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改之事,事关重大,急躁不得,疏忽不得。mengyuanshucheng此事,如前议,由郭卿牵头枢密院、侍卫司,先制定出个章法,审议妥当后,再稳步推行。本岁冬,便全力着手此事!”刘承祐一句话,彻底定下此事,既表现其慎重的态度,又将他坚决的意愿表明。
皇帝声落,群议顿止,只得起身,齐齐应道:“是!”
军改议定后,大臣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增添了几分凝沉,尤其是尚洪迁、郭威几人。
刘承祐简单地扫了一圈,见秋风似乎都已吹不散殿中的忡忡之意,主动转变话题,问道:“徐淮那边,而今是什么情况?”
提及此事,众臣的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面对刘承祐问话,尚洪迁拱手答道:“陛下西征之前,叮嘱臣等,警惕伪唐,故遣奉国指挥使王殷与护圣军都校王彦升,率两千马军巡视淮上,以备警情。”
“中秋过后,南兵始有异动,伪唐主遣镇海节度使李金全为北面招讨使,又以边镐为副使,出濠泗,又以神卫都虞侯皇甫晖率军出楚州,欲谋我徐州。不过,在陛下还师之后,又没了动静。”
“军情司自金陵传来消息,说是伪唐主慑于我朝军威,心存畏惧,不敢妄动,故罢兵!”郭威在旁补充道。
“南军卑弱,由可知也!”闻之,刘承祐嘴角泛起一丝讥讽:“听闻那伪唐主李璟善辞赋文章,耽于享乐,放任党争,一室之内,尚不得定,还欲用事于外,实无自知之明。”
刘承祐此言落,冯道、苏禹珪等臣,立刻发言附和,对他大唱赞歌。他们这些人,或许对北寇异常忌惮,但对南边的那些割据势力,还是有很大的心里优势的。
念头一转,刘承祐突然发问:“那个皇甫晖,是中原未复之时,率密州军民,南迁投奔伪唐的吧!”
“陛下博闻强记,正是此人!”冯道恭维地说。
刘承祐知道此人,还是去岁刘知远起兵前,不断地唠叨天下局势,西面降蜀,东南降唐耳闻目染之下,也就记住了皇甫晖这个人。
“陛下,自大汉立国以来,伪唐便对我朝抱有敌对心理,时时窥伺在淮南,蠢蠢欲动,妄图夺取淮北,进取中原。此番,臣等本议臣唐贼北上,集重兵与击灭之,给其一个重创——”说道这儿,尚洪迁顿了一下,斜眼看着郭威,淡淡道:“可惜此议,为郭枢相等人所阻。”
尚洪迁这又是旧事重提了,闻言,郭威立刻起身解释着:“陛下,打仗作战,日费千金,朝廷本就国用不足,为平西叛,更是耗竭帑藏。伪唐主既主动罢兵,我朝又岂能再主动挑起战端。”
“北有契丹侵扰,我朝外扩暂且无力,既无准备,贸然动兵,无利可图,还恐伤国力军力。南兵虽弱,然李氏根植江淮十余年,国力强盛,一旦战事拖延,论消耗,非臣鄙薄,我朝恐不怕不是伪唐的对手”
郭威这话,在反驳尚洪迁的同时,也在对刘承祐表示谏劝。注意到他那带有深意的眼神,刘承祐也意会到了。
“郭卿腹怀韬略,局观天下,深谋远虑,朕心嘉之!”首先,刘承祐便给了郭威一个肯定的回答,不吝夸奖。
在郭威作揖之时,注意到尚洪迁那已快失了敦厚色彩的脸,又淡定而坚决地说道:“伪唐主不知天数,屡犯天威,异日朕必提兵南下,猎于江淮!”
