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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芜尽处锦归来[复仇] 第2章 白芜婳的梦魇(中)

作者:荷桃粥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01-17 04:22:32 来源:文学城

这红豆大小般血红晶透的药丸,像在我体内种了蛊。

大蛊吞噬小毒,疼入骨血心髓,比我之前中的毒要疼万倍。

有时我像被冰封进泥墙,心脏每跳一下,像被合拢的墙体挤压变形;继而刺痛如无数细小火针炙烤,刺入每一寸肌肤。

迷糊痛苦间,我做着繁花般驳杂的恐怖噩梦。

有一回,我梦见自己是这世上最贪婪的蟾蜍,距离万千金银就差一步,却忙着愤恨与我争抢的小蛙,它们根本无力守护宝物,却偏要痴心说梦。

我要杀了它们,我能杀了它们。

直到我听见僧人撞钟。

钟经颂钵从怖忧中渡我。

原来疼痛令我在梦中嚎叫,尖恐之声引来了众僧。

高傲的父亲愿意为我下跪,僧人愿意救我。

僧人为我抱来棉被、端来清粥、烧来热水沐浴,甚至破戒寻肉。

可惜我已经不惧寒热,味觉也近乎消失。

从此,触冰水如沁泉,碰沸水如浅温;尝菜味如嚼蜡,吃肉味似舔铁锈。

七天后,血煞初成,我脱离了生命危险。

好歹是江湖门派,不是修仙宗门,我并未变成什么狰狞魔物,外表与常人无异。

但爹爹说,其实只成了一半,还有一半——书太厚了他记不住。

这一半已经够了:我成了百毒难侵之身,不必再贪心另一半。

至于另一半是什么,我虽好奇,却不再追问。

(四)

爹爹说,仇人不会放弃血晶煞。若知道我们活着,定会一直找,所以要假装我们都死了。

他在悬崖边布置逃生软藤阵,我不疼时便帮他搭手。

我们始终未搞懂灭门仇人究竟是谁。

爹爹恨自己常年隐居山陵,猜不出对方门派。但无妨,一个身高九尺,另一个被我伤了瘸了,还有一个形如鸟人。

这般特征,总会知道。

这些日子,我因梦魇变得惝恍,问爹爹:会不会是晋江商盟的管老三干的?听你们常提起他。

他轻抚我头,让我别乱说话,管氏一族正得发邪,一有风吹草动,便进行整改,是不敢对血晶煞动歪心思的。它家的书是正道之光,他当年正是受其教化,才决议劝爷爷不再种植那些花草……

是啊,连话本中有些词汇都只能‘口口’替代的管理员们,又怎敢肖想血晶煞呢?

爹爹又怀疑林伯伯是内鬼。

但他总不肯信,各种说服自己:不是、不会、不应该……

可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好像唯有林伯伯,知道血晶煞在无相陵了。

连爷爷都以为血晶煞被父亲毁去了。

父亲越想越挫败,一直骂自己是只憨斑鸠。

还告诫我:“以后莫要轻信任何人——除了爹爹,永远爱你。”

那是我生命中拥有爹爹的最后几天。

夜枭在天上盘旋,黑衣人如期而至。我们早已做好准备,却不想众僧尚未晨起。

曾为我熬过热粥的小沙弥死得突然,笑着安慰我:

“人世不过一座铁牢笼,所谓安乐皆是幻相。”

“他们身中五毒心,被贪嗔痴慢疑蒙蔽,甘为**奴隶。”

“你别哭,今日只当我抽身出泥壳,去十方世界的蓬岛扫花罢了——行善之人,来世自会相见。”

爹爹为护我再度拼杀。他武艺不算绝顶,没有大侠以一敌百的内力,唯有一手暗器出神入化,能伏击二三敌人。

我望着庙顶匾额,名曰“慈航寺”,此刻被砸得只剩半角断檐牙,佛像残身立。

可惜慈航不可渡我命;

万卷妙法不可渡我命。

真正渡我的,是母亲父亲,我家满门仆人的血肉,与善良众僧肉身而已。

父亲拼至最后一丝力气,带我退到早已布好机关的崖边。他说“跳崖”,自己却没跳——

他将我推了下去。

即便早知有软藤阵,被那双常年轻抚我头的手重重一推的感觉,还是很残忍。

父亲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

“能杀一个是一个。婳儿,我要去寻你母亲了。你是我们拼尽全力保住的命,要好好活着……”

