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立秋了,铜关却来了一场大雨!
这一场雨之大,不亚于东方无瑕斩杀东方无悔那一夜的大雨!
这一场倾盆大雨,从中午就开始下,一直到了夜里,依然没有停的迹象。
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有一尺多深了。
唐军由于驻扎在城内,也就避免了水患之苦。
宋军在安营扎寨之初,为了避免酷暑之苦,多数驻扎在了低洼的树木繁茂之处。遭此大雨,很多宋军的营寨,都存了雨水,使得宋军苦不堪言。
将近三更的时候,大雨依然没有停。
东方无瑕突然下令:从一万五千名“龙虎军”之中,挑选五千将士,每人的左臂上缠一块白布,随她出城,劫宋军的大营!
驻守在铜关的唐军,面对城外宋军的多次挑战,皆是坚守不出,已经压抑很久了!今天夜里,终于有了出气的机会,凡是被挑中的将士,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三更的时候,东方无瑕下令开城,她一马当先,从城中急驰而出。她的身后,五千铁骑,鱼贯而出,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直冲宋军的大营!
包括宋军的主将钟丘在内,都完全没有想到:一直龟缩不出的唐军,竟然在这个大雨之夜,前来劫营!
宋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宋军的人数,是劫营唐军的十几倍,但是,黑暗之中,宋军根本分不清敌我,并不知道唐军来了多少人马,皆是惊慌失措,甚至相互残杀,自相践踏。
劫营的五千唐军,由于左臂上都缠了白布,不会误伤了自己人。并且,由于是东方无瑕亲自带队,唐军将士,皆是士气高昂,在宋军大营内,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东方无瑕下令鸣金收兵。
劫营的五千唐军,几乎没有伤亡,他们骑着战马,从宋国大营呼啸而出,朝着铜关方向,扬长而去。
东方无瑕亲自断后,是最后一个进入铜关的。
随着东方无瑕的进入,城门重新关闭。整个铜关,一片欢呼。
钟丘下令清点伤亡,结果,死三千,伤五千!
这一战,使得宋军锐气大失,连夜后退十里下寨。
钟丘上表向大宋皇帝请罪。
大宋皇帝并没有降旨责罚钟丘,而是亲自给钟丘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老师不必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并且,大宋皇帝赏赐了钟丘许多礼物。
钟丘阅信之后,嚎啕大哭,朝着大宋京城的方向跪倒,泣道:“陛下啊,老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铜关的城内城外,唐军和宋军,相持不下。
转眼秋天已过,初冬降临。
东方无瑕一身戎装,俏立于铜关的城楼,迎着寒风,显得气定神闲。
一个婢女问东方无瑕:“主子,就这么熬下去吗?”
“熬!”东方无瑕不假思索地说:“熬过了严冬,就是春暖花开!”
……
欧阳寻欢却一刻也熬不下去了!他再次催促钟丘派兵攻城。
欧阳寻欢虽然没有官职,并且是太监之身,但他是皇子,钟丘自然要给予应有的尊敬。
“三皇子啊,稍安勿躁!铜关无法破局,铁牢关破了局,也是一样啊!到了那个时候,大唐一定会全线崩溃,一溃千里,铜关就可以不攻自下。”
由于欧阳寻欢是大宋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因此,钟丘便以“三皇子”称呼欧阳寻欢。
欧阳寻欢气急败坏地说:“别提铁牢关了!铁牢关的守将,是东方无瑕那个贱人的二哥东方无惧!我听探马来报,这个东方无惧,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在铁牢关一直龟缩不出!并且他通令全军:‘谁敢出城作战,虽胜亦斩’!使得大陈帝国的八万大军,屯于坚城之下,像我们一样,束手无策!”
钟丘沉默了。
欧阳寻欢又催促了:“祖师爷,大伙都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算耗上十年八载,也不能把铜关的城墙给耗得倒了!我大宋的部队,应该立即攻城!我军的人数,比唐军多了一倍!就算有伤亡,也能及时得到补充!祖师爷,下令攻城吧!昼夜不停地攻,只要撕开了一个缺口,铜关就要被攻破了!”
钟丘只好说话了:“三皇子,铁牢关可能很快就要破局了!因为铁牢关守将东方无惧,与他那个被杀掉的大哥一样,也与大宋、大陈、白羊派暗通款曲了!在信中,东方无惧承诺:他将配合大宋、大陈、白羊派三方,拆东方无瑕的台,扯东方无瑕的后腿!”
欧阳寻欢惊喜之下,尖叫起来:“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由于欧阳寻欢是太监之身了,说起话来,又高又尖,恍如女子的声音。
钟丘嘴角抽搐,有些无语了——
欧阳寻欢虽然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却无职无权,怎么能参预军机大事?
钟丘只好耐着性子,给予解释:“三皇子啊,因为事关重大,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此事一直由我主持,知情的,只有我和陛下。”
怕欧阳寻欢不信,钟丘接着说:“东方无惧向来与我单线联系,我的手头,就有他的好几封书信。”
欧阳寻欢尖叫起来:“既然如此,还等什么?立即让东方无惧献关投降啊!大陈的军队接收了铁牢关,就可以像一把尖刀,直插洛都!东方无瑕这个贱人为了救援洛都,一定会弃铜关而逃!我大宋军队,乘机追击,东方无瑕这个贱人可擒也!”
