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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船渔火 第1章 01

作者:Xbless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4-12-24 22:14:44 来源:文学城

第1章

【世间一切都关乎性,除了性本身,性只关乎权力。——王尔德】

0816.

别墅泳池双尸案

“退后,退后!”

“警察办案,请不要妨碍公务!”

盛夏八月,东川市城郊别墅区某巷道内,一条长长的亮黄色警戒线隔开了蜂拥般的人流。

几名戴着实习袖章的警察手拉手围成人墙,拼命坚守着脆弱的警戒线,嘶喊的声音已经干哑无力,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们的帽檐下冒出来,又顺着面颊滑落在地。

他们身后是一栋相当豪华的别墅,面前则是疯狂想要冲进别墅的人群。

狂躁的人潮如同大风时不知停歇的海浪,一下接一下地向前涌,稍不注意就可能冲破防线,直冲进命案现场,将所有可能有用的证物和线索捣毁殆尽。

现场人数应该已经过百,然而更要命的是,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

两小时前,分局接到报警,有人在别墅泳池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刑侦大队的警察迅速赶来现场,掌握基本情况后,立即将案件上报给了市局,等待支队刑警前来支援。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八卦媒体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口风。

别墅内的两名男性死者,其中一位据说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

年纪轻轻,死于非命,现场诡异,死因成谜。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对于粉丝而言是悲剧,而对于各大媒体网站而言,却是香喷喷热乎乎的大爆头条!

分局的警车前脚刚到不久,后脚那些记者和狗仔就跟闻着味儿的鬣狗一样,肩扛摄像机马不停蹄追了过来。

知名男演员遇害的新闻被争先恐后地报道出去,住在附近的民众迅速抵达吃瓜第一线,没过多久,那位男演员的粉丝也陆陆续续赶来了。

媒体记者忙着进行实时直播,吃瓜群众嗑着瓜子聊着天,那些平均年龄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少女粉丝们则是怀里抱着应援牌和写真集,顶着被泪水浸花的妆容,哭天抢地抱作一团......

混乱,令人窒息的混乱。

如果不是旁边停着几辆警车,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这里其实是命案现场,只会以为是哪个老板在做跳楼价促销活动,引得人们排成长龙争抢。

“如果地狱有实体的话,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警戒线边,一位快要支撑不住的实习警怅然望天,绝望地这么想着。

“家人们,猜猜虎哥我现在在哪儿呢?”

人群外缘,一个戴着防霾口罩的中年男人正高举手里的自拍杆,对着手机激动地眉飞色舞:“我现在正在演员房淮遇害的第一现场!”

“家人们今天来我直播间可就来对了!虎哥可是全网主播第一个赶到这里的,掌握着全网最详细最靠谱的一手消息,大家多刷礼物,听虎哥一点一点慢慢跟你们唠啊!”

“哎呦,感谢‘淮水汤汤’老板送出的保时捷!看你这个id,应该是房淮的粉丝吧?出了这样的事,老板请节哀。”

“这样,既然有人刷了礼物,那虎哥就先透个消息给大家。看到那边那栋别墅了吗?对,就是房淮遇害的那栋!我刚刚偷听那边几个警察说话,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原来里头不只死了一个人,除了房淮以外,还有另一个死者!”

“你们猜另一个死者是谁?家人们绝对想象不到,太劲爆了!我跟你们说,这栋别墅是星光娱乐董事长陈明达的私人住宅,那里头的另一个死者,就是陈明达本人!啧啧啧,听说这房淮出身寒酸,以前就是个穷打工的,都是遇到陈明达之后才被他一手捧红,结果现在这俩人却死在了一起,真是稀奇!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呢?”