也不知这样的危急关头,他怎么能一下子念出这么多字,还不带口音。

我大喊“别留我一个人”,字却吐不清楚,唯有身子不断下坠。

父亲为我所设假障机关,软藤绵延,三十丈一段。只要我每段都抓住,便不会粉身碎骨。

我会一点林家教的轻功,更是不难。

(五)

重山万里,悬崖千丈,不及恶人之心陡峭。

我在崖底流浪,从西南往东北,从寒冬走到春日。

我身中血晶煞这秘术,芒草割破的伤口愈合极快。凭无相陵习得的养花、识草、驯兽之术,我在密林得以生存。

密林里总是下雨,百虫啾唧。

起初我采食山果菌菇,却难抵饥饿,偶尔误食毒菌,也不过高热一晚便自愈。

父亲擅暗器,摘花飞叶皆可伤人,我略学皮毛,靠这点微弱的偷袭术捕猎果腹。

但见胎生的鹿兔牛羊被杀时,总有求生眼神……总让我想起家中跪地哀告的仆人。

那些恶人不肯放过他们。

于是我放过它们。

我在谷底怕极、恨极了鸟类。

夜枭扑棱翅膀惊飞时,绿瞳映着崖底第三次满月,那双绿油油又圆溜溜的眼睛一但出现,我只觉又被监视。

每次都让我恐惧战栗,从不例外。

天气转暖,蛇虫鼠蚁活跃起来。

这片地方应该就是父亲说的,毗邻无相陵的灵蛇虫谷。

还好不像我看过的仙幻话本,没有比人还高的巨蛇成精。即便有,也不会比那些黑衣蒙面的人更坏了吧。

记得某个山洞,白日看它干爽宜人,半夜醒来却发现我被群蛇包围。逃向深处,竟撞见满洞的蝎子、蜈蚣、蟾蜍、壁虎。

我蜷在角落,看月光将蝎群照成流动的墨玉,看虫蚁挖出腐土下埋着的森白指骨,看五种毒虫在颅骨眼眶里交缠产卵。

这山洞跟是谁的养蛊老巢似的,密密麻麻。

原本我做噩梦只是梦见灭门仇人——那嗔恨嗜血的大力士,那头戴兜帽的神秘人,那声音沙哑的敏感鸟人。

进了这窝洞之后,我的噩梦增加了五种无尽毒虫。

嘶嘶挲挲,令人毛骨悚然。我只好强迫自己适应:夜里不敢睡,便白日补觉。

渐渐发现,蛇虫咬我时,伤口渗出的血珠竟能令它们退避三舍。或许它们害怕这血的味道?

我流的血与从前不同:干涸后凝结成淡粉色晶簇,像极了母亲妆奁里的珊瑚簪。这,便是“血晶”吗?

我怕它们,可我不得不面对他们。慢慢地,我强迫自己和蛇虫共存,将恐惧锻成刀刃。

我实在太恨了。

每一次将蛇剥皮抽筋的时候,我就想象在手刃仇人。每个动作,都练习了千遍万遍

倘若父亲当年那枚暗器与大力士脑袋没有擦肩而过,射中了呢?

倘若我奋力刺向神秘人的那把刀,刺中他心脏了呢?

按父亲所说,自障崖山跳下,往东过蟒川、沼瘴林,便是药王谷与灵蛇虫谷的分界,过了药王谷,便有人烟。

我还有爷爷姑姑,或许在世……万一还在异域种奇花呢?

仇人或许留着父亲性命逼问秘术……万一父亲还活着,万一呢?

我不断给自己希望。

只要我活着,便有机会查明真相,找到他们,为我无相陵报仇。

继续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

(六)

我遇见一个癫婆。奇怪,她独居在这深山密林间。

原本见一座小木屋,以为没有人,推门与她相见时,我吓一跳,她吓一大跳。

看她头发花白如六旬老奶,面容却如三十岁大姨,身形矫健。

她养了只雪腓兽,我曾在父亲书房的图鉴中看过。

这兽,形如貂,通体雪白,小如袖珍。嘴尖如狐,生有獠牙,利爪如猫,一划便是血口。

此刻雪腓兽正叼着幼崽求抚摸,婆婆不懂其习性未理睬——这意味着主人不认可幼崽,母兽便要咬死它。

我救下那只小的雪腓貂,用血养它,反正我血多。雪腓兽爪有毒,挠我时,我却毫无反应。

婆婆见状大笑:“你定是无相陵的人咯!来,分你吃洋芋粑。”

得知我身中血晶煞,硬留我在这里陪她,却又张狂诋毁我的亲人:

“你以为你们白家是哪样好东西?你出克打听打听,无相陵灭门后,江湖人一定拍手称快,就像当初灵蛇虫谷老窝被端掉一样。”

说话这么讨人厌,活该被端掉。

……

不过,她说我的血晶煞还差一半,而她知道。

原来古时有医、巫两派:医分十科,巫有祝由、禁术二科。

“信巫不信医,爱治不治。”——药王孙阙与巫医闾公同出一门,却分道扬镳。

药王悬壶济世,受天下敬仰。

闾公癫狂一生,专研毒蛊。

闾公曾以五毒习性之人的心血养莲花,萃取毒虫毒液成冰晶,加陨石化矿石,炼就血晶煞蛊种。

婆婆是黔州苗巫,是她以巫祝之方施下诅咒,蛊种无数,第一颗是婆婆以身试成。

而名震天下的灵蛇虫谷毗邻无相陵。

无相陵气候更合宜,我爷爷培育的奇枝艳种、恰为闾公炼蛊提供原料。所成蛊种毒物秘术,闾公卖给绝命斋,为黑市高价所求。

正道之人,纵是他们也做背地勾当,又怎能在明面上允许阴毒门派盛行人间。因此官家围剿,正派清扫,灵蛇虫谷首当其冲,顷刻覆灭。

闾公临终前将残余蛊种送到无相陵,赠与我爷爷,曾称:“若始皇帝在世,亦求。”

哼,想不到吧,我父亲早有警觉,清扫门庭,改头换面。爷爷跑路,投奔姑姑后下落成谜。

剩余蛊种让你所托非人,始皇在世也找不到。

……

婆婆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给我讲故事,我感觉她精神也不太正常。

她时清醒时疯癫,忽暴躁忽温柔。

而我学会了虚与委蛇,引导她向我透露秘辛:我父亲让我服下的是蛊种,却差一味“祝”来催动。

婆婆取出她的血,又莫名其妙带我跳大神。

我昏迷之时,感觉颈间血管被她割开,她以掌心之血从我伤口浇灌。

她说:“这样才算大成!”

此后,我虽然仍会老死,但伤病痊愈极快,容颜亦不易老。

当然,代价是从今往后,我不再有月信,终生无法生育。

真是太遗憾了。

她有一回疯疯癫癫,突然掐住我:

“你闻哈老娘身上香味,摸我滑噜噜的脸巴,睡遍天下好看小伙还不得生娃儿,你说安逸不?”

“这个血才叫绝嘞!挖出来医得病鬼,抹在刀口上可以屠城……你跟我搞哪样医仙嘛?”

她有一次扯开衣裳,露出晋江书局不允许描写的下半部分:

“看哈那些婆娘!怀胎十月落得给人当婆子当妈?哼,一辈子遭罪……”

“我六十岁咯,勾勾手指照样有小年轻为我板命!”

她嗓音忽而甜腻如蜜,忽而沙哑似砂纸磨骨:

“等你毒死第一个负心汉就晓得了,哪样仁心圣手,哪有操纵别人生死安逸?”

“哟喂,天菩萨——你长起这张脸,再过十年,卖笑都能迷翻半个江湖。”

她笑得越来越疯,蘸着血在墙上画些歪七扭八的影子:

“你讲,这是毒蛊吗?这分明是仙方!是秘术!是始皇在世,一生所求!”

她简单教我种蛊之法,但是那个巫术跳大神的咒词,被我搞忘了。

因为有很多字我都不认识。

母亲还没来得及教会我这世上所有的字。

不过无妨,我迟早会学会。

父亲也许将术书藏在无相陵小石潭水下面的盒子里……

尽管他不肯告诉我,可是无相陵的每一个角落,我又怎会不熟悉。

(七)

婆婆最终给我打包一筐洋芋粑,撵我启程,让我往东穿过毒瘴,投奔药王谷。

临走前,她叮嘱我要有心机一些,不要杀了药王,要取代他,让药王谷声名扫地。

她说单方面替闾公收我为奴,教我利用美貌,勾引皇帝,成祸国妖王,重振灵蛇虫谷。

……

越来越离谱,她自己做不到还敢让我去?

谁在乎呢?

什么巫医、神医、天下第一,都比不上我要手刃血仇。

不,手刃,也太便宜他们了。

死去远比我所经历的痛苦要轻松万倍。

他们想得到什么,我便毁掉什么。

他们恐惧什么,我便成为什么。

注:第四截灵感来源歌曲《尘海观》小坠/折光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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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芜婳的梦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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