以前的时候,欧阳寻欢是个沉稳的人。但是,自从被东方无瑕整成了太监之身,欧阳寻欢就性情大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很容易暴躁。
其实,这很正常。
虽然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但是,每个人在遭逢巨变之后,性情也会大变的。就如同一直逆来顺受的林冲,也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那一刻。
钟丘说:“据来自大陈方面的消息说,大陈曾经派人,想以使者的身份,进入铁牢关,伺机与东方无惧单独会谈。但不知什么原因,陈国方面的人,一直无法靠近铁牢关的城门!一接近城门,就会遭到城上的射杀!东方无惧根本就不想见大陈国的人!”
欧阳寻欢依然在尖叫:“东方无惧这是脚踏两只船,首鼠两端!”
钟丘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钟丘后悔带着欧阳寻欢了,不仅是个累赘,还是个“教师爷”,不停地下指导棋!
“我想尽快擒获东方无瑕那个贱人!必须让东方无惧尽快投降!东方无惧不想伸头,我们就在后面推他一把!”
欧阳寻欢打了一个手势,以尖而高的声音,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可以让大陈帝国一方,把东方无惧写的信射入铁牢关,让他们互相猜忌,不战自乱!我大宋帝国一方,也可以把东方无惧的信射入铜关,东方无瑕那贱人得到信之后,一定会认出是东方无惧的亲笔信,一定会派人替换或者收拾东方无惧!我们再把这件事,转告大陈帝国方面,让大陈的士兵,在铁牢关前,大声喊话,通知东方无惧。如果铜关或者铁牢关发生了混乱,我大宋帝国和大陈帝国,就有机可乘了!”
钟丘听了,觉得欧阳寻欢的提议,切实可行!
于是,钟丘派了臂力很强的弓箭手,把东方无惧以前的信,射入了铜关城内。
几封信很快被人拾到了,交到了东方无瑕的手上。
东方无瑕看完了信,把几封信交给了婢女,说:“早在我意料之中!把信收好了!东方无惧的小辫子,被我牢牢地捏在手上!终其一生,都是我的忠诚的走狗!”
婢女小声问:“主子,东方无惧的位置太重要了,是否派人接替他?”
“不用!临阵换将,兵家大忌!”东方无瑕一挥手,说:“东方无惧的胆子已破,不会再产生反叛的念头了。退一步说,他的身边,皆是我的心腹之人,就算他想复叛,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大宋帝国和大陈帝国的军队,又是往城中射书信,又是在城下喊话,结果,无论是铜关还是铁牢关,城内的唐军,皆是秩序井然,毫无惊慌之态,毫无混乱之象。
欧阳寻欢越发躁动不安了,他在军营之中,除了喝酒就是骂人。
喝酒喝多了,骂人骂够了,欧阳寻欢就会再次催促钟丘发兵,攻打铜关。
欧阳寻欢甚至用上了激将法,他当众对钟丘说:“祖师爷,请您给我一支军队,我身先士卒,带头攻城!就算是战死了,也不枉是个男人!”
众人听了,都在腹诽:“欧阳寻欢啊,你现在是太监之身,早就不是男人了!”
对于欧阳寻欢的催促,钟丘实在是不胜其烦!
但是,考虑到欧阳寻欢的皇子身份,钟丘也不好向欧阳寻欢发作。
为了让欧阳寻欢安静一些,钟丘决定:向欧阳寻欢吐一点干货。
屏退了左右,钟丘单独把欧阳寻欢留在了帅帐。
“三皇子啊,兵者,诡道也,不可言之于众。我把军情向你分析一下,你不可宣之于人,今后也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钟丘显得语重心长。
欧阳寻欢拍着胸膛说:“祖师爷,您说吧,我保证照您说的去做!”
帅帐之中,有一幅现成的军事地图,上面有铜关、铁牢关等战略要点。
钟丘指着地图上的白羊山,说:“三皇子啊,以目前的形势,要想尽快破局,须从白羊山开始!从白羊山到洛都,基本上无险可守!从洛都到白羊山一线,尽管大唐帝国预留了两万人马,但是,如果白羊派全力死战,一定能够击溃大唐预留的两万人马,直逼洛都城下!那样的话,铜关和铁牢关的粮道,就会受到威胁!铜关和铁牢关的守军,就会不战自乱!”
说到这里,钟丘加重了语气:“因此,破局的关键,在于白羊山!”
听到钟丘这么一解释,欧阳寻欢不禁豁然开朗,同时,又有些愤怒!
欧阳寻欢当场质问:“祖师爷,白羊派已与大宋、大陈两大帝国签订了合约,冷新月为什么至今迟迟不出兵?”
钟丘回答:“冷新月一定在等待最恰当的时机!”
欧阳寻欢哼了一声,说:“我看冷新月是想保存实力!她是想等到铜关或者铁牢关被攻破,大唐全线崩溃的那一刻,才会出手,直取洛都!这个女人啊,算盘打得好精啊!应该立即派人前往白羊山,催促冷新月立即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