此言一出,满屏哗然。

主播间的观众数量也跟系统故障了似的,以千为单位疯了一样地往上跳。

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虎哥”两眼放光,被这笔“天降横财”砸得头昏脑涨,他激动地旋转了一圈自拍杆,向新来的观众证明自己正在现场,之后就又是一阵唾沫横飞,肉眼可见的亢奋异常。

就在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时,远处驶来几辆黑色警用SUV,安安稳稳地停靠在路边。

“欻拉——”一声,车门打开。

几个便衣男警察陆续下车,面色严肃地径直朝别墅走去。

最后下车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警,她打量着现场的乱状皱了皱眉,随后抬脚朝距离最近的“虎哥”走去。

“警察,手机收起来!”

女警掏出警察证怼到“虎哥”面前,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

“虎哥”僵硬地扭过头——对面的女警察穿着一身便衣,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黑裤子白T恤,却也遮挡不住那姣好的容颜。

她梳着清爽利索的马尾辫,杏仁眼鹅蛋脸,额头饱满,皮肤白皙,不施粉黛也唇红齿白。

这样警花级别的容貌,让“虎哥”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其他的男警察都进去了,现场这么乱,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虎哥”嘿嘿一笑,心说今天直播间的戏可是够足的!

要是自己再当众上演一出“正义主播誓死探求房淮去世真相,气哭漂亮警花”的戏码,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大赚一笔!

这么想着,他不但没有收起自拍杆,反而还偷偷抬起另一只手,想摁下翻转镜头按钮,将摄像头对准面前这朵漂亮的小警花儿。

“妨碍公务罪,轻则罚款,重则拘留。”

注意到他的动作,女警察那双美丽有神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她慢慢抬起右手,摸上腰间别着的警棍,“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手、机、收、起、来!不然就去局里蹲号,这里是命案现场,没人有空跟你开玩笑!”

语气冷硬,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她并没有做出更多恐吓的动作,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说几句,可那股阴恻恻寒森森的气势却毫不保留地被展示了出来。

看向对方的目光锋利而又淡漠,就像大象在看着一只随时会被自己一脚踩死的蚂蚁。

这种眼神,任何人见了,恐怕都免不了浑身一战。

终于,在女警严厉目光的逼视下,“虎哥”耸了耸肩,讪讪将手机收了起来。

*

庄子晴在现场外围转了几圈,凭着一张不近人情的冷美人面,将那些无良媒体赶了个七七八八。

又协助那几个实习警将人群疏散,在距离别墅入口十几米处重新拉好了警戒线,这才扯了扯不知何时被谁拉皱的T恤,准备进入现场跟同事们汇合。

一转头,却瞥见刚才进入现场的两个同事此刻已经出来,正靠在路边的车门上抽烟。

庄子晴抬脚走了过去。

“你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刚一走近,平时少言寡语的孙骁龙就罕见地送来句评价。

站在他对面吸二手烟的林方闻言脸色变了变,但什么也没说。

“谢谢。”庄子晴完全将孙骁龙的话当成一句赞赏,低头看了眼表,问道:“邹队什么时候到?”

林方回答:“快了,在路上,还有十分钟。”

“痕检和法医呢?”

“还在里面忙活。”

“你们看完现场了?”

“嗯。”

“有什么想法吗?”

林方犹豫道:“这个......”

“不好说。”孙骁龙掐了烟,沉声:“现场比较复杂,而且死者之一又是公众人物。咱们几个经验都少,还是避免先入为主,等邹队来了再说吧。”

“还是等邹队来了再说吧......”

庄子晴学着他说话,忍不住小声吐槽:“刑警队这么多人,什么事都要听邹队指挥,合着咱们几个都只是摆设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到真东西啊?”

“子晴,态度端正些。”林方为难地低低说了一句。

庄子晴嘴唇抿起,“要是我师父还在......”

“子晴!”林方表情严肃起来,语气瞬间严厉了几个度:“邹队说了,以后队里不许再提那个人的名字。”

庄子晴脸色憋得红了红,嘴巴开合几次后,讷讷吐出一句:“不提就不提,略!”

