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县令六神无主,他眼神忧郁的看着眼前的琴女和舞女,实在无心欣赏,斥命他们撤退,“为何哀怨凄凄,速撤!”
那眼神的确能杀人,琴女和舞女吓的花容失色,急忙逃似的退下。duanzixiaohua
片刻后西县令才迎上西县丞的眼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彼乃吾之命根……”
“吾早已知。”
“彼乃守城之最后力量。”
“吾亦知。”
“唯有如此乎?”
“已无他法,不可再坐以待毙,纵使援兵至,城已破。”
西县令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他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兵符,缓缓的走到西县丞的身边,“此二千兵马乃吾最后之希望,丞务必善待。”
西县丞去接,发现兵符依旧被西县令攥着,西县丞用力才将兵器从其手中拽出,“唯有突围,方能有一线生机。”
西县的东北方向乃上邽城,正是陇西都尉盗巴所驻守的地方,在二者之间靠近西县城的山路上那里本是白雪皑皑。
此间却是红色的雪,还冒着热气,正在被风雪逐渐埋藏,这里的雪是红色的,因为流太多的雪。
数千的雍兵渐渐被埋葬在这里,黑色的甲士如今只剩下三三两两尚留在风雪之中。
在诸多永远长面的雍兵之间,有一将带着士卒不断的来回巡视,查看是否还有活着的雍兵。
此将身如虎豹,眸光似箭,仿佛那双眸子可以射出杀人于百步之外的箭矢正是战将靳歙,此人曾为吕泽麾下的八大勇将之一,后常随刘邦身边征战。
此次靳歙第一次与周勃二人独立在一地作战,二人配合的较为默契,常互为犄角,互相支援,互相掩护。
靳歙与周勃作为陇西别将,二人相约,周勃困击西县丞,引诱盗巴来援,实行围点打援的策略,将盗巴从固若金汤的上邽城引出来。
结果是策略失败,无论怎么攻击,盗巴就是不出击,而是命其他诸县去援助西县,他并不出城,近者如冀县,远如临洮城等。
周勃命靳歙去打援,先后灭掉数次援助,发现鸡贼的盗巴依旧不亲自出击,坚持固守。
靳歙便借此机会东征西讨,结果连定陇西六县,几乎将附近能援助的县城全部拔除,只剩下孤零零的上邽和西县。
靳歙检查战场后,对身旁的一将道,“战绩可曾记下。”
此将名为陈胥,道,“已定陇西六县,已斩车司马、候各四人,骑长十二人……”
靳歙点点头,下达命令,“速回西县……”
孤立寂静的西县城忽然城门大开,吊桥落下,西县雍兵居然出动出击,西县令亲自出马。
周勃毫不客气,立刻命丁义率步卒迎击,双方对持一盏茶的功夫,丁义持戟拍马引兵杀向雍兵阵营。
仅仅一个回合,西县令便领士卒逃进西县城,丁义率军一阵掩杀,回报周勃,“西县令大有不战而逃之嫌。”
闻言,周勃直觉不妙,命人速查,斥候回报,“西县丞趁乱已率军从西城废弃之门逃出。”
丁义、宣虎二人异口同声,“末将去追。”
周勃挥手示意不必,捋着胡须深思。战将武儒则道,“金蝉脱壳……”
单宁笑道,“不过残兵耳,即便脱壳,末将一样可追上去将其斩杀。”
周勃却没有命将追击,却道,“西丞引兵而出,城内必空,既如此,立刻传令,攻城,今日拔城而停。”
周勃麾下的四名战将眼眸放光,满满的战意。
风忽然变小,不再那么狂暴,但雪却越来越大,严重影响着视野。西县城上的甲士望着白茫茫的雪花,牙根打颤。
白茫茫的雪花中出现大片大片红点,仿佛调动的火苗,甲士揉揉眼睛以为是因饥饿出现幻觉,很快他们发现那不是幻觉。
那是汉军开始新一轮的攻城,甲士们居然愣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吹响号角,不知是冻僵,还是适才县令率军出城一击的大败令他们失去斗志。
一个个看着红色的汉军如片片火一样向他们涌来,他们接下来做出一个非常令汉军诧异的举动。
这些黑色的甲士没有弯弓射箭,亦非砸下礌石和滚木,而是撤掉城上的黑色雍旗,换上投降的素旗。
更甚者,甲士打开城门,将戈矛放在地上,居然放弃抵抗,负责攻城门的宣虎看着有些发懵。
诸将接连向周勃回报,周勃同样做出非常大胆的举动,借助雍兵给予的便利立刻攻入城,完全不怕有埋伏。
诸将怀着忐忑的心,依照周勃的别将之令,冲进城,进入城之后,诸将才明白其实城内的确已无反抗之力,更不用言还有伏兵之说。
西县丞率军而出,虽不知目的何在,但城中毫无疑问已经没有办法再反抗,满目的残垣断壁。
能够坚持至此,诸将非常佩服西县令与西县丞的动员能力。
西县令没能活下来,本雍卒斩杀,以示投诚之意。他们不愿再抵抗汉军,愿降汉,雍兵士卒中不乏有关中之友,他们早就知道汉已击降二王,三秦大地已初定。
反抗不过徒劳而已。
逃出的西县城,借助风雪的掩护本欲寻找援军,不聊却碰到引军而回的靳歙,一场激烈的大战已不可避免。
陈胥等战将左右包抄,从两翼不断的夹击。
靳歙本人正面与西县丞交锋,持一杆墨蛇枪,三进三出,杀的西县丞脸色苍白,眼眸发红。
西县丞所引乃西县令的最后一根稻草,二千精锐,可靳歙所引兵马却在六七千左右。
靳歙在略定陇西六县时,不断从降卒中选出精壮之士补充兵力,故而靳歙不仅是一位能战的将军,还是一位颇具组军练兵之能,帐下更是不乏能管理军政之才者。
靳歙的兵马最后维持的六七千左右,直接将西县丞围杀在一块雪地上。
这是一片草地,已经被冰雪覆盖,放眼望去唯有三三两两的大树矗立在天地之间,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能量。
这里本是一个四处可逃之地,即不像丛林无法集中撤退只能四散奔跑,更无身体阻路,亦无江河拦路。
西县丞无路可走,唯有死战突围方有一线生机,他挺长矛发起的每次冲击,皆被靳歙的杀进杀出,杀的七零八落。