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差不多十点回到在城郊的家,桃鸢洗漱完毕后就开始扒着墙练功。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和嫩柳一样年纪,身体也是柔软又坚韧,桃鸢练完一套基本功后差不多就找回了些跳舞的感觉。
“老公,你找到发送背景音乐的方法了吗?”桃鸢压着肩,目光从笔直纤细的双腿下穿过,对上了不远处正坐在行军椅上捣鼓诺基亚的陆远弗。
陆远弗已经习惯桃鸢用五花八门的姿势和他交流了,他头也没抬,“这个诺基亚的配置太低了,很难更新到社交软件。”
“那怎么办?”桃鸢折回了身体,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额角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舞蹈比赛所用的bgm需要选手自己提供,大部分的人保险起见会在线上邮箱发送一份,线下再用一个u盘拷了带过去,但他们现在显然不可能拥有一个昂贵的u盘,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线上发送邮件,可他们的手机版本不支持,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手机店基本上都关门了,就算还开着,型号这么古老的诺基亚,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有把握将它升级到较新的版本。
陆远弗垂眸思考,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摩挲过诺基亚满是伤痕的外壳,最后他从行军椅上站起了身,“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桃鸢有些紧张。
陆远弗边掏弄着裤兜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漫不经心道,“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到好心人借个手机。”
都这么晚了,这大街上能碰到什么人啊?
桃鸢刚想开口劝下陆远弗,就看见陆远弗躬着身子在门口捣鼓些什么,桃鸢好奇地跟上,却看见陆远弗手里拿着一根金属链子。
“这是什么啊老公?”
等陆远弗安装好露出全貌后,桃鸢才发现这是一个免打孔式的防盗链,并且被他倾斜着装上,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被暴力破坏的可能性,“毕竟我们以后不出意外是要在这里常住了,像今天白天那样再被人强闯太危险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桃鸢不禁瞪大了眼睛,最重要的是——“你哪来的钱啊?”
陆远弗手上试了试防盗链的强度,“在公园捡破烂的时候,原本是想买点防潮的硅藻土,但白天出了这档子事,比起卫生健康,我想还是人身安全的优先级比较高。”
“这记在我们共同的账上。”陆远弗说完这话后就出门了。
桃鸢坐在行军椅上思考了三秒,随后从散发着潮霉味道的纸箱当中翻出了个针线包。
桃鸢的针线活虽然算不上专业,但做个缝补还是没有问题的,以前在山里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时候,她没少给自己的衣服打过补丁。
桃鸢一点才睡下,可直到她完全睡着都没有等到陆远弗回来,第二天陆远弗四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他们两个行军椅隔着半臂距离,楚河汉界,各睡各的,异常纯洁;陆远弗起来的时候桃鸢也跟着醒了,但这次陆远弗却没有强制桃鸢开机。
“你今天有比赛,还是再睡一会儿让肌肉放松一下吧。比赛九点开始,你可以七点起床,七点半出门,吃个早饭,然后沿路捡破烂捡到昨天生态公园的门口,差不多八点,我在那里等你,之后你去比赛,我继续去生态公园答疑。”说着陆远弗又指了指门口挂着的蛇皮袋,“给你准备好了装备。”
听起来好像是“你去比赛的路上顺便沿街捡个破烂”的意思,桃鸢噎了噎,眼前的这位资本家好像真的在玩一种很新的自律。
陆远弗又从裤兜里拿出了三张一元纸币,依旧叠得整整齐齐递到桃鸢的手上,“比赛的体力消耗大,别买白馒头了,买个肉包吧。”
“好捏老公!”这话桃鸢听进去了,“那我比赛的bgm?”
“已经发送出去了。”
嘱咐好一切后,陆远弗在四点二十分出了门,而桃鸢则一头又栽回了行军椅里。
——
因为比赛场地还是在邦泰商城一楼广场中心,所以周末来围观的人还是很多的。
桃鸢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舞裙来到了舞台后台,大部分的选手都是由家人驱车护送,因而早早就到了,现在正在后台紧锣密鼓地热身。
桃鸢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换衣服,忽然后台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窃窃私语声群起,桃鸢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发现后台入口处被一大群人占据,许多人簇拥着中心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她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饱满的丸子头,脸上的妆容也是最精致最完美的舞台妆,身上的舞裙在昏暗的后台里仍旧能够泛起粼粼的波光,行走间就好像一条星河流淌。
女孩下巴微扬,好似忽略了周围所有人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直到她径直从桃鸢身边走了过去,桃鸢这才认出,这不就是昨天的仙女小霞?
参赛选手都是需要自己上前去抽取比赛号码牌的,陈霞却直接支使身边的拥趸上去给她拿了十四号号码牌。
这次比赛加上踢馆选手一共十五个人,她拿了十四号意思也是想压轴。
桃鸢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号码牌,哦豁,十五号。
她似乎在这个舞蹈圈子里非常有名,周围的人见她这么直接的“暗箱操作”也都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都丧气地觉得这次比赛胜算不大。
“她不是自诩舞蹈天才吗?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业余比赛,一千块的奖金对她来说是小钱吧?”