三人之间迎来一阵沉默。

庄子晴抱着手臂生闷气,林方站在她对面,脸色涨得通红,苦闷又歉疚地挠着头。

自从“那个人”离开以后,刑警队里三天两头就会上演这样的局面,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孙骁龙对此习以为常,左右看了看,低头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约莫七八分钟后,“哇呜哇呜”的警笛声响起,又一辆警车疾驰而至,再次将围观的人群冲散。

东川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时年40岁的邹承军刚下车,就与自己手下的几个小年轻撞个正着。

他用余光扫过喧闹的人群,黝黑方正的脸盘上立刻浮起不悦:“怎么回事?消息透得这么快?”

林方硬着头皮上前回答:“报告邹队,这一带是名人聚居区,常年有狗仔蹲守。今天分局接到报警,前脚警车刚到,后脚各路媒体就赶来了,他们应该是对这里的住户很熟悉,听说发生了命案,就立即猜出了死者身份。”

“死者房淮名气较大,又是死于命案,媒体对此案非常关注。分局新来的几个实习警没经验,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所以......”

别说分局的实习警了,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最先抵达现场的是他们自己,想阻止消息扩散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先去看现场。”邹承军不再啰嗦,抬脚朝案发现场走去。

*

案发地是一栋三层楼高的独门别墅。

别墅内部装潢以现代风格为主,黑白灰金的色调,简约中透着一丝奢华。

推开工艺复杂的雕花铁质院门,入眼是明显有人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时值盛夏,花园里绽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搭配茂盛的绿植,姹紫嫣红的十分好看。

——如果忽略掉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腥味,倒还真是一副生机盎然的画面。

邹承军带着林方等人进入别墅,沿着花间小路一直往里走,直至穿过一道花门,眼前才终于呈现出熟悉的景象——

采集取证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几名手提设备箱、身穿防护服的痕检人员正站在靠墙处,进行着最后的整理与清点。

法医史为民刚刚派人将两具**的尸体从游泳池里打捞上来,并排摆放在泳池边。而这位年近六十的秃顶小老头本人,则是一如既往的“不顾形象”,跪在尸体旁边,俯身在尸体身上又嗅又看。时不时回头,跟身后一男一女两个徒弟交流心得。

“两名死者都是在泳池中被发现,是这家别墅的清洁工报的案。”

趁邹队观察现场,林方又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认真向他介绍起基本案情:“这栋别墅主人并不常住,因此没有聘请住家保姆,而是找了家政公司,每三天上门清扫一次。”

“由于主人经常不在家,每次都是清洁工自己输入密码进门的。昨天下午六点半,清洁工照例进门打扫,结果就发现游泳池里的水全都变成了红色,水面上还隐隐约约像是飘着什么东西,他大着胆子上前查看,竟然发现是两个一动不动的人,于是马上报了警。”

几人来到泳池边,邹承军与史法医相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林方继续在旁边介绍:“年轻的死者名叫房淮,今年20岁,是个演员。刚才我们让子晴问过她的闺蜜,对他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房淮的学历是高中辍学,之前一直在外打工,后来被星光娱乐挖掘才出道做了演员。他出道两年,一直没什么名气,也没参演过什么知名度高的作品。直到几个月前,他参演的一部小众题材短剧突然在外网走红,这才为他赚得一些名气。”

“这位年纪较大的死者,名叫陈明达,是星光娱乐公司的董事长,也就是房淮的老板。他就是这间别墅的主人。”

邹承军点点头,望着地上那一胖一瘦,被泡得发白的两具尸体,问史为民道:“老史,你有什么发现?”

史法医抬起头,用手背推了推半塌下来的眼镜,镜片后一双长满细纹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都在昨晚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死亡时间均不超过24小时。”

他说着,艰难地撑着隐隐作痛的膝盖想从湿滑的地面上站起来,身后徒弟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这位老法医兢兢业业几十年,协助东川市公安局破获了无数起命案。眼看着离退休就剩下几年时间,却落下个风湿性关节炎的毛病。

午后刚下过一场暴雨,每次遇上这种天气,他出勤都像是在受刑。

邹承军看着有些不忍,便关心了一句:“老毛病还没好?”

