雨天,妈妈冒雨送我去医院什么的。
谁能想到,小学作文里面的经典桥段,居然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瞎编作文的代价吗?
“妈妈…”栾小乖趴在她怀里,被栾安舒紧紧护着,脸上还蒙着妈妈的外套。
她意识有些模糊,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水声,还以为是妈妈留下的泪水。
“小乖不难受了,”栾小乖虚弱地开口,“妈妈别哭。”
“宝宝,你先睡一会儿。”山路没有路灯,栾安舒只能摸黑往前跑。大雨滂沱,她实在抽不出余力安慰栾小乖。
栾小乖揪住妈妈的衣服,迷迷糊糊想:小乖真是个坏孩子。
妈妈那么漂亮,那么优精致。
如果不需要照顾小乖,才不会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下山的路其实不算长,白天走过来没用多少时间。
可现在天黑,再加上泥泞,搞得栾安舒寸步难行。
黑暗中她抱着小乖,差点被脚底下的山石绊倒。幸好,前方拐弯处闪过一道远光灯,为她照亮前方的路,迫使栾安舒堪堪停下脚步。
开车的司机知道山路危险,行驶速度很慢。猛得看到前面有人,他立刻踩下刹车。
后座的男人被颠了一下,身子依旧稳坐如山,低头处理手边文件。
“大雨天的,怎么有人抱着小孩在外面跑?”副驾驶的接待人发现状况不对,走下车询问。
问清楚情况,他返回车里,轻声嘱咐司机,“师傅,等会儿把戚先生送过去之后,麻烦再折回来送她们一程吧。那个小孩过敏了,她妈妈等不到车。”
司机正准备答应,突然听到后排的动静。
一袭定制西装、纤尘不染,仿佛生活在云端的男人推开车门,意欲下车。
接待人极其擅长察言观色,连忙撑开伞,挡在男人头顶。
“戚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山路难走,怎么能让你屈尊降贵呢?”
戚令世神色寡淡,无喜无悲的脸与夜色融为一体,沉与凄冷的暗夜。
他没有接话,只是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银制小盒子,隔空放到他手里,然后独自踏上夜路。
“谢……”彼此擦肩而过时,栾安舒想要向对方道歉。
才说了一个字,那人已经大步走远。
夜色昏黑,前方颠簸难行的山路,在他脚底如履平地。
挺拔的背影,好似睥睨天下又好似拒人千里。
大佬果然够冷淡的。
但是,似乎是个好心人。
“栾小姐,你快上来吧。”接待人不敢怠慢戚令世,招呼栾安舒上车以后,火急火燎追过去为大佬撑伞。
坐进车里的栾安舒,低头瞅瞅烙印着陌生语言的银色小盒,内心十分迷茫。
司机先生通过倒车镜看她一眼,体贴的解释道,“这是先生从国外带回来的抗敏特效药,效果非常好,他自己服用了很多年。”
栾安舒不敢随便给宝宝吃药,拍了照片发给经常看病的医生,得到‘可以使用’的许可,才敢给小乖喂一点。
特效药果然见效快,没几分钟,小乖的呼吸速率渐渐降下来。
栾安舒总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你刚才说,那位先生也吃过敏药啊?”
“对。”司机点点头,“先生属于基因型过敏,而且是常见过敏源。所以,他清楚过敏的后果,才会要求我立刻送你们去医院。”
“真是太感谢他了。”栾安舒抱紧宝宝,感激地嘀咕,“希望能够找个机会,当面向他道谢。”
与此同时,戚令世冒雨来到山间酒店。
他走进宴会厅,发现场面进入诡异的僵局。
“是这样的,”负责人迎上前,尴尬地解释,“我们请来负责口译的小姐姐,因为孩子生病了,所以提前离场。我们听不懂彼此的语言,所以讨论了很久,一直没办法达成共识。”
“嗯嗯。”外国来宾听不懂他说什么,却附和得挺起劲。
反正有**oss镇场,他们只需要点头。
戚令世蓦得想起来时路上,遇到那个浑身湿透、被雨水模糊容颜的瘦弱身影。
原来她是今天的翻译。
负责人战战兢兢赔罪,生怕因为口译的问题,惹戚令世生气。
业界人尽皆知,戚令世冷淡又难搞。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原本谈好的生意恐怕……
“进展到哪一步了?”戚令世平平开口。
大佬问话,没有人敢随便接茬,无比忐忑的暗中观察这尊活阎王。
戚令世又说,“我来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