“人家今天生日,浅拿个冠军庆祝一下啦。唉,我还以为这次能有第三名,现在看来悬了。”
公平起见,台下坐了四位评委,分别是阪阳职业艺术学院院长、阪阳国际标准舞协会会员、阪阳街舞联盟常务理事、阪阳民族歌舞团首席;比起桃鸢以前遇到的,这次的评委团显然咖位都不大,但胜在专业多,包容性强,打分相对来说会比较公平一些。
桃鸢在后台候场,仙女小霞已经站上了舞台,她跳了一支芭蕾,几乎是在灯光打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台下的惊呼声就没有断过,一曲舞毕,比赛的气氛也被推上了最**,她在鲜花与掌声的簇拥中款款下场,与桃鸢擦肩而过时甚至都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骄傲的凤凰又怎么会在意角落里灰扑扑的小山雀呢?
比起陈霞那条昂贵璀璨的舞裙,桃鸢的舞裙看起来就朴素平淡许多了,简单的青白配色,脸上的舞台妆也毫不抢眼,静静地站在那里时,看起来伶仃单薄。
后台已经有不少人为桃鸢感到可怜了,毕竟珠玉在前,她的表演只会让人不断回味到刚才那场盛宴,让她成为公主裙下的对比而已。
台下陈霞已经换下了舞裙,男生们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又是递奶茶又是送鲜花,像是骑士一般无条件爱护着公主,即便是下了场,她也是人群当中最耀眼的那个。
桃鸢清凌凌的目光忽然动了一下,她的视线定在了人群当中最出挑的男生身上,现场有观众席,但那个男生显然来晚了,因此只能站在观众席的最后面遥遥望向舞台,他双手插兜,一双黑沉的眼远远睨来,他站在人群中,身板却像是一株劲韧的白杨般挺拔。
是陆远弗,他来了现场,桃鸢眨了眨眼睛,隐隐地朝他笑了一下。
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背景音乐缓缓响起,为了迎合各个年龄层次都有的大众评委,桃鸢选的是一首晓畅通俗的古风歌《折枝花满衣》,节奏并不紧促。
她转过身背对人群数着拍子,随着音乐开头清脆的三声铃响,天鹅一般纤细柔软的脖颈轻点。
全场的灯都应时熄灭,唯独一束主灯光打向舞台中央的桃鸢,修长匀称的身姿、老天爷赏饭吃一般比例完美的骨骼与侧颜,即便只是在墙上打下一束剪影,也已经让在场的观众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四。
清灵柔软的女声自广播当中流泄开来,桃鸢跟着音乐缓缓舒展开双臂。
众人这才发现桃鸢身上的舞裙乍看平平无奇、清白朴素,实则在层层叠叠的倩碧纱裙下是奶白色衣缎,随着她行走动作间若隐若现,双臂舒展带起一层朦胧的白纱,修身流逸,舞蹈间好似行云流水,力与美的揉和,逢冲必靠、瞬息万变。
这条舞裙也是昨天晚上桃鸢用针线包临时改的设计。
[绿罗裙 飘在谁的心□□起一池春水摇]
空灵清透的乐器声同女声缠绕至歌曲最缠绵处,桃鸢俯下身子,云间转腰,吐息于无形,在最婉转处以最豁达的姿态表现,在无数次快翻身后她稳稳地停在了原地。
[浮生梦 绿罗裙花影娇只合与卿老]
柔婉妩媚的女声缓缓落下,桃鸢却依旧吐息平稳,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抬腿探海翻身,主灯光再度打到了她的身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笑意盈盈,毫无俱意地望向前方,不卑不亢、眸光熠熠,这是一朵娇俏大方的白山茶。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以为桃鸢只是一条怯生生、嫩出水的柳枝,那么此刻她就是独一份的白山茶,纯洁完美,自信从容,从不吝啬展示她的美与魅。
兼具风骨与灵气,美,实在是太美了!
这是她的主场。
在乐声停下的好一会儿,现场一片雅雀无声,在这场抬头率百分百的舞蹈“课堂”当中,众人还停留在刚才桃鸢带给他们的视听盛宴中无限回味。
陈霞的舞虽然好,但终究只是表演,一颦一簇、每一个旋转弧度都像是人工雕琢的标准答案,而桃鸢的舞则像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练习后刻入骨子里的习惯,她只是轻轻一摇,就让人感觉她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她不是标准答案,她是唯一答案。
好的艺术雅俗共赏,真正趋近顶端的舞蹈表演也是能够贯通人心的。
“好!”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观众好像这时候才回神一样,汹涌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还有观众自发走上舞台给桃鸢送花。
桃鸢捧着怀里快比她头高的花捧下了台,感动得泪汪汪,这么多花,能卖不少钱吧!
呜呜,宝贝终于赚钱了。
原以为陈霞的出场已经是这场比赛的**,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小仙女将整场比赛提升到了更火爆的程度,连带着绿城房产的关注度也高了一大截。
全场的焦点都在桃鸢身上,陈霞坐在台下,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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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很新的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