“嗐,好不了了。”史法医摆摆手,“只要下雨就疼得厉害,别人都是冬天才犯病,只有我这把不争气的老骨头,大周末的还要加班也就算了,就连犯病也是全年无休。”

邹承军听出史法医话里的埋怨之意,不由得缩了缩下巴,“这不是因为案子性质恶劣,市局领导专门交代要让史老您亲自出马,我才敢劳动您大驾的吗!毕竟,不管是论能力还是论经验,全东川市的法医您要是称第二,哪儿还有人敢称第一啊?”

四十年资历的老法医,东川市公安局的活神仙。

这样的人物,别说邹承军这个平时在下属面前牛气哄哄的刑警队长了,就连局长也不敢轻易得罪。

“我看您这两个徒弟也都是一表人才,等他们顺利出师,法医鉴定科后继有人,史老您不就可以光荣退休,好好在家享一享清福了。”邹承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心虚地拍着马屁。

身后林孙庄三人同时低头,目光戳地。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哼,无事老史,有事史老,官僚主义那一套可算是让你参悟透了!”

史为民装模作样地瞪了邹承军一眼,虽是谴责的眼神,唇角却悄悄弯了起来,显然这些话还是让他很受用的。

“好了,不说废话了。”

他站稳后擦了擦汗,指着地上,“虽然尸体是在泳池里发现的,但我可以确定,两名死者都不是死于溺水,应该是死后才被扔进泳池的。”

“这名年轻死者是被人用刀刺伤,导致大出血加器官衰竭而死。凶器初步推断,应是类似小型水果刀之类的尖锐利器。”

“器官衰竭?”

“你自己看。”

史为民弯腰将房淮肚子上盖着的一块白布掀开,“他的整个腹腔都被人用刀戳烂了。虽然我不是刑侦方面的专家,但这种程度的伤害,行凶者对被害人应该是有相当程度的仇恨吧。”

看到房淮腹部的瞬间,邹承军便明白那能把一整个泳池染红的出血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只有二十岁,身形瘦削,生着一张极其标致俊美的面庞。

同样的一张脸,不久前还曾出现在电视荧幕上,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的推荐页面,出现在无数粉丝充满爱意的安利帖里......

然而此刻,他却了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次醒来。

就像一个美丽的假人。

邹承军顺着史为民手指的方向继续观察——

房淮浑身赤.裸,久经浸泡的皮肤白得吓人。

他的腹部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直径大概有二十多厘米,本就没多少的腹部脂肪像块被戳烂的豆腐,腹腔里的内脏也都化作了一滩肉泥。

那块皮肤更是已经千疮百孔,由于在水里泡了很久,有些已经被泡得胀开,失去了全部弹性,仿佛黏在尸体身上的一片片卫生纸一样,似乎只需轻轻一扯就会从他身上脱落下来。

邹承军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几分钟,还是觉得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刚才在车上看到的资料画面上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年演员对上号。

他沉思片刻,又转向另一个受害者:“陈明达也是被刺死的?”

“不。”

史法医绕过房淮的尸身,走向另一具明显庞大许多的尸体,掀开虚掩在尸身上的白布,“这也是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我刚才粗略检查过,这具尸体上并没有明显外伤。而且你瞧,他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眼球突出,嘴唇外翻,尸体表面出现了鲜红色尸斑,耳廓和耳垂尸斑呈樱红色,嘴唇和面部则呈现出类似紫绀色的颜色。”

“还有,邹队长,你过来闻闻。”

说着,史法医又跪了下去,脑袋凑到那具肥胖的男尸面部附近,使劲吸鼻嗅了几下:“他身上是不是有股苦杏仁味?”

