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可兴 第12章 黄巾贼谋攻漯阴

田参议，今年庄稼歉收，吾家中也没有多余粮食了，这一百石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特向田参议请罪！”

周家族长周辅是个干瘦老者，言之凿凿，满脸诚恳，一躬到地。

田豫忙伸手将他搀起，道：“周公献粮佐军，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又温言道：“听说公家宾客徒附甚众，皆勇士也。可愿随军讨贼？”

周辅老脸一沉，随即堆笑道：“吾正有此意，愿拨勇士十名助刘校尉讨贼。这十名勇士都是乡里豪侠出身，个个都有一身不凡的本领，必能在刘校尉军中建功立业，为讨贼助力！”

田豫抚掌道：“大善！如果漯阴大族都像周公这样深明大义，何忧黄巾不灭！”亲自送周辅出门，宾主尽欢。

周辅逊谢着出了大门，等田豫看不到他，直起腰来，满脸不屑道：“织席贩履之辈，弃城失土之徒，还敢勒索豪家、搜刮百姓么？以吾料之，不久必败。”

其子周机是个忠厚儒生，忧道：“宋弼贼子手段还算温和，听说徐和杀人如麻，残忍无比，若刘玄德败于其手，漯阴将又遭荼毒，比之前更甚，我等该如何是好？”

周辅收起不屑，恨道：“蛾贼不事耕作，专以抢掠为生，实在可恨之极！

中平初年，皇甫将军和朱将军率兵讨伐，杀贼十几万，蛾贼在兖州、豫州至今绝迹。

而故济南相张褒姑息养贼，不肯诛戮，使蛾贼潜伏至今，此后虽有曹孟德清洗脏污、禁断淫祀，却难以揪出潜藏之蛾贼。

继任者苏公迂腐无为，蛾贼一旦而起，苏公束手无策，虽忠贞殉国，却于我郡百姓无益。

以吾看来，只有将蛾贼全部杀光，才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转又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田豫在送走周辅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漯阴是一个大县，城周七八里，原有住民三四万人，原县令面对黄巾城外进攻、城内作乱的局面，弃城而逃，宋弼轻松破城，后在刘、邓、周等大姓逢迎笼络下，并未做出太大恶事。

由于黄巾肆虐青州，百姓逃离家乡，漯阴住民不减反而略增。周家等大姓家里少说也得有数万石粮食。

《汉书·匈奴传》记载壮年男子三百天吃十八石大米，一石等于一百升，相当于每天六升。

周家的粮食可以供一个千人军队吃一年多。

这么多粮食只给刘备军这么一点，可谓吝啬之极、无礼之极、蠢钝之极。

刘询听了周辅的举动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漯阴城还有比父亲刘辙目光更短浅的，而且还更加轻蔑无礼，有周辅作为出头鸟，刘家安全多了。

几家原本是约定各送一百石粮食给刘备军，刘询忙去劝说刘辙，费了半天口舌，又偷偷加送了两百石粮食。

十一月十三日，济南国首府东平陵，国相官衙大堂之上，徐和高居首位，面带怒色，攘臂大声道：

“刘备区区数千兵马，如何能挡咱们数万之众？你俩何其胆怯也！既如此，你俩且观阵，俺只带本部兵马与刘备对阵如何？”

徐和身材高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宛如骷髅，如今怒容满面，更显得长相可怖。

得知宋弼败亡、漯阴被夺，徐和开始大惊失色，后从败兵口中得知刘备军不到三千，又放下心来，派人请李独耳和王神矢会面，提议乘刘备立足未稳，联兵击之，本以为二人必然附议，不料却遭遇质疑。

矮小精壮的王神矢却不怕他，大声叫嚷起哄道：“那感情好！俺和李兄为徐君掠阵！有俺神射，必不让关羽那厮偷袭到你！”

他两手虚拉，做引弓射箭状，口中咻咻作声。

身材肥大的李独耳满脸堆笑，肉褶子抖动，笑道：

“谁会怕那个织席贩履小儿！俺们这不是担心公孙瓒调兵南下么……”

说到这里，笑容有些凝固，眼眸中露出恐惧之色，当日公孙瓒率领白马义从冲杀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前阵的战友一排排倒下，被矛刺死、被刀砍死、被马踏死，思之犹自令人胆寒！

王神矢两手微抖，也不拉弓了，道：

“所以俺才说别管刘备了，咱们到历城、祝阿去跟司马俱、巢集汇合，然后并力西上多好。

济北国鲍信就三千兵，还不够给我们塞牙缝的。听说东平、济阴、任城、山阳富得流油，肯定有粮食。

到时候咱们就是蛟龙入海啦，重新拉起几十万人轻而易举！嘿嘿嘿嘿！”

王神矢脸上露出猥琐的向往神色。

当日东光会战，徐和也受了点伤，手下兵马折损大半，心中怕极公孙瓒，却不怕刘备，他定了定神，道：

“公孙奋武虽然难挡，但他能派几个人南下？别忘了袁本初和他正在争冀州，袁家四世三公，袁本初又是关东盟主，还制不了他？他应付袁本初还忙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南下？”

李独耳和王神矢对望一眼，徐和这番话很有道理，两人脸上放松不少。

徐和直起身，接着道：

“兖州自然是好的，俺比你们还想去。但是如果不除去刘备，咱们前脚进了济北国，后脚他和应劭追着咱们屁股打怎么办？

万一咱们打兖州不顺利，前有坚城，后有追兵，那可就危险了！因此，这刘备和应劭都必须先除去！”

王神矢道：“应劭不好打吧？”

泰山太守应劭在茌县驻扎了一千多兵。

徐和等人要进泰山郡，除非从济北国、东平国绕一个大弯，否则只有茌县一条路，茌县位置险要，易守难攻，想想要攻打这种城池，就让人头皮发麻。

徐和道：“那就不打茌县，留两千人守住茌县北上的道路即可，让应劭也出不来。只要牵制住他几天，咱们早把刘备干掉了。怎么样？你俩不参加的话，俺打下来漯阴，粮食财物全是俺的，你俩没份！”

李独耳犹豫道：“刘备军似乎也是个硬骨头，俺听说宋弼在他攻击之下都没坚持一盏茶时间。”

徐和大手一挥：“宋弼无勇无谋之辈，怎能与咱们相提并论？要不是因为他是大贤良师亲传弟子的身份，他那点实力哪够资格独领漯阴！”

王神矢建议道：“不如咱们汇合司马俱、巢集一起打刘备？”

徐和皱眉道：“司马俱贪得无厌，最喜抢功，叫他做什么？”

李独耳附和王神矢的话：“司马俱、巢集加起来有万余兵，咱们凑三万兵马，这一定是万全无忧了！俺赞成与司马俱、巢集一起出兵。大头是兖州，刘备也没什么好东西，分一点给司马俱就是了。”

徐和只得同意。

他是自信能对付刘备的，就算是只带本部万人也能打败刘备，但怕的是自己倾巢而出，东平陵落到李独耳和王神矢手里。

因此，不论是打刘备，还是入兖州，他都得带着两人的兵马，大家同进同退。

最后徐和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俩速去整顿军队，我现在派人去告知司马俱和巢集。兵贵神速，咱们五天后出兵，与司马俱在历城汇合，先灭了刘备，去了后顾之忧，再西进兖州！”

徐和、李独耳、王神矢又拖延了三天，最终在十一月二十一日，大掠东平陵、台县、土鼓县后，合兵两万多人，倾巢而出，漫山遍野向西进发。

而这一动向在漯阴、菅县之间以及沿着济水北岸侦察的刘备军并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