“眼下,暂且放过他”
“是。”
“契丹袭边情况如何了?”刘承祐又关心起河北的情况。
“回陛下。自平叛大军东还之后,契丹人便放松了侵掠,渐北撤。”这回,起身回答的,是魏仁浦:“据成德节度使张彦威报,侵至赵、冀二州契丹骑兵,已经彻底北撤,慕容延钊与李筠两将军,联合截击,共杀俘胡骑七百余人。燕王赵匡赞报,辽军主帅耶律安抟也已率南侵契丹主力,北撤檀蓟。”
西征平李守贞,刘承祐的目光虽专注于河中,但对于南唐与契丹那边的关注,也从来没有放松过。此番辽帝耶律阮派出的,是左枢密使耶律安抟,率兵两万南侵,仅从这个兵力便可知,契丹人打算捞一笔就跑,没有占城夺地的意思。
耶律安抟,可是辽帝的股肱心腹,从龙之臣,在耶律阮称帝的继位,力压诸部的过程中立了大功。功成之后,官拜左枢密使,掌兵权。
这个人的能才,还是有一些威胁的。从一开始便坚定了南下的目标,抢钱抢粮,抢畜抢人,人抢不了,就杀。在其统率下,卢龙、成德、义武两镇,又一次遭到了严重的伤害。
魏仁浦仍旧汇报着:“此次,据北面诸州汇报,此次合卢龙、义武、成德三镇及州防兵,前后共杀伤胡骑七百余人,俘虏三百,收获战马五百余匹,已然输送向东京。”
“损失呢?”刘承祐蹙眉问。
微微停顿了一下,汇总的数据,魏仁浦张口道来:“合目前所报,受袭诸州镇,共损伤兵卒两千三百余人,民死三千余,北掳千余,钱粮财货暂无计”
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地响起在群臣的耳中,只见刘承祐胸膛起伏几许,有点费劲儿地平息下来。
“光复幽州,仍旧被动挨打啊!”刘承祐有些怅然道。
闻言,王峻昂首,高声道:“夺关不夺险,何用之有?赵匡赞不能尽力拦截,辽骑自可轻易趟水南下!”
王峻出此言,直接点出刘承祐当初设谋夺幽州的局限所在,听在旁人耳中,甚至带有点质疑的味道。
群臣不由讶然,王峻回朝之后,此次殿议,就说了几句话,但每句话的语气,都显得那么不客气。
老狐狸不由看了看他,又不禁瞥向自闭地坐在一旁的杨邠,上一个语气这么冲的人,就是这杨相公了。
“王枢密此言有失偏颇。”魏仁浦一副恭厚的表现,极有风度朝王峻拱了拱手,方才说道:“若幽州不复,此消彼长,北部御备压力更大,胡骑南侵,我朝的损失也将更大!”
见魏仁浦直接反驳自己,王峻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眯着眼看向魏仁浦,闪了几个眼色。要知道,如今,魏仁浦可也算他的下属,竟敢直在御前直指他的“口误”。当然,他也知道,皇帝很宠信此人。
刘承祐没有去管王峻,扬手握拳,缓缓落下,速度不快,但在触碰到御案之时,发出了一道短促有力的声响。
声音疾厉,响彻御殿,刘承祐道:“军不整,何以抗北虏,护桑梓,卫江山,雪耻辱?”
又强调了一番整军的必要性。
深吸了一口气,刘承祐肃然降命:“传诏卢龙赵匡赞、成德张彦威、义武孙方简,对受害的军民百姓,善加安置抚恤。今岁秋税,诏减。”
基本上,此诏下后,今年也不用苛求从河北诸州,收获多少财赋了。毕竟今年,河北可是多灾多难。
“陛下,燕王赵匡赞报,以契丹抄掠之故,幽燕治下,损害甚多,请朝廷调拨钱粮,以资寒冬之用!”
又要钱粮!闻言,刘承祐直接想爆粗口,不过硬生生给忍住了。
沉默几许,刘承祐直接甩给王章:“王章,此事三司议定,酌情答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