邹承军没有废话,蹲身学着法医的动作闻了一遍,蹙眉点头:“很淡,但确实是有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症状。”

史法医补充道:“根据我的初步推测,这位死者应该是死于氰.化物中毒。氰.化物属于剧毒物,而且中毒过程相当迅速,前期的症状可能只是头疼头晕和心跳加快,然后会演变为呼吸困难、心悸气短,最后全身痉挛抽搐直至死亡,从中毒到死亡,整个过程一般不会超过两三分钟。”

史法医摁着膝盖缓慢站起:“不过具体是哪种氰.化物,还得等我回去解剖后才能确定。”

邹承军环视四周,“这里没有移尸痕迹,但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低下头,又看向地上死状迥异的两具尸体,“这么说来,两个受害者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害,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

“邹队,”林方上前两步,疑惑问道:“如果是同一个凶手,他/她想同时杀害两个人,为何要费力选择投毒和刺杀两种不同的杀人方法?”

这并不符合一般凶手的行为模式。

本案的凶手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某种特殊理由。

邹承军直起腰板,视线扫视周围,心头迷惑窦生。

东川市并不经常发生命案。

从警十几年,像这样看完现场还毫无头绪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要我说,师父最擅长办这种动机复杂的案子了!”

趁着众人沉思的空当,庄子晴突然从后方挤了出来,“邹队,这个案子性质恶劣,社会影响力也重大,上头肯定给了您很大压力。不如我们把师父请回来当顾问吧?她那么聪明,有她在,一定能够很快破案的!”

话刚说完,几道视线便齐刷刷投在她身上。

最强烈的那道视线来自邹承军,目光里藏着说不出的严厉危险。

林方嘴唇抽了抽,迅速挤出那个属于他的、标志性的“和事佬”微笑。

他偷偷瞄着邹队的脸色,正想说几句话替庄子晴解围,却被邹承军抢先开了口:

“一个犯错被组织开除的人,还值得你张口闭口叫她师父?”

“回去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交上来,再罚你扫两个星期的地!”

庄子晴眼睛一下红了,她嘴唇嗫嚅两下,还想反驳,却见刚走出去两步的邹队又幽幽回头:

“还有,为了让你长点记性,这个案子你不许再参与。”

*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头,暮色酒吧。

下午六点,酒吧还没开始正式营业。

身穿黑白色制服的员工们正紧锣密鼓地做着营业准备,摆桌、扫地、擦杯子......紧张忙碌却又秩序井然。

老板周黎身穿一袭绸缎材质的黑色包臀长裙,踩着闪钻高跟鞋,正闲闲地坐在吧台椅上。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长长的黑色卷发垂至腰间,姿态慵懒,但那双画着精致上扬眼线的眼睛,目光却似刀锋一样锐利。

——她正在观察新来的调酒师调酒,以验收他最近一周的培训成果。

“力度再大些,这款酒的配方里有浓度很高的糖浆,照你这样根本摇不匀。”

她话音刚落,年轻的调酒师摇晃调酒杯的力度立刻加大,冰块在杯子里被晃得叮呤咣啷响。

周黎满意地笑了笑。

并不是很夸张的笑容,却让那张风韵美艳的面容一瞬间又增色不少。

调酒师瞥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手上发狠似的狂摇调酒杯。

“哗啦——”

酒吧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从外面风尘仆仆走进来一人,周身裹挟着雨后街道上湿热的空气。

那人身形高挑,手长腿长,身材看上去有些单薄。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头戴深灰色鸭舌帽和口罩,甚至连手上都戴着黑色的薄手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仔细看的话,甚至有些分辨不出男女。

这样严密的装扮,即使不是在东川市炎热的八月,也会显得十分突兀——然而酒吧的员工们却都对此见怪不怪,继续埋头干着各自手里的活。

“回来了?”

周黎一下子从吧台椅上站了起来,面上挂着欣然的笑,问来人道:“案子查得怎么样?”

那人扯下手套和口罩,露出瘦削而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还有那双无论何时看去,都会让人觉得有些寡情的淡色薄唇。

上半张脸则依旧隐匿在帽舌投下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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